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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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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山洞里有些冷。

宋沛宁心里装着事睡不着,翻过身,看到云翎守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他微微合着眼,但能看出来没有睡沉。

临睡前云翎担心宋沛宁晚上睡不着害怕,于是留了一点点的火光,顺便也能暖和些。

宋沛宁说:“不用为我多费心,我在外流浪时也吃了不少苦哩,才不似旁的大家小姐金贵。”

云翎闻声点点头,笑着回答:“是吗,那阿宁真的很厉害。”

嘴上这么说,但手下动作没停,一小点的火焰跃在木柴堆之上,像是跳跃在漆黑的洞中。

云翎点完火来到宋沛宁身边,替她整理好简陋的干草铺,轻声说:“好了,阿宁,你什么都不要担心,等火堆灭了我再去点,你安心睡吧。”

“你不睡吗?”

“我睡,我就在旁边坐着睡,你有事就喊我。”

“可是坐着睡很不舒服…… ”

“没关系,我习惯了,我可以睡得很好。”

…………

不远处,云翎点亮的火堆还在黑暗中柔软地燃着,偶尔发出一小下树枝烧着的噼啪声。

宋沛宁辗转反侧,最后还是毫无睡意的睁开眼睛,几步之遥的地方,云翎果然还在那里。瘦弱的小少年肩膀薄薄的,好像连他自己都保护不了,却还在固执地守着她的安稳。

宋沛宁把头枕在手臂上,借着明灭忽闪的火光偷偷细细地观察他。

看云翎投在山洞墙壁上一团抖动的影子。宋沛宁轻轻喊他:“阿回,阿回。”

只喊了一声,云翎马上就转醒了,顺着她的尾音“嗯”了一下,耐心清浅地问:“怎么了?”

宋沛宁说:“我睡不着。”

云翎问:“干草铺不太舒服吧。”

“不是,心里揣着事。”

“想祖母?”

“想。还想阿娘和阿爹,想从前好的时候。”

“你觉得现在不好吗,宋家家主还是对你一如既往地上心。”

“我知道,可是心里怪怪的,说不上来……小时候从来不理解害怕失去的心情,现在好像突然懂了。”

“阿宁,你别怕,大胆点。”墙壁上云翎的影子稍微动了一下,“就算摔倒了,有我接住你就是了,你永远都不用害怕。”

宋沛宁怔了一下,而后迎面感受到云翎看向自己的目光。

云翎的的眼神很少如此坚定,多数时候全是轻轻的,一带而过的。像是穿过人的身体去看坐落在他身后的青砖。

宋沛宁一直以为是因为阿回什么都不在乎,但在那一刻,她竟然从中感觉到可以倚靠的安全感。

阿回唯一在乎的人是她吗?

“之前我带你回府后大病一场,没及时管你,害你去后厨呆了那么多天,你有没有怪我?”

“没有。”

“那你在外流浪的伤可都好利索了?都没留下病根吧?”

“没有。”

“……那,你好不容易在府上住下了,又被我带出来,你怪不怪我?”

“不怪。”

和云翎聊完两句,宋沛宁心情莫名轻松了不少。尽管她知道,她明天要面对的还是一座没有温度不会说话的墓碑,也许她无力承受亲眼看到祖母的离世,但有阿回陪着她,至少能让她稍微放一点心。

想到明天,宋沛宁又碎碎念个不停。过去祖母总爱戴翠绿翠绿的翡翠,老人家很爱美,也不知道去了那边的世界,还能不能找到称心的翡翠戴。

“我明天见到祖母,想多跟祖母说几句体己话,你可不要偷听去了。”

云翎笑,总是宋沛宁说什么都能让他笑出来。

“好。我明天走远一点。”

“但是不能走太远,千万别迷路了。”

又笑起来,点头,“好。知道了。”

翌日清早。

宋沛宁醒时,云翎早就忙活了起来。昨日从府上带出来的包袱见瘪,但还是给宋沛宁准备好了早点。

宋沛宁一边鼓着腮帮子吃完,一边连夸带忽悠地称赞阿回贤惠,阿回能干,阿回真厉害!

吃饱喝得了,两个小人继续赶路。天亮了,路不再昨晚那么难走,似乎有力气走到目的地了。

气清景明、万物皆显,一路明媚,春光正好时。

两人边走边看,宋沛宁沿路采了花,娇艳的黄,洁白的白,澄澈的蓝,攒成一小束,被云翎用野草缠起来。祖母爱漂亮,如此一来,祖母必定喜爱。

未过晌午,两人顺利到达家族墓地。

墓地前住着一个守墓人,是一个头发花白,猫着腰的小老头。

许是住在荒郊野岭太偏僻,宋沛宁总觉得这老头的眼神直勾勾的像个尖钩,看人带着打量,阴气森森的,不苟言笑,表情十分严肃。

宋沛宁与他表明身份,拿出宋家祖传的玉牌给他看。

哪知他只垂眼扫了一眼,便又看回宋沛宁,“老朽见过女公子,可能女公子不记得了,在女公子小时,家主带着女公子祭拜前家主。这许多年,倒再没见过女公子。”

宋沛宁心底惭愧,但还是保持礼书,解释道:“大伯果然好记性,可惜中间出了许多事,也是阿宁不想的,今日特意来看望祖母。”

守墓人侧过身,让宋沛宁进去,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宋沛宁和云翎二人走进去,盯着二人的背影,又幽然说:“如果老朽没记错,老夫人下葬时,女公子也没有来。”

守墓人的话太过直白,这一句话仿佛一根针刺,轻易击穿了宋沛宁强撑在人前最后的体面。宋沛宁鼻子一酸,登时哽咽得说不出话了,她的身影斜斜无力地顿了顿,没有回头回话。

“老夫人生前带女公子亲厚,女公子亦在心里时刻感念着老夫人,祖孙两人的事,就不劳旁人操心。”

云翎警告的声音先行响起,那声音带着力量和震慑,不似他从前温软。他说完,上前一步抵住宋沛宁的后背,靠近后又声音又软了下来。

“阿宁,还能走吗?我扶着你,这里地不平,我带你去。”

宋沛宁走不了了,眼前早就模糊成一片,她摇摇头,从身后拽过云翎的手。大滴大滴的带着体温的泪水滴在云翎的手背上,云翎抬头看了看宋沛宁,握紧了她。

祖母安葬的地方已是近在眼前,但这几步仍然走得艰难。宋沛宁站在祖母的墓碑前,眼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泪水,她不停地擦掉眼前的泪,但还是看不清墓碑上的字。

“祖母……祖母……”

宋沛宁泣不成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囡囡……囡囡回家啦,囡囡来看你了,是不是来晚了……?”

她蹲下身,把来时准备的花束轻轻放在祖母的墓前。弯下腰时,身影脆弱得像是快支撑不起来,仿佛一片秋天里飘零下来单薄的树叶。

宋沛宁一直在祖母坟前坐到黄昏时分。

宋老爷子后知后觉猜到了闺女的调虎离山计,拖家带口带着一行人,赶到了家族墓地。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到时,正赶上宋沛宁带着云翎离开。

“阿宁!”

随着车马声近了,宋家家主一把勒停了疾驰的马,只听马匹嘶鸣一声,马蹄在前扬起灰尘,停在原地。

家主跳下马心急地跑过来,紧跟着随行的马车里挑帘走下来一名女人,身上穿着朴素的道袍,却掩不住身上的贵气。

宋沛宁一愣,看清来人,“……爹、娘?”

此次非比前次,上次她是烧得小命快要没了,侥幸躲过一劫。这一次好手好脚,多半凶多吉少,情急之下,一个激灵躲到云翎身后。

云翎马上明白过来,张开手臂把宋沛宁护在身后,脚跟未动,当面迎上怒气冲冲的宋老爷。

“家主何故如此生气?女公子只是想祖母,家主消消气!”

“小妮子主意忒正!成日想着往外跑,莫要怪阿爹说你,怕是再不好好板板你的毛病,日后定要生出别的祸端来!”

宋家家主在外一向雷厉风行,是整个临舟出了名的铁手腕。许是年轻的时候吃过苦,对待子女又格外溺爱,无论宋沛宁闯出什么祸事来,始终笑脸相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

今日宋沛宁擅自外出,又在外隔了夜,宋老爷当真动了肝火。

宋沛宁原本不怕她爹,但面对眼前火气正盛的老爹,到底心虚,自从走进这块墓地,宋沛宁的眼泪就没停过。

她躲在云翎身后,抓着云翎后背粗布制的衣料,抓得攥出一个尖。

“跟您说有什么用?跟您说您会带我来吗?还不是要联合全府上下瞒我……祖母因为我才走得这样早,我愧对祖母,想看看祖母,您不带我来,我自己找来,又是哪里做错!!”

“你……”

宋老爷到底是对女儿心疼,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当初宋沛宁一个人的走失,牵连的是整座宋家宅邸的破碎。

夫人出家,母亲离世,大女儿不知所踪……身为一家之主除了冷脸咬牙支撑,也别无他法,他把家事拼拼凑凑,好歹维持一个大宅的体面。收拾好了门楣,也好等着他的小阿宁回家。

可是他尝过与亲人生离死别的滋味太苦太苦,这样的苦他做爹的吃过了,他希望起码他的阿宁不要再吃了。

哪怕他心里清楚,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阿宁会知道真相。但还是能保她一天快乐,就保她一天快乐。

“哎……罢了,罢了。”

宋老爷子看着满眼泪水的宋沛宁,终究说不出一句狠话。抬头望向母亲安睡的天和原处青翠的山,撂下袖口,坚毅的老父亲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彼此沉默间,宋沛宁的娘也缓缓走到了跟前。宋沛宁藏在云翎身后,从他肩膀后面露出一双哭红的眼睛,看了看爹和娘,低下头,知错地唤了声“爹”和“娘”。

接着,目光转向再也没下过山的阿娘,阿宁眨了眨红肿的眼睛:“阿娘,您能下山了?”

宋沛宁的阿娘是个美人,是那种年华逝去后,朴素布衣也不减神韵的美。

穿着道袍的美人,被自家的傻闺女气笑了,“这还不是都为了你。”

宋沛宁眼角噙着泪,“嘿嘿”笑了两声,一家三口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缓和下来。

“夫人,那您还上山吗?”

冷不防地,这话问出口,在场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先前只当随行宋沛宁出入的小随从,此次护主有功,最多回府打赏一二,还真没往深里打量他。

宋家老爷夫人闻声,视线这才落回云翎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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