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直白的话语……

季秋眨眨眼，用手挡住下半脸，点了通过。

对面刚一加上好友就火速发来消息，季秋眼疾手快地遮住聊天框，没让直播间水友看到。

[年糕来咯]：你好厉害。

[年糕来咯]：哥们，好喜欢你。

[年糕来咯]：天知道我有多久没见过体术重炮了！感觉你和我脑回路好合得来。

季秋被一堆话砸得有些懵。

他思考了一下，脑回路合得来倒是真的……谁能想到真会有人能跟他一起（乐在其中地）打了一局树呀？

[年糕来咯]：虽然我这次输了，不过我有空一定要再约你solo，或者一起排团赛，可以嘛？

[年糕来咯]：你应该也觉得，我技术还行吧？但是我打法其实被很多人说……你懂的吧？

是，他知道，CLG的打法风格在BPL里其实并不被人们看好。季秋打字：好。

对面应完就有事离开了，季秋停了一下，右手食指滑着鼠标滚轮，开始继续排位。

真是，这小朋友直白到有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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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秋简简单单三连胜结束了晋级赛，看着快到午饭点就下播了。

卓沨躺在床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是时候起床了，而他竟然已经饶有兴致地看了这个主播这么久。

电竞选手作息阴间，这个点起床反而正常。

他还有些意犹未尽，打了个哈欠。Wind起床打理好自己再重新拿起手机，却发现季秋直播间自动播放起过往的直播回放。

嗯……？

圆形竞技场、女神像、60秒1v1，战士、弹墙、无限连。

进度条已经临近结尾，卓沨目光却逐渐认真了起来，他拖回到无限连击弹墙那一段。

——其实弹墙卡视角这项技术在普通高玩中并不稀奇，稍微有意识去练过的人，都能弹上两三下。

但是能用小技能完美卡好技能cd轴，无限连击，把敌人弹墙致死，就不是普通高手能做到的了。而且他打的还不是不攻击的木桩人偶，而是有自己思考的玩家——虽然段位算不上顶尖。

画面里的重炮手预判犀利，押枪精准，手速与操作快而有效。

这让他一瞬间联想到今天看这主播与CLG队的新人对打时的微操……

卓沨正思索着走在过道，忽然感到右肩被猛的一拍，他向右转头，声音却从左边潇洒传来。

“队长你在看什么呢？”刺客逛逛冒出头冲卓沨咧嘴一笑，他凑近了些，卓沨没太遮掩。

“哟。”逛逛眉头一抬，眼珠瞪大，作惊讶状，“重炮手！这是我们亲爱的队友吗？”

卓沨抬手就给刺客一个爆栗：“逛逛，别乱讲。”

逛逛捂头痛号：“Wind，说了别叫我逛逛，我叫谷盎，不叫逛逛！别以为你现在是队长了就能为所欲为了！”

他俩打打闹闹走得挺慢。一位戴着银边眼镜，白衬衫扣得一丝不苟的青年双手插兜，完全无视了他俩，快步走到自己位置上。

“Careful！”逛逛见此大喊，“你怎么不理人？”

Careful坐上电竞椅，开主机戴耳机一气呵成。

谷盎也不继续纠缠卓沨了，他坐到Careful边上自己位置，对他深沉地左右摇晃食指：“戴明谨，你视力太差了。我决定收回你Careful的id，以后你就叫Careless吧。”

卓沨的位置在谷盎旁边，他懒散地倚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手机播着回放。

“在看什么？”教练巴哥声音传来。

“主播视频……”卓沨随口答道。

巴宵好奇了，卓沨还会去看小主播：“也给我看看。”

卓沨顿了一下，没马上回话。他左手拇指在屏幕侧边一拔，全屏播放的视频回到竖页规格，然后他双击暂停。

巴宵：“？？？”

“你这是不想给我看？”巴哥被逗乐了，“没想到Wind你也有小秘密了。难道是哪个美女主播？小熊、软软，还是……”

“……不是美女。”卓沨把手机屏幕一锁，往右上方巴哥处仰头望去。

他思考了片刻，想到了自己看直播的初衷：“这是一个助眠主播。”

巴宵：“？”

卓沨话语顿了一下，接着问：“巴哥，你知道一个打近战重炮的主播吗？”

教练手抵下巴，明显是在思考。

“你说Autumn？”巴哥摸着胡茬，“我知道啊，他之前在GA青训。”

卓沨有些意外：“之前？那现在呢？”

话一出口，Wind就意识到问题了。他顶着巴哥无奈的目光，重新把头扭回手机屏幕。

“虽然青训营里战绩好，但打法和现在的赛场不匹配。”巴哥道，“变色龙那边已经有一个天才新人了，够了。其他队伍更不会要。”

卓沨没说话，半晌，他才带上自己耳机，点开主播另一个回放。

Wind道：“那GA可真没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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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秋上午下播后又收到了麻薯一堆亲切的关心，虽然他觉得自己真没对方想象中的那么熊那么能惹事，但季秋还是都一一应下了麻薯的提醒。

“对了。”麻薯发来一条语音，“BTB夏决的门票预售要开了，心动吗？”

季秋：“心动，但没钱。”

“哥请你。”麻薯说。

“再看吧……”季秋糊弄了一下，“网上看也差不多，很高清的。”

麻薯那边跳了好久的正在输入中，最后还是只发了一个“行”。

季秋以表情包作为这场对话的收尾，然后他滑到联系人界面，有不少红点等待他的光临。

……唉。季秋点进【吴允】。

【吴允：秋哥！我看到你最近重新开播了，一定要顺利啊。】

【吴允：我最近在GLL2队打，磨合期好痛苦，不过过一阵应该就好了。】

【吴允：我看到你说要上双榜第一了……】

吴允絮絮叨叨打了不少，俨然是已经把他这当树洞了。季秋记得，这位室友性子其实挺软的，他去GLL这个锐气十足的战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正适合。

他发了个鼓励的表情，随便聊了几句，结果界面一变，又一个人发消息。季秋没注意，直接戳了过去。

【宁凌：大主播还会不会回来啊？】

季秋：“……”

该说不说，阴阳怪气满分。

下一条消息紧跟而来。

【宁凌：夏决要开了，来不来现场看？】

季秋正好看到，索性直接回复了。

【Autumn：再说。】

【宁凌：哦，你不会是不敢来吧。】

【宁凌：比如什么一看到舞台就会想起自己被退货的伤痛记忆？】

季秋有点无语。

【Autumn：想太多。】

【Autumn：没钱，你请我就去。】

季秋回完消息就把手机丢到一边。他吃完饭有些困，一把趴到床上，翻了个身，脸就蹭进被子里。

他现在是真没什么钱，又不想什么都蹭麻薯的。他也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没过多久，季秋起身拖着椅子，重新坐回电脑面前，点开最新联赛视频与BTB连击练习场，工作起来。

-

晚间，DTP基地内，大屏幕上的视频播放停止，进度条走完最后一刻。

“好了，复盘结束，你们漫长的夏休期开始了。”

巴哥手往桌子上一撑，“但还是希望下一次的假期不要这么漫长。”

一阵骨碌碌滚轮声传来，巴宵看着训练室里大家没精打采滑着椅子回到自己位置，忽然猛一拍大腿：

“诶，对了，你们放假时记得给我把直播补完啊！”

训练室不出意外地响起一片哀嚎与叹息。

“Wind，你还有多少时长啊？”逛逛声音绝望而虚浮。

“……”卓沨嘶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102小时。”

逛逛钦佩叹服：“我去，高手啊！比我还长！”

“Careful你呢？”谷盎转头。

戴明谨道：“只有夏休期的60小时。”

谷盎痛苦面具：“我就不该问你。”

Tao和Dun在教练说完解散后就直接上楼回房了，巴宵在训练室另一头和专攻单人赛的选手继续聊天。

卓沨今天并不想补时长，102小时在他看来也没有多久。

每天播15个小时，从中午12点播到凌晨3点，那播一周就能搞定……

时间已晚，卓沨回房，瘫在床上当咸鱼。没了比赛，假期刚开始总是这样空虚。他打开直播平台历史观看记录，Autumn正在直播。

之前忘记点关注了，卓沨把订阅勾上。

Autumn的直播标题还是那样朴实，普通的冲双榜一3/20。卓沨看着助眠主播直播，感觉自己真快要睡着了。

毕竟他之前比赛太累，昨天又压根没有好好休息，就这样睡下去也挺好。

【主播这什么鬼技能配置啊？重炮这样打？等着被血虐吧。】

季秋一套上弹三连破浮空外加双爆导弹，轰击一推直接送走对面，弹幕直接消失。

“【主播能教一下什么时候装弹么，关键时刻总弹药不够。】”季秋念着水友的提问，“我建议开场先装一次，之后夹在连招里。多用放完技能后的右键做被动装弹，对面更难跑。”

“新出的加农爆破筒效果如何……我觉得还挺好用，打准就行。”

季秋刚结束完一把单人1v1排位，正在吃宵夜，他就在这个时间和水友聊聊天。

“听说主播是Wind粉丝，不锐评一下昨晚DTP比赛的工程师玩得怎么样……”季秋念着弹幕眯起眼睛，“你们这是故意的吧？”

水友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带节奏一把好手。这种时候主播说什么都是错。

但面对这种情况，季秋其实颇有经验。

好歹上辈子也是个职业选手，补时长专家，他一个也不封。

弹幕别带节奏了，主播自己会带。

“那好吧。”屏幕里的少年说，“我复盘一下DTP打MOK，怎么样？”

卓沨一个激灵，瞌睡陡然就没了。

他实在无语，按了按眉心。好像助眠主播总是名不符实，下次是否该改叫清醒主播。

季秋倒是不怕黑子，说他蹭热度他就蹭了。他停播一个多月去勇敢追梦，当初的人气都散得七七八八，再说被骂总比查无此人要好，人总还是要吃饭的嘛。

况且他今天刚刷了许久视频，也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理解，就当是让大家公开评卷。

季秋点开比赛视频，拖到第一场团队赛处。

在这里，DTP“逆天决策”，互换炮手与奶妈，还最终没换掉。

“你们说DTP卖重炮手血亏。但我第一次看时，觉得DTP并不是想卖Tao。”

季秋道，“我当时以为DTP是围魏救赵——给对面奶妈施压，从而减轻自家炮手压力。不过今天我看了很多DTP过往比赛的视频，觉得他们意图不止于此。”

“你们应该都知道DTP现在是Wind指挥。Wind实力有多强，打法有多狂，应该不用我多说吧？而且他也非常自信……并相信。”

主播按着键盘右键快进着：“这个决策并不只是想牵扯对面，解除Tao的困境。他还相信Tao的个人实力，认为Tao配合Dun的盾奶，这对双人组能牵制住对面3人。”

“Wind不是想假打MOK奶妈，他是真想杀了他。”季秋点击选项，把视频倍速调慢。

“看这里，Careful。他在极限距离给了Tao一个hot（持续性回血）和一个减伤，然后其余时间都在前方给Guang和Wind刷增益跟输出……”

卓沨本还抱着图一乐的心态看主播复盘，结果季秋说完3局，越说他心里越惊讶。

“……好了，娱乐主播复盘结束。觉得主播有水平的可以点个关注。”季秋笑了一下，“当然，觉得没水平，看个乐，也可以点个关注。主播不在乎大家的态度，主播比较在乎大家的订阅数。”

季秋双手后抻，打了个哈欠，重新在座位上坐好，发现已经到晚上11点了。

他和观众们最后说几句：“今晚直播结束了……怎么这么早？不早了，建议大家多多尝试健康作息，不要每天晚上3、4点还不睡。”

卓沨：……有被冒犯到。

直播间黑屏得雷厉风行，没给人留任何缓冲时间。Wind心中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一句：

——GA是真没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