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一瘸一拐的上课，两天之后方沐还是决定让自家老哥开车过来把自己接回去省得在训练营里丢人现眼。

她坐在屋里，翘着腿放在垫高的凳子上，望着连绵不断的山峦和逐渐染红的天空发呆。江雪明在一旁帮她把行李箱扣好。

Franco请假陪她一起回去。俞亮还要在这再教两天的课等着训练营结束和大家一起回去。

直到江雪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伸手把她给搀起来，“走啦，别发呆了。”方沐这才收回缥缈的思绪借着江雪明的力站起来

“可别怪我。”江雪明搀着方沐贴近了她的耳朵说道。

方沐觉得自己摔了一跤之后脑子都不太好使了，“什么？”

江雪明吐了吐舌头，“没什么。”天知道俞亮发现送方沐回去的不是她自己而是Franco的时候是什么鬼表情。

当时正上着课，沈一朗站在他身边交代了这些事之后我们小俞老师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彻底扑克了。江雪明背着书包站在门口看俞亮目不转睛的盯着Franco站起来收拾书本的样子感觉像是两道激光活生生的烧出两个大窟窿。

原本是江雪明送方沐回家的，后来不知道Franco怎么游说的王翀，甚至连沈一朗都同意他请假送人。时光不由得感叹Franco的中文水平简直是出神入化。

对这背后的事一概不知的方沐瘸着腿看到自家老哥开着他那辆骚包的红色跑车停在训练营的门口的时候，她捂着眼有点后悔让方绪来接了。

“哟，挂彩了。”方绪接过江雪明手里的行李毫不客气的嘲讽道。方沐翻了个白眼懒得跟方绪贫嘴，只是放心的倚靠着他。

方绪见到了这个西方男孩。他的样子和照片里的，俞亮描述的，重合起来。Franco温和的笑着，方绪不得不承认他的笑真的很有感染力。像是阳春三月漫天的柳絮却又带着夏日里明亮的星星。柔和的笑容里漾满了明晰尖锐的少年气。

“Hi，Mr.方。”Franco抬起胳膊张合手掌，分寸恰好的打了招呼。

方绪点了点头，“你好。委屈你坐后面了。”他这才知道是Franco陪方沐回去。他知道方沐在某些时候思绪简单，对于俞亮要教课所以必须待到训练营结束这事儿一定没多想，才会放任Franco来送她回家。

Franco耸肩，“乐意效劳。”说罢挤进后座，顺便把方沐的小行李箱从方绪手里拿来放在了旁边。

跟江雪明道了别，一路上方绪也没问方沐关于训练营的许多。这天是难得的好天气，日光温柔。方沐放松了心神睡了过去。

进入市区的一个红路灯路口，刹车的惯性让方沐醒过来。身上盖着的是Franco的外套，她去看方绪，尽管她知道方绪不会说什么。她只是企图找到一个难为情的出口。

方父方母这段时间在忙一单生意，经常不着家。方绪交代方沐有什么事打电话，转过身到茶几上倒了杯水递给Franco，“需要我顺路送你去酒店吗？”

Franco摇摇头，“不麻烦了，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纵使方绪知道俞亮一定希望Franco和方沐单独相处的越少越好，可Franco已然如此推脱他便不好再强硬的带他走。方绪心中失笑，凡是总是有诸多变数，有些时候还是得自己争取。他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Franco的选择然后帮方沐把行李放到她卧室里。

方绪走了之后，方沐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沙发上的Franco不知所措。Franco第一次来她家。回国之后俞亮都很少来她家，仅有的几次还是聚餐大家都在的时候。她从没有单独和一个男生在家相处过。

Franco看出了方沐的不自然，“我扶你回屋休息吧，你回屋了我就走。”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方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重心不稳抓空的时候被Franco一把拉过打横抱起。方沐的脸一下子烧起来。

Franco典型的肩宽腰细肌肉类型的身材，他皮肤散发的温度和香水的味道烘托，淡淡的香根草，又似乎是雪松和愈创木，或许还糅进去浸满爱恋的玫瑰。他就像是浓郁的阳光晒透了沉木森林，深厚而凛冽。

方沐靠在他的肩膀上一时不知是自己脸的温度高些还是他的体温更烫。Franco把她放在床尾凳上，把一旁的椅子搬过来让她把脚抬上去。方沐脸上的温度像一簇火焰，热烈烧进血管里，一路挥师北上。没有人能拒绝如此浓烈却又克制的绅士行为。

“我，我自己可以的。你…你，回去吧。”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迫不及待的想把Franco送走。或者离开自己的视线。

“好，有需要给我打电话。”Franco没有拒绝，他下楼拿了包和自己的行李，往楼上看了一眼。尽管看不到方沐。这才从方家出发返回酒店。

Franco第二天出现在方沐面前的时候，方沐已经可以自己扶着墙慢慢走路了。毕竟是少年，一晚上的时间就恢复得很快。这天他带了一束桔梗花。

隔天来看方沐的时候带的是一束香槟玫瑰。方沐知道这是属于西方男孩的的礼节和浪漫。

第三天他带了一束风铃草配小雏菊。Franco说想带她出去，不能这么在家闷着。他说他找到了城郊的一家果园。尽管还是冬季，温室养殖的草莓也开始了第一次的成熟采摘。

Franco骑单车载着方沐飞驰在通往城郊的马路上。空气里是末季的梅花还有偷偷绽放的迎春花的味道。方沐扶着车座歪着头看被Franco翻飞的衣角挡住的前方。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清澈的空气灌进胸腔。鼻尖，唇尖，指尖都沾染上如此的香气。

方沐踩不得草莓大棚里坑坑洼洼又狭窄的泥土。Franco让他她在外面坐着，自己弯着腰走进大棚，摘了两篮子草莓出来。笑着冲她扬了扬手里满满的成果。

他就地找农家的井水洗了，坐在方沐旁边递给她一个她吃一个。

远处群山苍劲，余晖渐浓。Franco站起来，说再到前面看看就回。把剩下的草莓用塑料袋打包，然后把方沐拉起来。两个人又骑车前行了一段，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后，漂浮着落花枯叶的山泉显露眼前。Franco小心的扶着方沐找了平坦的地方坐下。

他们肩并肩坐在一起，看着前方如同看着彼此。

Franco侧过身，方沐垂下眸子，余光看着他。他托起方沐的手，轻轻的吻了她的手背。他不敢逾越，他怕，怕他那样的举动会让最后连做朋友他都要奢侈着去圆梦。

Franco能感觉到，方沐的手在微微颤抖。他认真而深情的看着方沐，眸子里沸腾着的情感却像身后潺潺的溪流，溢满了细水长流的爱意。

“我要走了。”Franco轻轻的说道，他没有告诉方沐他即将要离开的日期。

他不想看到她来送别。

“我知道了。”方沐终于轻声开口说道。

这次Franco没有把她送到家门口，他骑着单车停在方绪的公司楼下。“我跟你哥哥发消息了，他送你回家。”

方沐看着他，看着他如宝石般闪烁迷人的蓝色眼睛。她失败了，她这次没能看懂他瞳孔里的情绪。

“保重。”Franco伸出手，迟疑了，最终落在方沐的下巴上。他轻轻点了一下，“Molly。”

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唤方沐Molly。

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方沐从一开始就站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不容他有半分迟疑。在那些时刻里，他是强盛的，是明亮的。

Franco的视线里走来方绪，他笑了笑，这一刻他想起在学校中文课上学到的一个词。庄生梦蝶。只是他此刻不想纠结到底是他化了蝶进了方沐的梦，还是方沐是他的邂逅的蝴蝶。日子还长着，他固执的认为，他还有足够的时间留住甚至抓住这只蝴蝶。

方绪下了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Franco的身影没入巷陌人海之中。

方沐内心倥偬，此刻一下午奔波的疲惫感涌上来，她竟意识不到，这或许叫做不舍。方绪顺着自家妹妹的目光看去，街道熙熙攘攘往来纷纷，“别看了。该回家吃饭了。”

时间总是在往前走着，在上百万只蝴蝶迁徙的队伍中，任何一只死去的蝴蝶都在一瞬间了无踪影。或许它没有任何意义，或许它只是在取证生命的真实。

来去自有心上人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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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沐吃完方绪送来的晚饭无聊拿着遥控器把所有频道换了三遍的时候有人敲了门。

她瘸着腿喊着“来了，稍等。”心里暗自腹诽老爹出门也不带钥匙，打开门就打算往回走却听到了俞亮的声音。

“好些了吗？”

方沐在原地站定，她动作缓慢的转过身，看到俞亮喘着气站在门口。手臂里夹着一个棋盘，另一只手拎着两杯奶茶。

“我记得你爱喝这个味道的。”俞亮快步把棋盘和奶茶放到客厅，又回来扶一瘸一拐的方沐。他额角有细小的汗珠，脖颈后有些长了的发梢因为汗水粘成一小撮。

“俞亮，你干嘛去了。”

“今天训练营结束。我……”俞亮看着坐到沙发上的方沐，竟然有些紧张，“我怕你休息的早，想着还是来看看你。”

他看到了茶几上新鲜还带着水滴的草莓。和后面果盘里这个冬季普通的苹果香蕉梨格格不入。他想起来刚刚路过庭院里的石桌上，精致的琉璃瓶里插着的那束风铃草。

路上师兄没有跟他说起这几天方沐的情况。也是，人家是堂兄妹，又不是狱司和囚徒。他没有理由要求时刻知晓。可他孩子气的无理的想要听到关于方沐的近况。他开始懊悔每天授课之后拿着手机，指腹掠过凸凹不平的按键却不知道编辑一条短信发给她。俞亮坐在车上试图将话题引过去却又觉得太过于明显最终堪堪放弃。

方沐见他欲言又止也没打算打断他，她挪着步子拿过那杯让人眼馋的奶茶，握着吸管扎破杯口包装纸，吸了一大口奶茶混着甜糯而有嚼劲的珍珠。她听见俞亮说，“你脚伤好之前的时间我都来你家练棋。”

“你无聊的话我可以陪你。”

珍珠迸发出的甜味和奶茶的浓香相互掺杂着流淌着，顺着味蕾到胸腔最终落在和大脑一样敏感的胃里。

俞亮松了一口气。他突然有点感谢Franco，逼迫他终于把话说得清楚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