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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明眸皓齿，眼角弯弯，巴掌大的脸衬得五官愈发小巧可爱，在意识到不止纪云辰一个人时，女孩略微收住笑容，偏头看着许之言。

是张洋娃娃的脸，化着精致的淡妆，视线转过来时保持着疏离的微笑。

她的心倏地一沉，平静地伸出手：“你好，我是许之言。”

“新同事”，纪云辰淡淡补了几个字，打开一旁的木质鞋柜，拿出两双拖鞋，自然地将米白色那双俯身放在许之言面前。他偏转过头，视线定在她身上，“娄帆，女性角色她负责配音。”

原来配音老师这么年轻，好厉害。

许之言边礼节性地点头示意，不自觉地踏进拖鞋。

大小刚好，脚像踩在棉花里，软软的。

娄帆兴奋地拉过许之言，嚷嚷着要带她熟悉接下来驻扎的大本营。纪云辰顺手将两人的鞋规整收进鞋柜。

右侧口袋传来嗡地震动声，他掏出扫了眼，眉心微拧，走向右边楼梯。

“嗯，这儿先交给你了，我待会下来。”

娄帆大咧咧地冲他摆手，等男生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后，倏地，她轻扯嘴角，笑容也冷了下来，“之言姐自己先转转吧，我也有活儿，就不陪你了。”

许之言的微笑就这样僵在脸上，本欲回挽对方的手臂也尴尬地顿了顿。

现在的小姑娘……还真是直白……装都懒得装了。

从进门的那刻她就发现了，娄帆一眼见到纪云辰的欣喜。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也同样来自所有女性的天赋第六感——娄帆大概率把她当成情敌了。

尽管很想说不是。

娄帆径直走进左边房间，门上挂了块请勿打扰的牌子。

约莫是她的配音间。

也是这一刻，许之言原本被遮住的视线现在得以全部舒展——与其说这里是别墅，不如说是一个庞大的拍摄现场。

一楼是完全打通的大平层，许之言初步估计有两百平，除了临近玄关的两侧，有厨房及房间，原本该是客厅的区域空间则完全空了出来——自二楼垂下巨大绿幕中间，一位身着黑色紧身动捕衣的男生被固定在威亚环上，右手拿着棍棒，身体以垂直绿幕的角度“飞檐走壁”。

之前许之言做过武侠剧的后期拟音，有阵子是在动捕基地完成的，动捕衣上粘有反光小球，穿上它之后演员再做出相应的动作，电脑就可以捕捉并记录，之后再转化到虚拟人物身上。

挺神奇的事儿。

她好奇地慢慢走上前去，恰逢工作人员操作着把威亚环降下来，“今天先到这里吧”。

大约男生完成了今天的拍摄。

许之言顺手从箱子里拿了瓶矿泉水递过去，“你好，我是许之言，是新来的拟音师。”

男生一把摘下束在头上的动捕帽，露出早已被汗水浸湿的金色头发，笑着接过瓶子，“才听云辰哥说团队要来新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许之言有些迟疑。

招聘岗位不是一开始就定下来的？是最近才决定的吗？

男生名叫凌骁，今年刚从南影毕业，从小就是游戏狂热爱好者，听说有网游研发团队招动捕演员的计划，拍毕业照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就来面试。

“之言姐，你能现场拟音吗？”男生仰头喝了一大口水，“你不知道，现在我录的动作都没有加后期音效，云辰哥给我们的游戏视频也没有声音，都快无聊死了。”

许之言扯着脖子看了圈，也没找着从出租车上搬下来的箱子。

真是，搬哪去了也不说一句。

她向右划开手机锁屏，点进微信发了条消息。

【之言：能告诉我箱子放哪了吗？】

等了几分钟，对话框里仍没有新的消息。

大概在忙吧。

许之言按灭手机，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等我找到道具……”

“不过……这是你的衣服吗？我借用一下。”看见一旁木箱上的黑色机车皮衣，许之言眼睛亮了起来。

“没问题，”凌骁伸手将衣服拿了过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前两天逛商场买的……这也能拟音吗？”

许之言比了个OK的手势：“场地比较大，耳朵听起来声音可能会比较散，你能把手机的录音打开吗？离衣服近一点，这样收音会比较干净，听起来也集中。”

她双手捏在皮衣左右肩的位置，衣服瞬间垂了下来，一左一右交错着，缓慢抖动起来，发出沉重的“哐当”“哐当”的声响。

许之言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凌骁停止录音。

“你听听。”

音量键调至最大声，凌骁闭起眼睛，感受着麦克风外放的声音——一顿一顿，错落有致，原来皮质衣服的声音这样低沉，很有金属感。

“游戏里你应该会穿铠甲吧。”许之言扬起嘴角，语气止不住地小骄傲，“是不是很像？”

凌骁眼底止不住地震惊，忙从手机相册里调出一段视频，是他穿上动捕服后的一小段行走视频，“地面应该是雪，之言姐能再表演一下吗？”

真是孩子啊，许之言笑了笑，将原本摊开的皮衣对折，揉搓起两只衣袖来。皮质摩挲出沙沙声。

“你录动作的时候也要注意下，雪是会往下陷的，速度最好慢一点。”

凌骁哇地惊叹出声，海豹式鼓起掌来。他又逮着许之言多问了几个问题，等到一旁的工作人员上前提醒该返城了，他才恋恋不舍地道别。

许之言将一行人送至大门口，目送保姆车滚着尘土驶离乡间小道，她才关上门，瘫靠在墙上。

耳边回想起临走前凌骁说的话。

“之言姐，你是不是也要接触一下云辰哥的游戏？这样也能对我的动作反应提前有预判。”

这孩子倒没说错。

拟音本就是建立在对配音片段的全方位了解之上，不止主角会发出什么声音，包括主角做出的动作，对应环境、物品会有什么反应，产生什么音效，这都是拟音师需要反复琢磨的。刚才的视频里凌骁有好几次突然站定身撞上树，解释后才明白，是遇到妖怪要准备战斗了。

不了解游戏，许之言确实没反应过来。

想到这，她默默拿出手机，再次点进微信。

熟悉的头像上多了个小红点。

【云辰：二楼，一直走到底的房间。】

【云辰：是拟音室。】

许之言忍不住撇嘴，这人，真是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

要是娄帆当了他女朋友，能忍才怪。

这个想法冒出的瞬间，许之言被自己吓了一跳。

她不喜欢娄帆，在意识到娄帆对自己的态度不过演给纪云辰看时，她甚至觉得有点生理性反胃。

她可以大大方方地表达不喜欢，但一想到娄帆第一眼看上去娇小又可爱，白色连衣裙衬得仙气飘飘。

她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宽松加长的T恤罩住了膝盖以上的所有部位，露出的一小节裤腿显得自己身高仿佛一米五，更别提一身黑得像只乌鸦。

更要命的是没化妆……

许之言莫名将自己和娄帆对比起来，幻想着这样虚伪但面容较好的女生以后可能会是纪云辰的女朋友。

像是甘甜的山泉水被人狠狠挤了好几个柠檬，连带着掉下酸涩的果肉。

她些许失神地走上楼梯。

许之言埋着头，全然没有注意到倚在楼梯扶手处的人影。

直到……

脑袋撞上温热的胸膛，她轻哼了声，鼻尖被对方衣服上的柑橘香气包围。

知道是谁，但对娄帆的假想让眼睛胀得发酸，以及不想再在那个人面前表现莫名其妙的情绪，许之言下意识转身往楼下退。

纤细的胳膊被对面那人一把拽住，像是防止她挣脱般，握住的同时又加了些力度。

淡哑而磁性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膜：“怎么，撞完就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