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在万千位面中选中的人。

祂不惜篡改规则签约的员工。

祂气裂了43618只眼睛，挥断5142根触手，赶来追讨说法的对象……

这个人压根不认识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的主神如遭雷劈，虚空中无数只血色眼珠震颤着，再次面临血浆迸溅的风险。

教室里灯光闪烁，城堡开始莫名颤动。正在考试的柳可容及时按住即将滚落的文具，警惕地环顾四周。

徐风晚同样蹙起眉头。

他起身推开窗户，迎着风雪扫视外面的情况。确认没有怪物袭击，颤动也停止，徐风晚回头：“继续。”

柳可容犹豫了一下，低头继续。

她手底的试卷前半部分基本都写上了答案，过程完整，看样子及格率0的突破就在眼前。

徐风晚满意地返回讲台坐下。

他此刻心情颇好，看见纸页上没得到回应的对话，拿起笔耐心继续。

[怎么不说话？]

主神回神，抬起眼球，血雾朦胧的视觉中心映现男人精致的侧颜，乌黑短发挂着点点雪花，浅色瞳底透着当年墙下杀怪时的独特清冷。

主神眨眨眼睛。

祂触手一挥，把追上来要回应的小明同学拍出城堡位面。

【这个字体好看吗？】

看着那血淋淋的恐怖特效，徐风晚委婉表示：[我尊重你的审美。]

瞧，他说好看。

徐风晚还是跟祂志趣相投的。

主神捧着愉悦的血红眼球，看不见的触手在虚空中无意识地兴奋挥舞。

【嘻嘻】

【嘻嘻嘻】

【嘻嘻嘻嘻——】

讲台各处瞬间被这两个字塞满，眼看着流血字体有铺满教室的架势，徐风晚眼疼地阻止：[你来找我干什么？]

主神：“……”

【不嘻嘻(▼口▼)】

徐风晚：“？”

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主神瞬间收回满屏嘻嘻，肉眼可见地不悦起来：【处理垃圾是副本BOSS的职责！】

[什么意思？]

【失败的垃圾为什么不杀掉？0.39%的死亡率是一种耻辱，神选最废物的BOSS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看着眼前的字，徐风晚微微眯起眼睛。他丢开手中的笔，冷声道：“你可以开除我。”

话音突兀地在教室回荡。

座位上的柳可容再次抬头，等了片刻确认不是在跟自己说话，又默默低头，继续答题。

【你——】

徐风晚扬眉：“嗯？”

主神气呼呼：【我什么时候说要开除你了，你简直血口喷神，无理取闹。劳动法我都看完了！】

徐风晚：“喔。”

啪叽——

一颗眼珠子气爆浆了。

正在跟狐妖喝酒的小明同学，突然被一道巨大的吸力卷走，扭头就面对一团气鼓鼓的不可言说之物。

【您怎么了？】

主神昂头，重重哼了声：“我不想跟他说话了，你去。”

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小明同学叹气，认命地钻进城堡收拾烂摊子：【徐老师，神选游戏有自己的规则与风格，请不要为难我。】

看着半空中的黑色宋体，徐风晚敲击桌面：“改回来了？”

【是的。】

徐风晚淡淡点头，对于它的要求却并不打算妥协。

既然搬出规则，那他就也聊一聊规则。

“根据合同条例3.1.1，《遗落城堡》系列副本内一切规则由守关BOSS决定。合同条例3.2.1，游戏失败者将被游戏原地丢弃，守关BOSS可任意处置。”

徐风晚反问：“这些人是死是活，如何通关，归我处置有问题吗？”

小明同学陷入沉默。

它不禁回忆起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

当初进入合同条款谈判阶段，徐风晚以系列副本情况特殊为由，要求去除游戏干预条款，副本中的一切必须由他掌控。

为了保证掌控权，无限游戏本不会将权限全部放给副本BOSS。这件事它无权决定，只能上报。

那时正对徐风晚疯狂上头的主神触手乱挥，毫无原则可言：“只要签约，什么都答应他！”

……

如今白纸黑字，容不得小明同学否认：【没有问题。】

徐风晚弯眸：“去休息吧。”

小明同学听话地滚回虚空，跟主神大眼瞪小眼。

……想一想，他跟同事的小酒还没喝完呢。刚刚狐妖才开始吐槽遇见的奇葩玩家，倾听者就被抓走了，他肯定又憋得要哭。

小明同学试探：【我能下班了吗？】

主神暴躁地啪啪摔触手：“手底下的副本BOSS都这样了，你怎么睡得着？啊？！”

啪叽——

一根触手又断了，血呼呼地滴。

小明同学：【您保重神体。】

主神委屈地抱住自己的断手，血泪汪汪。

另一边的城堡里，徐风晚拿起72分的试卷，周身洋溢着愉悦气息。他递出试卷，凤眸含笑：“恭喜你，通过导入关卡，获得《遗落城堡》系列副本攻关资格。”

柳可容接过自己的试卷。

想到刚刚听到的对话，她抬眸看向对面的副本BOSS，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说出心中的疑惑。

她真诚颔首：“谢谢。”

徐风晚微笑：“下一关见。”

副本BOSS话音一落，柳可容的视野开始模糊，五感逐渐消失。彻底脱离副本前，她在黑暗中听见男人一声低浅的叹息。

“如果有更多人……”

后半句淹没于孤寂的黑暗中。

*

神墟空间，玩家271号停留区。

中心游戏大厅人来人往，一如往常地繁忙。

进入的玩家们个个没什么好脸色，大多在中央大厅不断滑动副本列表，拖拖拉拉，犹豫不决。直到被系统黄牌警告，才一咬牙一跺脚按下确认键，右转进入游戏加载区。

至于左侧，那里是玩家游戏成功后返回的专属通道，时常空空荡荡，很偶尔才会有人出来。

比如现在，距离上次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又有人从那里走了出来。那女人握着弯月刀，脚步机械，神色恍惚，好像魂儿还丢在副本里没有出来。

这样的人，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毕竟要在副本中不断直面恐怖，死里逃生，就算是积分榜top100的高玩也很难能真正做到平常心。

直到被人撞了下肩膀，柳可容才蓦然回神。她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玩家，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我竟然真的出来了？”

不是恶劣的玩笑，不是诡谲的阴谋，补考是真的。徐风晚竟然真的让已经游戏失败的她通关了……

旁边人听见她的话，纳罕地瞅了她一眼，眼睛一转有心试探：“什么副本啊，那么难？”

没想到得到的答案竟然是——

“遗落城堡，导入关卡。”

轻飘飘的八个字，竟引来周围所有人的注目。

今日《遗落城堡》空降地狱级难度月榜榜首，通关率至今保持为0%，许多当初无脑预约的人开始急了。

毕竟键盘侠大多只有嘴上厉害，没人想因为口嗨上头丢了小命。

这几天终于遇到一个通关者，有人忍不住追问：“里面怎么样？它到底难不难？你是怎么通关的？”

为确保副本可玩性，玩家间禁止相互剧透副本内容，违者一律灭杀，是游戏最严重的惩罚之一。

这个问题柳可容当然不能回答。

不过，站在团团包围的人群中，她莫名回想起脱离副本时听到的那声叹息——徐风晚似乎渴望得到更多的玩家。

……

她捏了捏手中的刀，下定决心。

“副本内容恕我不能透露，不过另一件事我可以告知各位。”

女人抬眸环视众人，语气十分笃定：“城堡的主人比狐妖还好看。”

此话一出，周围的玩家们大片哗然，中央游戏大厅里陷入嘈杂，柳可容也趁乱悄悄离开。

这就算是对补考的感谢吧。

*

艳压永远是新人最容易出头的方式，无论是纸醉金迷的娱乐圈，还是咸鱼遍地的BOSS圈。

一个晚上的时间，柳可容在游戏大厅中的话，便以病毒般的速度传递到每一位无限游戏玩家的耳朵里。就连《遗落城堡》副本的评论区都转了风向，开始讨论这位城堡主人的颜值。

有人坚持：【肯定又丑又坏。】

有人犹豫：【眼见为实。】

有人直接原地无脑螺旋冲：【看这留言，不是妥妥的傲娇本娇？老婆本婆？各位，我先上了——预约！】

此时，正在给笨蛋们分发学习任务的徐风晚，偏头打了个喷嚏。他摸摸直跳的右眼，蹙眉呢喃：“怎么回事？”

对面抖如筛糠的肌肉大汉脸色一白，连忙改口：“我我我不选针织了！您说什么我就学什么，保证服从命令。”

徐风晚抬眸：“不是说你。”

夏侯文心肌肉绷紧：“是！”

徐风晚转身，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编织经典花样及教程》：“你的任务是根据这本书，学习10种以上编制花样，并用它完成三件作品，最终成绩由种类、质量以及用时决定。”

虽然已经听前面的人说了补考形式，可是当自己真正面临时，还是那么不可思议。

“不愿意？”

听见BOSS危险的声音，夏侯文心吓得回神，连忙把书抱进怀里。

“愿意愿意！”

他猛猛点头，激动的眼泛泪光：“我爸妈都没有您这样支持过我的爱好。他们一发现我织东西就狠打，骂我不是男人，我现在对拖把棍都还有心理阴影。呜呜呜呜，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再造之师！”

徐风晚对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没兴趣，挥手赶人：“下一个。”

肌肉大汉感激涕零，一步三拜退下。

手刚搭在门把手上，美滋滋的夏侯文心忽然想起一件事，小心翼翼回头：“老师，需要的针线怎么办？”

正在整理信息的再造之师动作一顿。

徐风晚淡淡抬眸，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自己想办法，这是你的任务。”

夏侯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