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谐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
元煜这几天一直在病床旁边照顾他,几乎没怎么睡下。齐谐刚睁开眼正好看见元煜抓着他的手坐在病床边打盹。
他没想过自己还能有醒过来的这天,齐谐垂眸,被元煜握在手心的拇指微微抽搐。
细微的动静让本就睡眠很浅的男人迅速惊醒。元煜猛地睁开眼,看着眼前坐直身体的齐谐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齐谐。”
他轻喊一声,仿佛太用力眼前这人就会碎掉一样。
“为什么救我?”齐谐躲开元煜想要靠过来的手,一张脸毫无血色,只有眼睛是浓墨一般的黑。他盯着元煜,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要来救我?”
元煜刚开始的喜悦被如今支离破碎,被齐谐避开的手还尴尬地停在空中,他的表情有些受伤,不理解道:“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为什么想不开?”
“我没有想不开。”齐谐说,“元煜,你不会理解的,有的时候活着比死更痛苦。”
“是,我是不理解。”元煜握住齐谐的手,“这世上就没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亲人、朋友,你他妈怎么就这么舍得一声不吭地离开,你他妈知不知道你要是死了活着的人得有多痛苦?!”
“可是我活着也改变不了什么啊。”齐谐红了眼,压着声音呜咽道:“我活着也没什么用啊...元煜,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我压根好不了的。我也很努力地想要变得正常,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啊...”
“我他妈就是个疯子,或者对你们来说都是一种累赘。”
“没有人非要你正常。”元煜按住情绪激动的齐谐,将人抱在自己怀里。齐谐身上强烈的自我厌恶让他忍不住流泪,很快齐谐的肩膀处便湿了一块。
“我没有非要你正常的。”元煜一边哭泣,一边拍着齐谐的背安慰道,“没有人会觉得你是累赘,真的。”
温热的胸膛隔着布料贴上齐谐的皮肤,齐谐甚至能感受到元煜跳动的心脏。
怎么安慰人时自己先开始哭起来了呢?
齐谐有些好笑,拉开两人的距离用手抹去元煜脸上的泪痕。
“你不用这样的。我走了你应该高兴才对,你有那么多朋友...”
“可我不需要那么多人。”元煜想,他曾经一直追求自由,想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直到齐谐离开他才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一只笼中雀,而齐谐就是他的笼子。笼子没了,他获得了向往的自由,才发现自由原来没有那么可贵,笼子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齐谐,我们好好的行不行?”元煜看着齐谐,“我可以不要那些朋友,等你好了我们结婚怎么样?”
“......”齐谐罕见地沉默了,半响,他松开元煜的手:“你没有必要为了可怜我做到这样的,你放心,我不自杀就是了。”
“我没有在可怜你。”元煜说,“齐谐,我是认真的。”
可是齐谐不相信。
他知道元煜只是想要安抚他的情绪罢了,可如果元煜想让他活着,他可以为了元煜再坚持坚持,元煜没有必要和他开这种玩笑的。
接下来的几天元煜一直在提这件事,反倒是齐谐开始躲着元煜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没几天,元煜和齐谐说自己要离开一段日子,让齐谐暂时现在医院里住着,一定要好好等他回来。
齐谐猜想元煜是想要放弃他了,等他回来不过是个说辞,如果运气不好的话,齐谐想他可能再也不会见到元煜了。
但是即使如此,当元煜亲吻他的脸颊和他告别时,他还是愿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努力地为了元煜多坚持那么几天。
后来的日子都很无趣。
元煜请了一个护工照顾齐谐的一日三餐,齐谐的伤口早就在躺了一个月左右好得彻底,只是没有人和他提过出院的事。
又过了将近小半个月,当翠绿的树叶开始逐渐泛黄掉落时,元煜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他比当初来看齐谐时消瘦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元煜的脸上还有点伤,微微泛紫,走起路来像是拐了腿一样。
齐谐没问元煜去干了什么,只是看着元煜收拾好他的行李,乖乖跟在元煜身后办了出院手续。
车子朝着熟悉不过的方向行驶,齐谐想元煜大概是又要把他放在身边观察一段时间。
其实这只不过是无用功,齐谐知道自己不可能会被治好的,可他还是在为能多看元煜一会儿感到庆幸。
两人之间的沉默一直持续到进屋。元煜将齐谐的行李放在地上,转头锁上了卧室的房门。
“为了庆祝你出院,齐谐,我准备了一个礼物送给你。”
元煜真挚又紧张的表情不似作假,搞得齐谐有些坐立不安。他一步又一步地被元煜逼得往后退,最后绊倒在熟悉的大床上。
元煜将齐谐推到,就着站立的姿势将外面的裤子脱下。他仅仅只穿着一条内裤,压着齐谐的腿跨坐在齐谐身上。
“你,你这是干什么?”
齐谐的太阳穴突突跳,被元煜压在床上什么也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给你看我准备的礼物。”元煜的表情有些紧张,右手僵硬地抓住齐谐的手,缓缓将他按在□□往下走的位置。
那里本该一马平川,可齐谐的手按上去的时候,分明感受到了柔软的蚌肉和微微的突起。齐谐的表情惊讶,难以置信地望着元煜。
“你摸。”元煜不敢看齐谐的表情,光是抓着齐谐的手就足以让他抬不起头了。他从一边掰开宽大的裤缝,好让齐谐能够看到里面的景象。
粉色的□□包着小巧的□□,这是本不该出现在男人身上的器官。齐谐看得有些呆了,他拿手轻轻按了按肥厚的□□,未经人事的唇边很快被压得泛白,又脆弱又美丽。
“元煜?”
齐谐赶忙收回手,心情复杂,“为什么这么做?”
元煜咬着唇,稍有犹豫后伸手覆在男人漂亮的眼睛上,凑到齐谐耳边温声道:
“齐谐,现在我也不正常了。”
“我只有你了。”
他的礼物,不过是让他们变成两个怪人而已。
“这件事我想了很久,抱歉让你在医院等了那么久...”元煜有些紧张地咬了咬齐谐的下唇,“你怎么没什么反应,是不是很丑啊?”
怎么会丑呢?
齐谐很快摇头。
“那你怎么什么反应也没有?”
元煜有些不自信。
他才刚刚质问完,后知后觉地发现手心已经濡湿了一片。
“我只是,有点难以置信而已。”
齐谐躲在元煜的手下,任由眼泪肆意往下流。
他只是难以置信有人会选择他而已。
从出生起他就一直在被抛弃。
无论是发现母亲和他都患有家族遗传神经病后丢下他们离开的父亲,还是那个把他拉扯大最后受不了流言蜚语决绝离开的母亲。
所有的爱都是有条件的,哪怕里面有切不断的血缘。
齐谐是个怪物,而从小到大的经历都告诉他怪物是永远不会被选择的,即使流着同样的鲜血。
他告诉自己至少应该识趣一点,早点认清自己迟早要被人抛弃的命运。
即使对方是元煜。
而元煜。
元煜告诉齐谐其实很多事压根就不只有一条道。
就像他也可以被坚定选择一样。
他也能被人无条件地爱着。
“往后的日子,我们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