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意感觉自己还是有一点诚心的，好奇的诚心也是诚心的一种。

至于慕轻应该有一丝丝诚心的吧，偏头看向对方，后者面无表情的看着告示，察觉到他视线，回一个春花荡漾的笑。

有的，条件满足，还不走。

前一秒抬脚，后一秒感受到来自四周的视线，满满的恶意如芒在背，越往前走视线越深，差一点到达入口。

一道沙哑的声音幽幽传来：

“外来人，离开那里。”

迟意转头，在对面房屋门口坐着一位老人，二楼窗户、大门后探出的头，各个方向刚刚还在闲聊的人，全都睁大这眼睛看着他们。

正常人若是被这样多恐怖视线注视，早就吓得原地瘫下或者大叫跑开。

但两人又不是正常人。

迟意隔着一条道与老人漆黑的没有眼珠的眼洞对视，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见，一脸真诚开口：

“你好，老人家，我是带着诚心来拜访神的。”

没有眼珠的眼眶抬头，他也不知道对方能看见个啥，两人就这样无声对视，直到老人先开口发问：

“祭品在哪？”

迟意就慢说一会功夫：“是这样的老人家，我…”

四面八方只是静静观察他们的头一点点转动，嘴巴蠕动，眼神空空，一字一句不停重复且越说越激动：

“祭品在哪！”

“祭品在哪！！”

真实3D立体环绕音效迎面袭来。

迟意“……”嘴角笑容一僵，很好你们人多我说不过。

虽然真的挺想知道山上有什么，遗憾看一眼不远处的上山路，伴着如影随形的视线和环绕音效，转身。

慕轻盯着迟意离开的背影，不怕死的开口：

“迟先生，就一位老头，我们两个成年人，冲一波，他还能追上，怎么想不想试…”

挑事人的话都没落地，一个人影飞速向着上山的路狂奔而过，耳畔还回荡着某人的感谢词：

“慕先生的主意不错。”

随着迟意感谢词而来的，还有那瞎眼老头扔出的东西，速度很快，慕轻脸色一变，闪身躲开。

刚刚站立的地上插着一把嵌入地下几分，造型扭曲的烟斗，周边土块布满因重力击打下产生的龟裂痕迹。

本打算后退的步伐，他盯着另一位浪不要命躲过好几个攻击物，跑向山路的背影，暗骂一声：

“艹”

迟意假意转身离开不到几步，就算旁边那位没有发声他也打算这样做，路都摆面前他就不信不能上去。

再一次向后仰，躲过背后坐在原地老头扔来的烟斗，调整重心。

左脚一蹬，顺利踏上台阶，回看一眼，老头停下扔东西的动作，杵着拐杖弓着身子颤颤巍巍站起，黑洞洞的眼眶死死盯着踩上台阶的他，但并没有其他动作。

心里虽然预感不妙，但迟意还是准备往上走走，余光往后看，慕轻只是站在告示牌外，冷着脸看向他这边。

将视线重新落定在眼前的普通山路上，四周的植黑压压包裹而来，树影随风而动，沙沙一片，诡异的感觉直抵人心。

脚下的台阶像是被无限拉长，只是一步，迟意感觉自己踏上去的动作如无限慢放，一直没落地的实感。

致命的危机感，在脑子撕心底里的叫嚣，他抬头，本能的后撤一步，但还是晚了。

就在上一个台阶上，站着的正是那个前一秒还坐在不远处房屋下的老头。

此时对方看似很轻的举起手里的拐杖，以一种很缓慢的速度向他砸下。

迟意盯着眼前从头顶慢慢落下，但他知道完全躲不开的拐杖，并未慌乱，手放在身侧，口里默数着什么。

‘砰’

默数到1，已经准备自救时。

拐杖像是遇到什么阻碍，停滞在半空中一刹，也就是这短短不过半秒的时间，背后一股力道将他从台阶上扯出，且带着明显的报复力道将他扔在一旁树丛堆里。

耳边是慕轻咬牙切齿的气笑声：

“迟先生，你是真的听话啊！”

迟意就着扔他的力道，单手撑地站起身，身体异变感消失。

再看去，慕轻单脚踩在台阶上，右手失力般垂在身侧微微痉挛发着颤。

明显落下风，这人甚至还有心情与站在台阶上的老头掰扯几句：

“老头，拐杖是用来帮助眼睛腿脚不便之人，走路用的，打人可不是什么文明使用方式。

你不会是上年纪眼珠子退化的同时，顺带带走脑子退化萎缩掉。”

迟意：？？？？！！！！

--我知道我刚刚的行为很疯，但退一万步讲你的行为就好到哪里去了吗？贴脸开大骂怪？现在快毕业大学生都这么疯的吗？？

他过于直白震惊的目光，换来同样毫不客气的恶意怼骂：

“迟先生，上赶着送死我还是第一次见，这就是你作为一个比我年纪大成熟男人的行为吗，好厉害。”

他自知理亏，伸手想将人扯出台阶压制范围，那一下他感觉是在将一个深陷沼泽里的人拔出。

稍不甚，恐怖撕扯力道会将他一同拉扯陷入其中，心里愧疚往上升高一点点。

瞥到后面嘴角都开裂到眼角的老人，预感不妙，老老实实道道歉完，拉着人转身就跑：

“对不起，我的错，老爷子看上去快气炸了，先跑。”

慕轻冷漠无情的甩开他的手，冷着声不带标点的怼人：

“亲爱的迟先生是你的错不是我的错啊别人是听人劝得一半而你我的朋友你是听一句命对半。”

迟意不敢多言，认同：“慕先生，说的对。”

慕轻：“……呵呵。”

当两人背影还差一点就要踏出告示牌范围时，笑得合不拢嘴的老爷子动了。

这一次扔出的是他的老搭档，看上去没什么杀伤力的拐杖老伙计，老伙计不负所托，直直冲着刚刚不尊老的人笔直撞去。

咻---

身后的破空声，想让人忽视都难。

慕轻帮助迟意接下那一手，右半身直接震麻一半，现在还没完全恢复。

甚至他有一种自己手其实已经从骨头里打断，但任然维持一种能看的表象，下一击他敢肯定这只手的骨头真会从里面碎裂开。

刚才从外面看，没有直面感受到拐杖追击而来的恐怖气道，这一刻清晰的展现在慕轻的眼底。

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躲过，难怪从外面看迟意突然愣神，不带一点闪躲的，任由拐杖朝着他有点聪明但不多的脑袋落下。

不到一米，

不到半米

艹，只差一点就跑出去攻击范围，早知…早知道他…真就第一次玩得大要翻车…

两人只差几厘米离开告示牌范围，撞击声如约而至，

‘砰’

巨响后眼神空空的镇民恢复常态。

最后几秒，

迟意伸手在半空中截住飞来的横祸，巨大的惯性下带动他往后退，在木头杖头与慕轻背部来一个终生难忘的接触前。

他直接一脚将人踹出告示牌范围外，单手用力往后扯拐杖，强行改变其运动方向，向着斜方向的墙体瞄准。

松手，疑似木头材质的拐杖就这样与墙体撞击发出轰天巨响。

四周镇民转头呆呆望着墙体上的大洞，空大大眼呆傻的盯着上面大洞。

扔出拐杖，迟意回头与因为他的动作笑得吓人的人对上，移开视线站稳就跑，直到老头如芒在背的视线消失，跑出足够远距离安全后，他才靠着一旁的墙体歇息。

远远回望，刚才的大爷继续坐在门前吸烟斗，院子里跑跳的小孩，二楼梳妆打扮的少女。

稀疏平常的温馨画面，如果忽略墙上的大洞以及他们才经历的诡异问候，确实挺正常的。

迟意与站在另一头目光不善的人，眼神交流几秒，后者一边大笑一边咬牙切齿道：

“哈哈哈，迟先生，哈哈哈，你满意你找到的答案吗！”

迟意毫不心虚，矜持点点头：

“差不多，身手不错，慕先生。”

慕轻拖着语调，冷言冷语：

“彼此彼此，亲爱的，你从一开始到现在真是，费、心啊。”

迟意耸了耸肩，礼貌的伸出手：

“也对，共同经历两次生死，作为未来一段时间的合作对象，应该换一个称呼，先生听上去太过客气，我们的关系不合适，那就…慕同学，合作愉快。”

慕轻冷眼看着不动也不接话，慢悠悠道：

“哦，特殊关系吗？亲爱的不够特殊？想换一个可以直说的，我怎么会不答应，这样的试探真是让我寒心。”

眼看对面的人并不想和他握手言和，无所谓的收回手，不继续原地浪费时间，说一些都不愿透底的话，往前走。

路过没有要动的人身边，

伸向衣兜的左手停住，摊开露出手心里的小撮灰，抖了抖任由其随风而去，才继续刚才的动作，从衣兜里摸出一个苹果递到男人面前，

“吃个水果开心一点，慕同学，感谢，刚才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慕轻嫌弃的目光，挑剔的打量着苹果，他敷衍的用外套擦了擦再递过去，对方才勉为其难伸手接住，咬了一口：

“看不出你喜欢随身带吃的。”

迟意观察着四周的被树林层层围住的山随口道：

“你不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