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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命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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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十六年,建平王嫡女安阳郡主傅蕴华到京都赴宴,她在临川城中于一位洛公子一见钟情。那年,傅蕴华刚过及笄,对情爱有着美好的幻想,她派人打听清楚了洛瑾渊的来路,并给自己安排了一场英雄救美。

那是宴会七日后,又恰逢一场文人办的曲水流觞,那一日,凡是中文人中稍有名气的公子都到了场,傅蕴华打听好了洛瑾渊的行程,然后嚷嚷着要去途中经过的一道湖中看鱼,这还不够,她还要去湖中泛舟,而且是要独自上船。

但她在岸边等了良久,才见她的婢女红珠匆匆忙忙的从那边跑过来,远远就听她喊着“郡主!”

然后就是一声“诶呦!”,原是绊到石头摔倒了,傅蕴华心道她怎么找了个如此笨的丫鬟?

红珠还趴在地上来不及起身:“他来了他来了!”

傅蕴华立刻上船,划到了湖中心,拔开了船底的木塞,水一下子就淹没了脚踝。不出片刻,船彻底沉了,傅蕴华在水中假意扑腾,却没看见洛瑾渊的人影。她问红珠:“人呢?”

“不知道呀,按理来说,应该到了才对!要不再等等?”

“……”

傅蕴华应该是在水中又扑腾了半刻钟,洛瑾渊的马车才姗姗来迟。红珠则赶紧把洛瑾渊叫下马车往湖边拉:“这位公子,我们小姐不慎落水了,求求您,救救她吧!”

傅蕴华还装的有模有样的喊着救命,可洛瑾渊退避三尺:“可是姑娘,不是在下有意推辞,在下实在是不通水性。”

好吧,看来要实行小姐的下下策了!趁他不注意,绕到身后,一抬脚就把他踢入了水中。

溅起了一个大大的浪花。

都下水了,还好意思不救吗?

洛瑾渊的小厮大叫:“你做什么!”

红珠还在想着他怎么大呼小叫的作甚?可是情况变得不太对,洛瑾渊在水里扑腾的厉害,似乎是真的不通水性。

完了,他居然不会游水!傅蕴华没多想,立即游过去救洛瑾渊,幸亏离岸边近,傅蕴华才能顺利把他救上来。上岸后,两人各自理着自己的衣裳,不知为何,傅蕴华总觉得洛瑾渊早就看穿了自己的计划。

果不其然,洛瑾渊开口道:“安阳郡主,如果你喜欢捉弄人的话,也要看看是否合适,这样会出人命的!”

“我……我没想到会这样!”

很显然,洛瑾渊很生气,正当傅蕴华不知道如何解释时,她听到了几个男人的嬉笑声:“你们看看那是谁?”

“诶哟,这不是那个洛家的小废物吗?怎么还成落汤鸡了?”

“看看看,世风日下啊,一向自诩品行高洁的洛公子和现在女人搅在一块!”

“你们懂什么,在水中嬉戏才更有一番情·趣!不过洛公子,这青天白日的,你那些见不到人的事还是悄悄做比较好!”为首的樊出黎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人围着他们不停嘲笑,铺天盖地而来。

洛瑾渊握紧了拳头,傅蕴华想着这几个人恐怕是不想活了。红珠怒骂道:“你们几个登徒子,真的是活腻了,敢在安阳郡主面前如此羞辱她,简直……”

“安阳郡主?在哪呢,没看到啊,怎么,你是安阳郡主啊?”樊出黎乘机挑起红珠的下巴,红珠抬起手才把男人的手打掉。

“你们几个武不会文不通的,也配来这流觞曲水!”红珠继续怒骂。

樊出黎继续无耻发挥:“路过,来玩,看热闹,不行吗?”

纯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她不是,我是。”傅蕴华心中积了不少气,整理好了面前的碎发,冷漠开口道。

那群纨绔子弟看清楚了那张脸,背后不禁发凉,真的是瞎了狗眼了,然后一个统一的动作,跪下了。

傅蕴华给了红珠一个眼神,红珠心领神会,没多久,找来了一条结实的长柳条。

三人开口狡辩道:“安阳郡主饶命,不过是玩笑话罢了,玩笑话……”

“这叫玩笑话?”

“不是啊郡主,我们刚才不知道是您呐,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知错了。”

“难道是她人就可以肆意侮辱了吗!?”

众所周知,傅蕴华和其他的公主小姐不一样,平日里就喜欢舞刀弄枪,最看不得在背地里嚼她舌根的人。

傅蕴华抬鞭,没有一个人敢躲,建平王多年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而且傅蕴华也深受皇后和太后的青睐,惹着她,会牵连出许多麻烦来,没有人敢跑。

几鞭子下去,几个贵族公子疼得哇哇大叫,哭爹喊娘。有不少人路过,其中还引来了建平王挚友夏曲侯的夫人。傅蕴华和洛瑾渊向夏曲侯夫人行礼,傅蕴华问道:“伯母怎么来了?”

她戳了戳傅蕴华的额头,宠溺道:“我听这边动静大得很,还以为是在杀猪,过来看了才知道是你,我们安阳衣裳都湿透了,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几个还在地上的贵族公子哥敢怒不敢言,谁欺负谁?

傅蕴华哪里好意思说自己是想设一计却弄巧成拙,她衣裳都是湿的,也没好挽着夏曲侯夫人的手,只说了没有。反而是夏曲侯夫人牵着她要去换身干衣裳,看见洛瑾渊,也同样温柔的道:“这位公子,也和我们一同去吧。”

路上,夏曲侯夫人悄悄的问傅蕴华那位俊俏的公子是谁,傅蕴华心中夸赞夫人很有眼光!

换好衣裳后,傅蕴华在院里荡着秋千吃糕点,红珠进来通报说洛瑾渊找她,这可不是从天而降的好事吗?傅蕴华立马停了秋千跑出去见他。

他见到傅蕴华的第一件事就是行礼,傅蕴华心中欢喜开口问他:“你来找我什么事?”

洛瑾渊咽了口口水,“方才安阳郡主在教训他们的同时,也帮在下免了更多的羞辱,在下感激不尽。”

傅蕴华原以为洛瑾渊是来邀他一同赴宴,见他前还特意检查发簪有没有歪。

“所以你来找我就只是为了谢我?”

“不完全是。安阳郡主,您最开始捉弄我,在下觉得,两事可以一笔勾销。”

“没了?”

“没了。”

一笔勾销,这也能一笔勾销?开始傅蕴华还有些许期待,结果就说了这些个扫兴的话,实在叫人无趣。两人都没有再作声,傅蕴华转身辄踏进了大门里。

夜里起了风,吹得傅蕴华差点失了花容,不等在夏曲侯夫人那儿用膳便回了皇宫,太后把傅蕴华留着了她那里,说是要好好看看她的囡囡。

无奈洛瑾渊家门不够显赫,自己也不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因此时常受人冷眼。

叫红珠去打探后才知道,洛瑾渊后来并不去那场曲水流觞,早早就回府了。此外,还听说今夜风大,把路过的三位公子哥吹进了郊外的湖里!听得傅蕴华生生笑疼了肚子,天黑了还要给人家背后来一脚,像这般优秀的事会是谁做出来的?

灭了火烛,傅蕴华躺在被窝里辗转反侧,想着什么时候回琴州,但一旦离开了临川城可就见不到洛公子了。

翌日,傅蕴华向太后辞行,太后她老人家可是难过:“我的安阳啊,这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啊?”

傅蕴华拉起太后的手,道:“皇祖母不必伤心,安阳一有机会就进宫探望皇祖母!”

“安阳每次都这样说,才进过宫几回?”

“安阳知道了,以后一定经常来!”

太后慈祥道:“这几日风大,听说昨晚就有人被风刮到了湖里,你自己也要小心些。”

“好!”

……

出了皇宫,傅蕴华和红珠两人换了便衣,打算在临川再滞留几日,看看能不能碰巧遇到那位洛公子。红珠谏言:“郡主,洛公子开了一间茶馆,叫惠风楼,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傅蕴华抬头仰望万里晴空,真的是感到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走,喝茶去!”

两人向路人打听好些时辰后才知道具体位置,到了茶馆,店小二很热情的迎接她们两个,并安置到了阁楼上的雅间,傅蕴华落座,小二问他:“姑娘平日里喜欢喝什么茶?”

傅蕴华答道:“我对茶也知之甚少,不如把你们掌柜叫来,让他给我推荐一番!”

“哦,推荐啊,我们掌柜的事忙,姑娘喜欢喝什么样的尽管告诉我,小人给您推荐就可以了!”

红珠看这人愚笨不通,啧了一声:“木头脑袋,我们小姐要喝你们公子泡的茶,你个不长脑子的连这都听不懂,快把你们公子叫来!”

小二迟钝:“哦哦,原来是想找我们家公子啊,早说嘛,我去给您叫来!”

小二退下,红珠在傅蕴华旁边还等着她的夸赞,以为自己帮了大忙,可没想到傅蕴华却是一副难以言表的模样:“你才是那个不长脑子的,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

红珠默默的拿糕点堵住了自己的嘴。

洛瑾渊进来,瞧见是傅蕴华,脸上原本还有些高兴的表情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他作揖开口道:“安阳郡主,请问唤在下何事?”

“见到我,你很不高兴吗?”傅蕴华看着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并没有。”

傅蕴华好声好气,“那请落座吧!”

“不必了,我站着就好。”

“……行,随便你。”受了冷眼,傅蕴华也开始不耐烦起来。

“我听说,郡主你想让我给您推荐茶,您是喜欢鲜醇型还是……”他的话冷言冷语。

还没说完就被傅蕴华打断,耍起了小脾气:“我现在不想喝茶了!”

“那好,既然没事啊,那在下就先告辞了!”他准备辞行离开,却又被傅蕴华叫住,没想到洛瑾渊能对她冷漠到这个地步:“我还没让你走!”

他不耐烦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安阳郡主,你是来找我麻烦的吧,如果是昨天那件事,不管怎么说,吃亏的都是我,如果不是你,我根本就不会遇到樊出黎他们三个,也不会被他们羞辱,更不会有你帮我一说,告辞!”

言毕,抬脚出了雅间。

听完这话,傅蕴华被气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我……”

最后气得摔碎了一个杯子。

傅蕴华在雅间里缓了好久才出去,路过一间雅间时听见了洛瑾渊的声音,还有一个女人,她悄悄的推开门打开一条缝。

里面的女人问他:“你怎么才来?”

洛瑾渊温柔的回答:“刚刚有一位客人闹事,需要我亲自出面去解决,所以才来迟了!”

“那人怎么样了?”

“应该是走了。”

“你们这是在干嘛?”一名小厮见她们鬼鬼祟祟的窥视,便拍了一下红珠。

“别闹,捉·奸!”

“呵!”小厮轻嗤一声,“你这话我真的是笑了,我们公子最是端方雅正,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来诬告他?”

“你们两个赶紧滚,要不然我就喊人了。”小厮端着茶具不屑往楼上去。

傅蕴华在这茶馆里窝了一肚子的火:“呵,呵呵,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她刻意用力的合上门,生怕别人听不见这声响,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窥·视。

这“铛”的一声吓得洛瑾渊沏茶的水不慎溅到手上,他抬头盯着那扇门:“顽劣之徒!”

正准备起身,那女子却拦下了他:“罢了,先看看手怎么样,严不严重?”

里面的洛瑾渊温柔道:“没事。”

门外的傅蕴华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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