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打手倒地不起，叶锦柏也懒得搭理他们，转身回到车边将车里人放了下来。

翟知臣皱着眉，推开车门看着那个正在整理自己衣袖，把衬衫扣子扣回去，嘟囔着说：“衣服都弄脏了！”

翟知臣定定地看着他。

叶锦柏扣好扣子后轻笑：“看什么？”

翟知臣顿了顿：“你很让我意外。”

就刚才那一通操作，翟知臣相信，如果自己跟他对上，绝对没有胜算。

叶锦柏：“这个世界总有许多意外，你得学会习惯，有些人就是跟表面上看有反差的。”他是真的不喜欢跟人动手，老了，就想安安静静过上退休的生活，可惜现实不允许啊！

翟知臣：“……”他可能不太能习惯。

之前以为叶锦柏就算能打，应该也就跟普通受过训练的刑警差不多，但是现在看来，是他想太多了，这个人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厉害得多。

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甘心躲在一所房子里什么都不做，打着退休的名号混日子。

“你这眼神。”叶锦柏啧了两声“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呢！”

翟知臣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抱歉。”

这时，好几辆警车朝他们奔驰过来，在远处停下--他们车前都是躺倒在地上的人，没办法通过。

陆黎等人从车上下来，火速将满地伤员给铐起来，将人塞上警车之后才过来找两位组长。

陆警官表示很佩服，她以为那些人都是翟知臣撂倒的，有机会希望可以跟他过两招。

翟知臣接不住这顶大帽，指了指旁边的叶副组长：“你们叶老师干的，我可没有这么凶残。”

叶锦柏无言片刻：“……”

处理完那些伤员往他们这边赶的蓝熙盈和方宇泽正好听见翟知臣这句话，都愣住了：“怎么可能？”

“你们不信？”翟知臣挑眉“巧了，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不信。”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就是文职的“瘦弱书生”竟然会有这么强的爆发力。

陆黎压下自己心里的震惊：“你们不是去见提供线索的学生了吗？怎么会招惹上这群人？”

翟知臣解释：“我们去了那学生提供有线索的地方，不小心抢了个擂台冠军的名头。”

听到这，众人把目光放到叶锦柏身上，毕竟刚才他们聊天的话题就是这个人，还有那满地的伤员……

后者还是微笑。

“我干的。”翟知臣顿了顿，把众人的注意力引了回来“不过有一个人跑了，不知道他是谁。”

如果说那打手记恨他，所以找他报仇可以理解，毕竟他抢下那个冠军之位，那打手的身价便掉了五十万，这不是个小数目。

但那躲在车里的人，说不上来为什么，翟知臣觉得那绝对不是一名普通司机。

方宇泽道：“已经让人去查了，顺着监控看能不能把人给找出来。”

夜已深，海边风吹得很大，叶锦柏觉得有些冷，不想再站在外面吹冷风，建议大家先离开这里再说。

众人都还没有吃饭，决定一边吃饭一边聊案子，叶老师决定请客，将众人带到一家私房菜馆的包厢。

翟知臣：“你怎么知道这里？”

“朋友介绍的。”

翟知臣意外：“你竟然有朋友？”

叶锦柏：“……”

他有些无语了：“我难道不能有朋友？”

翟知臣：“抱歉，是我想太多了。”他可能对这个人有些刻板印象。

方宇泽先是汇报他跟陆黎查到的消息，韩有磐最近一段时间的行程很清晰明了，他没有离开过自己那个小卖部，小卖部内的监控可以证明这一点。

但没到下午六点，韩有磐便会关门离店，在那之后他去哪里没有人知道，监控下面也没有出现过他的身影，所以他也没有不在场证明。

方宇泽道：“但有一个问题，韩有些的腿有问题，他要是绑架杀人了，没有帮手的话估计不太容易，而且他为什么要对三个女孩下手？”

“可目前死者只有周圆颖一个呀。”蓝熙盈一边看菜单一边回答“韩有磐受伤这件事最开始不就是由这三个人引发的吗？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腿伤到了，只能对女孩下手，程胥他打不过？”

“也有不是没可能。”方宇泽不否认这个可能性。

翟知臣将自己今天一天的经历也告诉众人。

陆黎微微蹙眉：“怎么又是牧乘冬？”

叶锦柏轻笑：“这个名字都不一定是真的。”

陆黎好奇：“你认识他？”

叶锦柏但笑不语。

方宇泽更好奇陆黎的好奇：“你平时不是懒得搭理这些事吗？怎么突然会对这个牧乘冬有兴趣？”

陆黎面无表情：“他跟我们的案子有关系。”

“真的是这样？”方宇泽狐疑地望着她。

陆黎抬眼：“不然呢？”

眼神变得有些锋利了。

方医生默默端起手边的汤喝了起来，决定不再乱说话。

蓝熙盈：“主要是现在还没有任何汤媛玉和苏楉的消息，同事们把该查的地方都查了，始终找不到人。”

“圣都能藏人的地方太多。”翟知臣顿了顿“如果她们被困在某户人家家里，没有线索的情况下，我们不可能找得到。”

圣都市很大，除了市区繁华的高楼大厦，还有偏向外围的城中村，郊区的自建房，靠人海战术去找人完全不可能做得到。

“孩子失踪已经有四天，除了被发现的周圆颖，其他两位一点消息都没有，只怕就是奔着她们的命去的。”叶锦柏喝了口茶“我们现在甚至不能确定她们是否还活着。”

“可我们除了韩有磐之外，找不到还有什么人有作案动机。”蓝熙盈重重叹了口气“我要这个丸子，看起来很好吃。”

叶锦柏微笑：“想吃什么就点吧，不用替我省钱。”

“好耶，谢谢叶老师。”

“好耶，我也想吃。”小乖突然从桌子中心站起来，手肘以下被桌面挡住只露出一截上身，一般人看到得被吓死。

所幸叶锦柏这种场面见得有些多，并没有吓到，他借着茶杯的遮挡，朝小乖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离开。

小乖有点不爽，但还是乖乖走到他身边，背着手看桌面上的菜。

她确实想吃，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好吃的东西，处于这个年纪的孩子，吃和玩大于一切，但她也明白自己吃不了，她已经不再是这个世界的人，正常人做的所有事情，她都做不到。

叶锦柏看了她一会，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你在看什么？”翟知臣突然开口。

叶锦柏回头，装糊涂：“什么？”

翟知臣狐疑地看着他。

“菜上了。”叶锦柏无视他的双眼，注意力也从小乖身上挪开“吃饭吧。”

翟知臣眼神里的揣测褪去，把心思放回饭桌上。

……

夜深，叶锦柏家里，客厅开着一盏顶灯，柔和的光线笼罩着两个身影。

“这么不开心？”叶锦柏坐在茶桌前，端着茶杯看着茶桌的另一边趴着的小鬼。

这小丫头，自晚饭之后就一直安静着，半点没有平时咋咋呼呼的样子。

“别难过了，我陪你说说话。”叶锦柏笑着哄她“小孩子有什么心事不要憋在心里，告诉我，让我给你分析分析。”

“为什么是我？”小乖声音带着哭腔“谁都看不到我，我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不管我怎么闹，都没有人能听得到……”

“怎么会没人听到，我不是听到了。”叶锦柏轻声开口“想不起来的事情不要着急，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在那天到来之前，我会一直在。”

小乖抬起头，眼圈红红的，看着好不可怜。

叶锦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别哭了，往好了想，现在没人管得住你，想干嘛就干嘛，不好吗？”

“不好，我想回家，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可我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了……”小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又能碰到我？”

“我告诉你，然后你不许哭了行不？”

小乖低头思考这个交易划不划算，过了一会才开口：“好。”

“自我有记忆以来，我就可以看得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比如我？”

“嗯，比如你。”叶锦柏笑了笑“但小时候我还不能控制得了自己的能力，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对我来说，活人还是死人都没有区别，因为我都能触碰得到，只有闭上眼睛，才可以真正分清楚哪些才是现实里的人。”

“哇，好厉害。”

看着小乖眼睛闪闪发光的样子，叶锦说不清楚自己心里什么滋味，到底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叶锦柏轻轻叹了口气：“有什么厉害啊！小时候因为这事被人当成异类，自卑了好久。”

“干嘛要自卑呀？”小乖疑惑“有这个能力不是很酷吗？能看得见鬼诶，你不会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跟那些凡夫俗子不一样吗？”

叶锦柏被她逗笑了：“我小时候要是能像你这么想得开，应该会好过很多。”

“是吧是吧，要多学学我呀。”

叶锦柏：“……”

他懒得跟小孩子计较：“后来慢慢长大，也学会控制自己的能力，让自己不再碰到往生之人。”

他的解释很模糊，但小乖年纪小，思考也没什么逻辑性，所以她接受了叶锦柏的解释，也不那么难过了。

叶锦柏见她情绪稳定许多，也松了口气，已经快到凌晨，叶锦柏没法再陪她解闷，赶紧休息明天继续工作。

……

昨天袭警那批打手全招了，他们跟周圆颖她们的案子没什么关系，就是因为擂台上，翟知臣抢了他的冠军，因为不甘心，所以才想找人报复他们。

翟知臣才两人，那打手找了一批兄弟，本来想着翟知臣在跟他打擂时本就受了伤，而叶锦柏看起来弱不禁风，大概率是个“不禁打”，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个“不禁打”的把他们一批人全撂了。

蓝熙盈将那些人的审讯视频播放给众人看：“他们都说，昨天在车上逃走的人他们不认识，那个人是半途加入进去的，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而且他似乎挺熟悉那附近的监控，从灯塔附近离开之后很快就消失在监控底下，车也失踪了。”

叶锦柏问：“能不能让他们做个拼图，将那个人的画像弄出来？”

蓝熙盈无奈摇头：“他们说了，那个奇怪的人戴着口罩墨镜渔夫帽，根本看不清脸长什么样。”

叶锦柏靠在椅子上沉默，抬头看了眼小乖，她已经坐到蓝熙盈那边去看蓝熙盈的电脑了。

昨天小乖突然说有人在看着他们，那时候叶锦柏自己却没有什么感觉，小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到灯塔时，小乖又说车上那人就是之前就酒吧盯着他们看的那个人。

他并不认为小乖这个没半人大的小鬼会有多强的反侦能力，她能把那人精准地找出来必然有一些他们都不知道的原因，或许小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躲在车上的人我们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吗？”蓝熙盈问。

毕竟这群人其实跟他们在查的案子没什么关系，构成袭警的那些该拘留拘留，该罚款罚款，唯有那个逃跑的，他就只是在车上看着，什么也没做，就算真把人找到了，对方也不需要负什么责任。

“查。”不等翟知臣开口，叶锦柏直接道“我想知道他是谁。”

找到这个人的话，或许可以查到一些关于小乖的信息。

“哦，好。”蓝熙盈点了点头“这边会继续跟进。”

翟知臣：“你很在意车上那个人？”

叶锦柏微笑：“毕竟让我动了手，漏掉一个怎么可能甘心？”

“你不是说自己心态平淡如水，根本不在乎这些吗？”翟知臣微微眯眼，审视的目光在这人身上转了一圈“看起来，你这也不是很平淡很如水的样子。”

叶锦柏：“……”

他“强颜欢笑”：“我有说过这话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呢？”

翟知臣：“……”

以免他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执着下去，叶锦柏决定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手上的伤怎么样？去医院了吗？”

翟知臣微顿，他没想到对方还记得自己的伤，有些意外的同时又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受。

他抬手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一声，将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压下去：“不用去医院，擦点药油就行。”

“那怎么行？”叶锦柏蹙眉，十分不赞同地望着他“万一骨裂怎么办？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

翟知臣移开眼睛：“真不用，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伤受过不少，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

“这样……”叶锦柏轻叹了口气“翟组长可记得要照顾好自己。”

翟知臣：“……”就，一股，很诡异，的感觉。

叶锦柏也不再追问，他知道自己已经将刚才那个话题给岔开，并且对方应该一时半会不会再执着于追寻刚才那个话题的答案，这就足够了。

“跟着汤媛玉父母那边的同事来了信息。”蓝熙盈突然道“听说他们今天突然拿着箱子去了一趟银行，离开时很着急，看样子很不对劲。”

叶锦柏和翟知臣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赎金。”

蓝熙盈：“可我一直盯着他们的手机，没有发现异常来电。”

“可能有其他的联系方式。”翟知臣站了起来“去问问他们就知道了，陆黎和宇泽去苏楉父母那边，看看他们那边是不是一样的情况。”

“好。”

“小蓝你继续找找他们的互联网动向，看看能不能找到犯人的消息和定位。”

“是。”

翟知臣又叫上叶锦柏跟自己走，他们一块去找汤媛玉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