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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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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的祖宅白墙红瓦,石桥流水间,有江南古镇的韵味。傅家这一脉大房是傅屿白的父亲傅云生,掌管家族一半以上的事务,手段凌厉在外。傅老爷子当年是有功勋章在身的,压得住邪火。可这表面的风平浪静也如秋月镜一般有了裂纹。

傅屿白开车泊到了院子外,他下了车绕到一边给阮清禾开了车门。阮清禾小心提着快拖地的白裙,红底高跟更衬出了她雪白的肤色,明眸皓齿,与傅屿白站在一起格外的养眼。

阮清禾顶着一圈人炙热的目光下了车,浑身是僵硬的。傅屿白手牵着她,替她提包时擦过了她淡粉色的耳垂,调戏道“怕了?”

阮清禾弯了弯唇,目光凝视远方,“我不怕,有人比我更怕。”那位雍容大方的太太脸上的笑容几乎快要维持不住了,阮清禾笑得更甜了。

“表哥,嫂嫂好美哦。”一个甜美格子裙的女生走了过来。

她喊傅屿白表哥,那她就是…阮清禾微笑着开了口,“芊芊,你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傅蓉愣了一秒,芊芊是她的乳名,只有家里人知道。

她突然扑到了阮清禾怀里,眼圈有点红,“嫂嫂,我就知道你和哥哥不会散的。”

她现在不过十八九的年纪,阮清禾认识她时她还只是个粘人的跟屁虫,暑假了就会离家出走来傅屿白公寓蹭吃蹭喝。

她和傅蓉的革命友谊建立还是帮她写情书,可惜被傅屿白明令禁止了。

“表哥,最近你在外的名声有点差,爷爷不会放过你的。”傅蓉亲昵地贴着阮清禾的手臂,朝他吐了吐舌头。

阮清禾走到了宋美兰面前,如三年前那般。

“阿姨,好久不见。”阮清禾笑意在嘴边散开,眸子里布满了一层厚厚的雾。

宋美兰身子一晃,屿白今日待她来此,是挑衅也是宣告。她粉饰过的容颜越发的白,可骨子里的修养与高傲不允许她出错。

“阿禾,叫阿姨可就不对了。”傅屿白去和亲戚寒暄了几句,绕了过来。

宋美兰震惊地抬起了头,眸子里水波荡漾。可她望过去,只有一片深沉地黑。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她儿子恨她。

*

傅家老爷子年近古稀,可一身中山装穿着格外地有精神头。小辈们和一些旁系亲属也都到齐了。

傅洪昌疼爱傅屿白,大院里天大的事都给他摆平了。可这次傅老爷子全程黑着脸,谁劝都不好使。

阮清禾跟着傅屿白穿过九曲回廊,开满花的大花园。也终于明白一个经久不衰的家族是有自己的底蕴的。

“跪下。”阮清禾的脚刚踏过门槛,就听一声中气十足地声音穿透过里堂。

阮清禾有种自己被刑部提审,今夕是何年的错觉。

傅屿白嘴角挂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老爷子,怎么一见面您就摆谱啊。别吓着你孙媳妇,好不容易骗来的。”

众人的表情都很精彩,尤其是今天来了很多傅老爷子的好友。

傅老爷子冷哼了一声,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如炬的目光扫过阮清禾。

阮清禾上前一步,开了口“傅老爷子好。”

傅洪昌没再多说什么,过来招呼坐下。就晾着她,不甚在意的模样。

傅家的家宴请了川鲁粤淮扬的名厨,冷菜摆盘就十八道,摆盘瞧着精致大气。

傅屿白坐她右手边,刚敬完一圈酒回来,离近了闻得到酒香。

阮清禾小口小口地吃着虾,瓷白的盘里多了块扇骨。

阮清禾抬头:??

“饿了吧,待会还要下午茶。”傅屿白也不看她,修长的手开始剥起了虾。

阮清禾咽了口口水,不作声。大家族礼节多,客套完一圈她饿得都有些站不住了。

“当年屿白可是院里的大魔王,如今成家了知道疼老婆了。”席间有人调侃道,是傅云生的弟媳妇江晩秋。

傅屿白接话时手也不停,转眼面前堆成了小山丘。

“可以了。”阮清禾有点不好意思了,小声提醒他。

“吴嫂,再来一盘白灼大虾。”傅屿白拔高了声音喊道。

阮清禾干脆不说话了,嘴里塞满了虾,像个小仓鼠一样。

“老爷子有兴趣整上建盏吗?”

傅屿白正与亲属谈话,突然身边人开了口。

“怎么,光坑我还不够,开始算计老爷子了?”傅屿白似笑非笑。

“咱两指不定谁坑谁呢。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阮清禾朝天翻了个白眼。

傅屿白还想说什么,隔壁桌的笑声传了过来。是傅老爷子战友。

“老金,你这建盏不错,哪得来的稀罕玩意?”圆桌上有人开了口。

刻在骨子里的名词让阮清禾下意识竖起了耳朵,手中嫩美的皮皮虾似乎都不香了。

“李兄你的眼光不错,我爱收集些陶瓷玉器。这可是泰斗级国大师传下来的宝贝。”金贤文得意地炫耀了一圈,建盏传到了傅洪昌这里,他眯了眯眼,手轻轻转动着碗口,若有所思的样子。

“傅兄,我知道俗物都入不了你的眼。这只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淘金来的。”

“不过你再喜欢我都不会给的,这是大师的闭门之作,我自个留着玩了。”金贤文话拐了个弯。

都是小把戏。阮清禾卷翘的睫毛扇了扇,这些个人精早摸透了人心,尺寸间就按住了命脉。

果然,下一秒。傅洪昌开了口,“老金你这就是吊人胃口了,吐出口的沫子哪有收回的道理。多少都是我的了。”

傅洪昌戎马了大半生,别人都是鞍前马后伺候捧着他的。这建盏配得上他的身份地位,买的就是个面。

金贤文推辞不过,抿了口温茶,很好地掩饰住了眼角的得意。

“金叔叔,您这盏当真是国大师传世之作?”一旁清丽的女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抬眼,瞧见是傅家还没承认的孙媳妇。人长得标致没话说,可是说话却太机锋了,不讨喜。

他按下了心里的不耐,拖长了音说道“那是自然的,活到我这岁数每句话都是负责任的。”

“建盏的大师名义上是三位,两位已经耄耋之年,不会再出山。莫非是那一位?”阮清禾漂亮的眸子眨了眨,作思考状。

金贤文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肚子里有点货,可外头传言她爱金如命,拼了命地要上位,名声极差。

“对对对,就是那一位。”

“可是被承认的只有两位,另一位的油滴建盏技艺虽然没得说,但工序似乎有待考究,一直有争议。您手上的这件不是乌金釉彩吗?”

阮清禾话音一落,金贤文脸色变了,看了一眼傅洪昌,嚷了起来,“这分明是油滴盏,不会骗我的。”

阮清禾突然捂住了嘴,声音像被捏住一样尖锐,“呀说错了,倪大师擅长的是兔毫盏。”

金贤文明白了过来,面前的小姑娘分明拿他当猴耍,知道他是门外汉。

“傅兄,我…我被骗了。那人不是和我这么说的。”

家宴闹出了这么大的笑话,傅洪昌脸色铁青抬起手臂,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

傅洪昌看了一眼阮清禾,布满沟壑的脸上多了丝莫名的笑意,转头继续喝酒去了。

家宴散了,茶余饭后有养生局有高尔夫局,阮清禾自然而言被拉近了养生局。

“我得陪叔叔伯伯们小酌几杯,生意场上的往来逃不掉的。等我。”傅屿白轻柔地捏了捏她的耳垂,呼出的热气喷在了她的毛孔上。

“哥,交给我你还不放心啊。”傅蓉勾着阮清禾纤细的手臂,狠狠瞪了他一眼。

在傅家这个以男为贵的家族里,傅蓉是不多的几个被好好养护大的女孩子。嘴甜会哄人,傅屿白也疼得很。

阮清禾陪着一群富太太搓麻将,耐心终于在赢得手软后消失殆尽。

赢很容易,可装作赢得费力本身这件事就很困难。

“姨妈,您别拉着嫂子打了,谁给您分发的指标啊。”傅蓉打了个哈欠,果盘吃光了,拉起阮清禾就走。

傅蓉这么个宝贝疙瘩,大家也都宠着,拿她没办法。

“嫂子,你见过哥小时候的照片吗?”傅蓉哒哒哒上了楼,年轻有朝气的脸上写满了活力。

“没有,可以看吗?”阮清禾表情有点松动,第一次脸上神情活了。

“嫂子,这么久了,你可终于愿意主动和我交流了。”傅蓉叹了口气,拉着她神神秘秘地进了一间屋子。

“芊芊,其实我不是针对你,只是这间大院这些人让我太有压力了。”阮清禾有些歉意。

随即她的眼神被吸引住,相册里有个扎着双马尾辫的洋娃娃,只是哭丧着脸一脸的不情愿。

“猜猜这是谁?”傅蓉坏坏地笑了一声。

傅家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娃娃?她可听说过傅家是男性家族。

“不会是…”屋子里拉着窗帘,相册上扑着一层细细绵绵的灰,多久都没被启封过。

她想起过往的点点,傅屿白提起童年的一脸抗拒与恼怒。

最终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傅屿白,原来你也有黑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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