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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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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柳眉倒竖骂道:“去你的收破烂,小姐这把剑是老掌门亲手所赠的,质地特殊,坚不可摧,若它是天下第二的宝剑,那就没有别的剑敢称第一!也就曲师哥的佩剑和这剑是同炉熔铸,材质相当,其他的剑遇到它还不是砍瓜切菜一样……你算什么东西,擦干净你的嘴,否则小心……”

“行了,明月!”戚明雪皱眉厉声喝止了她长篇大论的跑题,抬头问李延竹道:“你说这是捡来的?捡来时已经锈蚀成这样了?”

“是。”李延竹剑架在脖子上,天大的理也没有发挥的余地方,闷闷地应了一声。

“把剑放下吧,明月。丢剑那日是我成婚之日,那时他尚且没来柔云派,与他不相干。”戚明雪轻叹口气对明月说。

“哼 !”明月狠狠瞪了李延竹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把剑刃从李延竹脖子上挪开了,没有收回鞘里,斜指地面,预备着随时上来取李延竹狗命,嘴上也不肯饶人,“就算不是他偷的,他也逃不了干系,曲师哥不就是死在李玄霆那个狗贼手中么,那魔头何等灭绝人性,有其父必有其子……”

戚明雪头痛欲裂地闭目片刻,无奈空不出手不能堵上自己的耳朵,只好祭出杀手锏道:“成天把陈年旧事挂在嘴边,你再多嘴多舌,我回去罚你切大蒜——”

“哦。”明月霎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收敛了一切噪音。

戚明雪这才舒了口气,问李延竹:“那你是何时何地捡到的?”

李延竹在心里对明月翻了一百个白眼,不过这大师伯脸色虽然难看,说出来的话在偌大的柔云派里难得的像人,于是便配合地想了想,道:“有两年了吧——不到两年……我想起来了,是前年的除夕,我沿着溪水往上走得比平常远了些,摸着黑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就摸到了这把剑,它当时就插在溪水里面,被两块石头卡在中间。”

“溪水?后山的溪水?”戚明雪脸上露出一丝惊讶,“怎么会跑到那里?”

李延竹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它原先是在哪里?”

“用不着你多嘴!你只管回答夫人的问题就行了!”明月把剑抬高了些,剑尖指着李延竹胸口插嘴道。

戚明雪无可奈何地按下她的剑,看向李延竹,“带我们去你说的地方看看,还能找到吧?”

李延竹面露难色,“能是能,只不过今天的柴还没送,您看能不能让我先回趟柴房?回去晚了陈大叔又该骂我了。”说着向戚明雪投来乞求的目光。

戚明雪点点头,声音不易察觉地轻柔了几分:“没问……”

“不行!”明月掐着要喊道,刚被按下去的剑又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他要是跑了怎么办!”

戚明雪接连深呼吸了三次,总算忍着没把这丫头揍上天,咬着一口银牙挤出几个字:“你再插嘴就去切大蒜!”

一刻钟后,柴房。

两个姑娘潜伏在屋顶上,戚明雪悄无声息地挪开一块瓦,探着头朝里面张望。

“咱们为什么不直接进去?”明月尽量压低声音问。

“我不想露面。”戚明雪把碍手碍脚的丫头轻轻推到一边,专心致志地观察柴房内的情况,抽空回答道。

明月发觉自己被嫌弃了,蹲在一旁撅嘴道:“那也用不着趴在房顶吧,不是告诉那小子咱们在门外等着吗,幸好是光天白日的,否则夫人,咱俩可能会被当贼抓起来。”

“你闭嘴就不会被抓。”戚明雪头也不抬地说道,柴房里传来响动,她顿时凑近了些,一眼不眨地看着。

柴房里到处烟熏火燎,砖砌的墙壁早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从上到下都是黑咕隆咚,墙角扔着一堆烂得不成样子的东西,仔细看才发现是一卷铺盖,铺盖和李延竹身上的衣服是一个格调,补丁摞补丁都差点捂不住喷薄欲出的棉絮。被褥旁边是些零碎的小物件,整间柴房仿佛乞丐临时过夜的据点。后厨呛人的气味从缺了一片瓦的房顶直钻上来,戚明雪拿衣襟用力按住口鼻,硬生生把呛到嗓子眼的惊天咳嗽憋了回去。

李延竹背着那捆巨大的柴禾走进来,浑身上下的打着补丁的破衣烂衫和周围的环境十分和谐,不过他的衣服虽然破旧,到还算干净。他身后跟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大概就是李延竹说的陈大叔。陈老头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在念叨什么,待两人走近些,戚明雪才听清楚了——他原来是在骂人,骂的对象就是李延竹,骂人的内容则包罗万象,上至远古的祖宗十八代下至祖孙三代的各种身体部位,近至他背上那捆柴的形状远至天下苍生黎民百姓,戚明雪侧耳听了半天,大体从横跨人生百态的脏话中弄明白出李延竹挨骂的原因主要是那捆柴泼上了水——

“你他奶奶的是背着柴在水里洗了个澡啊?你个小杂种让你拾几根树枝都拾不利索,我看你是急着挨棍子了,你奶奶个脚趾头……”

李延竹一声不吭地把柴放下,回头接住陈老头扔过来的一个馒头,掰掉长毛的部分,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我的不是,您别生气,怎么就一个啊,一捆柴不是两个馒头嘛。”

“想的美!”陈老头狠狠啐在李延竹脚下,“柴禾在水里打了个滚,你个小杂种还想要两个?去你爹个腿……”

李延竹嚼了几口,道:“那好吧,我再出去一趟,下回包您满意就是了。”

陈老头这才哼哼唧唧地转身走了出去。李延竹瞅着他走远,立马走到墙角的铺盖旁边蹲下来,亳不嫌弃地把手伸进脏兮兮露着棉絮的被褥掏了掏,拿出些什么东西。

屋顶的戚明雪不知何时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延竹摊开手掌,原来他掏出来的是几颗糖果。李延竹打开糖纸放了一颗在嘴里,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享受。

“大哥哥!”一个还没有柴堆高的小孩跑了进来,清脆地叫了一声,一眼就看见李延竹手里的糖果,过来抱着他的腿撒娇地晃了晃,“哥哥,我也要糖。”

李延竹哈哈笑着抓了抓小孩鸡窝一样的头发,剥开一颗糖塞进他嘴里,小孩“咔嚓咔嚓”狼吞虎咽地把糖咬碎咽了下去,然后又眼巴巴地扒着李延竹的腿,摇了摇,“哥哥我还想要。”

李延竹大概发现了自己喂的是个无底洞,忙不迭把最后两颗糖揣进袖子里,捏了两下小孩肉乎乎的脸,表情严肃地说:“不行,做小孩不能贪心,否则会长蛀牙。”

“那大人贪心就不会长蛀牙吗?”小孩嘟起嘴问,不服气中似乎还有点向往,“那我长大了就可以吃两颗糖了。”

“当然不行,”李延竹弹了他一脑崩,“大人吃两颗糖也会蛀牙……”

“磨蹭什么呢你个小杂种!”缺牙漏口的破门砰的被踹开,陈老头看到小孩站在李延竹身边,眼中顿时充满了警惕,冲过来一把把小孩拉到自己身边,抬脚就踹李延竹,“不赶快上山,在这磨蹭你姥姥个头啊,少跟我孙子说话,你敢把好好的小孩教坏,看我不揍死你!”

李延竹在被踹到之前就抱头窜了出去,“这就去这就去。”跑到门口,趁陈老头没看见,还不忘回过头来用口型对小孩说,“不要告诉爷爷!”

戚明雪虽然捂着鼻子,但眼睛还是被屋子里直冲云霄的烟味熏得有点睁不开,一睁眼就直往外冒眼泪,她怀疑自己对这气味天生敏感,否则怎么里面那几个人连老人带小孩都一点事没有?好不容易拿袖子擦干净,戚明雪这才直起发酸的腰,指指地面,和明月一起施展轻功,不带起风声地跃下屋顶,守在房后假装自己一直等在这里。

李延竹很快就出来了,转身关上房门,对戚明雪道:“师伯,好了,咱们走吧。”

戚明雪刚要说话,李延竹的表情突然变得有点狐疑,小心翼翼地说:“师伯,你眼睛怎么红红的?这么一小会不至于把您急哭吧……。”

戚明雪心里突了一声,脚步有些忙乱地转过身,轻咳一声说:“走吧,去你说的地方。……我眼睛红了吗?嗯,刚刚被沙子迷眼了。”

柔云派后山的溪水从山顶附近蜿蜒下山,不宽,但水质十分清澈,一直延展到山前派中弟子修行和居住之处,干粗活的妇人们通常在溪中洗衣洗菜,夏天炎热时,则有成群的弟子前来借溪水冲凉,李延竹在后山砍柴经常遇到,每到这时候他都只能窜上树藏起来,一打照面就免不了被羞辱取闹一番,今天碰上姓冯的实在是大意了。

不过派中弟子的活动基本集中在溪流的下游,再往上走,茂密浓郁的森林便挡住了人的去路。

“不过我砍柴的时候走的比较多,这条小路就是我走出来的。”李延竹有点自豪地介绍道,带着两个宽袍大袖衣袂飘飘的两个姑娘在丛林里穿行,时不时回头看看她俩,看似是投去关心的眼神,实际上是围观她们衣服被荆棘刮成一片一片的惨状,解气得快飞上天了。

“明月姑娘小心啊,注意脚下注意脚下。”李延竹回头语气温馨地提示。

“闭嘴,用你说!”明月心痛万分地捧起自己被刮破的裙摆,抱怨连天,“还有多远啊,你这小子要是敢耍人,回头看你这条小命还保不保得住!”

“明月,大蒜。”戚明雪对此已经波澜不惊了,一手提裙摆一手持剑,心平气和地提醒她,问李延竹道,“还有多久能到?”

“到了师伯,差不多就是这了。”李延竹拨开最后几竿竹子,一片空地赫然跃在三人眼前,溪流到了这地方是个急弯,所以岸滩上积攒了一层一层的鹅卵石,还有些比较大的石块,李延竹道,“应该就是这块……不对,是那块,我当时摸着黑走到了这地方,应该就是在那块石头上坐下来,那上面有个尖,我还记得。”

戚明雪靴子踩在卵石上,脚下的触感还颇为舒服,正左右观察,听到这一句终于忍不住自己的疑问了,看向李延竹道:“两年前的除夕夜应该是下雪了吧,你摸黑上山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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