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天色阴沉，乌云堆积，似乎要下雨，路上的行人吃着早饭在赶路，陈雨也是一样，吃着面包，走着路。

到书店，也吃完了。

温婕坐在书店门口，低着头，头发把表情全部遮住，气氛很微妙，陈雨走上前，弯腰凑近。

“店长？”

酒味儿刺鼻。

温婕咳嗽两声，她现在有些狼狈，不想抬头，“走开……”声音很小。

“店长？你说什么。”陈雨凑得更近。

温婕一把抓住陈雨的领口，咬牙切齿地说：“滚。”随即推一把陈雨，但是陈雨体重太轻，重心不稳就往后摔去。

陈雨的屁股快四分五裂，“店长你没事吧，我们先进去。”不要和喝醉的人讲理智，这就是陈雨对待父亲的经验。

陈雨直接开门，温婕的背后没了支撑，她直接倒了下去，陈雨扶起她。

“为什么，你为什么管我？你就是我的员工而已！”温婕大发脾气，生气地说着，拉陈雨进了换衣间。

“你想得到什么？”温婕把陈雨摔在厕所的墙上，手揪着她的衣领。

温婕的脸上，妆已经花了，似乎还有泪痕，衣服脏兮兮的，虽然语气凶狠，但是手却在发抖。

“店长，你先放开我。”

“你为什么要管我？我们不是朋友，不是恋人，也不是家人……”温婕慢慢蹲下去，“为什么要管我……我家人都不管我，你为什么要管我……”

温婕哭了，眼泪大颗大颗滴落。

陈雨摸摸温婕的头，“就是觉得我们很像。”

“哪里？哪里像？”温婕抬头，和陈雨对视，眼泪汪汪。

“都……”陈雨整理温婕的头发，“很孤独，想要陪伴。”

温婕的心脏像是被击中了，她弹起来，一把抱住陈雨，崩溃大哭，陈雨吓了一跳，但是听到哭声又心疼了起来，于是抱住温婕，轻轻拍背。

“哭吧。”

哭出来就好了，把委屈也好，伤心也好，全部哭出来吧。

温婕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又是怎么睡过去的，她醒来的时候，自己就躺在地上，虽然有一层布垫着。

照镜子的时候才知道，陈雨帮她把脸擦了擦，还把头发梳顺绑了一下。

来不及沉浸在被温柔照顾的美好里，温婕想起了，自己推了陈雨，还逼问陈雨，甚至抱着陈雨哭。

“哈哈哈。”温婕笑了，“丢死人了你真的。”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温婕坐在马桶上，思考着昨天，关了店门就去喝酒，喝了通宵，早上打车来书店开门，但是钥匙没带，就只能坐门口。

温婕发呆的时候，陈雨进来了，拿着保温杯和面包，“酒醒了？”

吓一大跳，温婕直接从马桶滑到地上，“哎哟！”

“喝点热水，吃点东西，回家休息。”陈雨把东西放到温婕手里，就走出去了。

温婕看着保温杯，“啊……30好几的老女人在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前，怎么可以丢人到这个地步。”

陈雨回到收银台的时候一直在笑，刚才也是忍着，真的太好笑了，但是不敢笑啊。

过了好一会儿，温婕才出来，一句话都没跟陈雨说，直接走了。

陈雨也不多问，还是继续收银和写字。

时间来到下雨，大暴雨，天气也是这么阴晴不定，书店里没了客人，陈雨坐在收银台听着雨声。而在龙城大学的夏知晚，正和同学们坐在教室被老师训话。

内容大概就是，有些同学的论文查重率0%，而有些同学论文查重率80%，这样不能毕业，说一堆话，无关紧要的那种。

夏知晚给陈雨发消息。

“下雨了！”

陈雨秒回：“那你带伞了吗？”

“我要是说没带呢？”夏知晚看了看包里点伞，回复。

“那你可以等雨停了再走。”陈雨回复完自己都笑了，她当然知道自己应该回复什么，但是就是想调皮一下。

“不要。”夏知晚有些闹脾气。

“为什么？”

“你来接我。”

“我们昨天才见过。”

夏知晚关了手机，是啊，昨天才见过，最近实在见太多了，可是不见面心里很痒，想见面，想听到陈雨点声音，还想拥抱她，还想……

陈雨觉得不应该这么说，撤回了消息，“哪栋楼，我已经出门了。”

陈雨给温婕发消息，“店长，今天雨太大了，我去学校给朋友送伞。”然后换了衣服，拿起伞就走，锁了门还去超市买了可乐。

雨打在伞上的声音是那么悦耳动听，像交响曲，也像心跳。

等夏知晚再打开手机，她看到消息的时候，吓一跳，立马回复，“你别过来，那么大雨。”

陈雨发来一张自拍，背景是公交车，陈雨没有表情地比耶。

好可爱。夏知晚把图存了下来。

“给我个定位，我一会儿就到了。”

夏知晚发去地址，她突然觉得在讲台上训人的老师都可爱了，露出憨憨点笑，给老师吓一大跳，这孩子疯啦，居然被骂笑了？

到龙城大学的时候，雨小了许多，像丝线般飘落，陈雨跟着地图导航走，一路上也看着风景，好大学真的不一样。

校门更气派，校园里的绿化也很好看，到处都是树和花。建筑也更干净高级，就是视觉享受。道路很宽，是四车道。宿舍楼下居然有放电动车的停车场。

走到了天一楼，夏知晚就在教室外走廊站着，有同学主动来问她，要不要一起走，都被夏知晚用同一句话拒绝了。

“我朋友一会儿来接我。”

陈雨撑着伞来了，走到夏知晚面前，收了伞甩甩水，拿出可乐递给夏知晚，“请你喝。”

“谢谢。”夏知晚开心拿过来，打开就喝了一口。

陈雨看着夏知晚，心里满满的暖意。

“慢点喝。”

夏知晚递到陈雨嘴边，“陈小雨也喝。”

间接接吻。陈雨喝了一口又给夏知晚，“我送你回家？”

夏知晚吻了一下陈雨嘴唇接触的地方，“散步可以吗？”

陈雨转过头，她在干嘛啊，这是学校，很多人。其实教学楼没几个人了，在一楼站着的就她们。

夏知晚握住了陈雨的手，“不回答就是默认啦。”

“嗯。”

“好想淋雨啊，这个雨也不大，感觉淋着会很舒服。”夏知晚突发奇想，现在的雨丝很细，被风一吹就斜了。

陈雨拉着夏知晚走进雨里，“感觉挺凉快。”炎热的下午，她们去享受了这一丝凉意。

夏知晚呆呆地看着陈雨，她想起之前自己想淋雨，总会有人给她打伞，同学说淋雨会感冒；父母说不许淋雨；朱砂说淋啥雨，坐车里不行吗。

“可以抱吗？”夏知晚凑近，眼睛望着陈雨。

陈雨不太好意思，“可以，但是……”夏知晚把陈雨抱进怀里，她手里的可乐罐子掉在了地上。

陈雨被抱起来了，甚至转了一圈，离地点感觉很奇妙，身体像是飞起来了。

“我得回去上班了。”陈雨的心脏疯狂跳动，夏知晚松开了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陈雨的眼睛平视就是夏知晚的唇，很红润，有雨水的点缀更加诱人，像颗车厘子。

“那我送你。”夏知晚舍不得，双手抓住陈雨的手，低头凑近。

更近了。

“回去换衣服吧，别感冒了。”陈雨微笑着说。

夏知晚低头，看着陈雨泛白的嘴唇，她身体弱，不应该淋雨的，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两人依依不舍，还是分开。

夏知晚捡回了可乐瓶，保存好，好想亲……但是不敢，哦对！毕业照，我可以给她送花！正好没几天了，说不定还能表白。

陈雨回家换了衣服就去书店了，开门，拖地，擦灰，然后站在收银。客人陆陆续续进来，地上又被踩脏了，但是没关系，晚上再拖一遍就行了。

温婕到现在都没回陈雨的消息，反而让陈雨有些慌。

就这么担忧着到了闭店时间，陈雨把地板来来回回拖了四五遍，才干净如初。锁了门，陈雨直接坐公交去找温婕了。

只记得大概小区，所以到地方后，陈雨直接给温婕打了语音，对方接了。

“谁？”

“店长，是我，你没事吧？”

“没啥事……”温婕的声音有些虚弱。

“哦，我在你家附近，但是不记得具体地址了，想来看看你。”

温婕沉默了很久，说了具体地址。

陈雨也就去了。

到了之后，陈雨对温婕的家惊呆了，除了房间外干净得像个毛坯房，但是墙上挂着遗像，下面供着香炉和水果，旁边是温婕和另一个女生的合照，两个人脸贴脸。

温婕给陈雨倒了杯水，就回房间躺着了。

陈雨走进来，房间很乱，满地的衣服和垃圾。

“为什么来？”

“感觉您今天心情很不好。”陈雨坐在床边。

“我今天……早上，对不起，喝多了就发疯了。”温婕不好意思地翻身。

陈雨笑一下，“没事，我没有放在心上。”

“你走吧。”

“店长，你是不是不舒服？”陈雨一只手撑着，一只手伸过去摸温婕的额头，“好烫。”

温婕不说话，躺得像尸体。

“走，去医院。”陈雨起来拉温婕，却被温婕拉下来，温婕一个翻身就把陈雨压在下面。

太近了，温婕红彤彤的脸近在咫尺，陈雨吓了一跳。

“我喜欢女人。”温婕用指尖滑过陈雨的脸颊，“你自己送上门来，也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跟我去医院吧店长，别逞强了，也别想用这种方式吓我走。”

温婕站了起来，随便拿了件外套穿上，找出医保卡，“走。”声音有些哽咽。

其实我们很像，我知道你渴望有人关心，但是又害怕，我也一样，所以就算是雇佣关系，我也想关心你，因为我好像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店长，你就是未来的我啊，我可能没你那么富有，却比你更孤独。

温婕知道自己发烧了。

但是她不想动，

就躺在床上，

死了好了，

活得够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