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早把我叫起来，最好有正事要说。”辛梵跟在白闻荆身后出了大鼎，来到一块空旷的场地。

“我倒是没什么正事要和你说，但是我有一些正事要和你做。”

辛梵听到，恶心地皱起眉头，“你没事吧？不该我的做的事情，你要是硬要和我做，就是在逼我和你同归于尽！”辛梵脑子里瞬间闪过很多杀人不留痕的秘法，但她心里也有数，这些玩意儿全使出来，估计都不能伤白闻荆分毫，顶多为自己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白闻荆听到辛梵的话，才发觉自己的话有歧义，“哎呀，我这张破嘴，不是和你做正事，是和你做修炼，也不对，就是教你修炼。”

辛梵听了他的解释，还是不满意地皱着眉头，“大哥，我还没吃早饭呢，空腹修炼很伤身体好不好。”

“你要不要考虑换个称呼，我是什么来着？”白闻荆期待地看向辛梵，引导着她说出自己想听到的话。

“你是什么？你是贱人呐。”

白闻荆脸皮厚得能用来建大坝，闻言也不泄气，继续引导辛梵，“我是你的什么呀？”

辛梵对着他凑得有些过于近的脸庞冷笑一声，“你是我的仇人。”反正就是不想要白闻荆好过。

白闻荆第一次当师父，好像对那两个字有执念有特殊的感情，依旧不气馁，“小林管萧师兄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

“师尊啊。”辛梵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你想听我叫你师尊？”白闻荆期待地点点头，辛梵学着白闻荆之前的刻薄样，嘿嘿一笑，“做梦呢吧你，你什么玩意儿在我面前称尊。”

这几天一直偷摸给辛梵送饭的林雾望担心辛梵在无烬峰吃的不好，大清早又带着他那个小饭盒来无烬峰找辛梵，结果一上山就看见辛梵和白闻荆凑得很近在那里亲亲我我。小饭盒砰的一声掉到地上，辛梵和白闻荆闻声，很默契地同时转过头去看。

林雾望一看辛梵和白闻荆如此夫唱妇随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颤抖着指着他们二人，你你你，终究是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辛梵也不知道自己对林雾望到底该是个什么态度，林雾望被天道影响很深，辛梵当然也不浅但她能控制住。但是一看林雾望那个窝囊的难受样，她心里凭空很程序化地升起一股心疼的情绪来迫使她一掌推开白闻荆，可要她像真正的王小仅对林雾望一样解释些什么，她又开不了口。

白闻荆感受到一股诡异的莫名其妙的气息在膛目结舌的林雾望和沉默的辛梵之间涌动，很事不关己地开口道，“子观，你来无烬峰有什么事啊？”

林雾望受伤地指了指地上的饭盒，却不开腔。

辛梵其实知道她在外门的时候一直吃的都是林雾望做的饭，心里还嘲笑这蠢货每天翻好几座山头来给她送饭很多此一举。但是一看到林雾望，她又觉得自己很卑劣，这该死的天道，不会真能让她爱上林雾望吧？

辛梵在心里哀嚎，却冷着脸还是走到林雾望身边，捡起他的小饭盒轻轻放到他手里，“以后别送了，太麻烦。”

“你是觉得我麻烦，还是觉得我烦。”林雾望接过来，看向辛梵的目光中带着哀怨和愤怒。

辛梵冷冷一笑，不甘示弱地回望回去，“我说出两者都有你就满意了？”

白闻荆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个年轻人爱恨情仇，觉得很有意思，见气氛不好，立马过来打圆场，“小林，还没晨练吧，正好我打算带着小仅学习吐息，你也别回秋池峰了，和我们一起练吧。”

林雾望低头不再看辛梵，受伤地点点头。白闻荆从背后给了辛梵一脚，辛梵没所谓地摊起手。

辛梵知道自己是个天才，但有多天才她自己心里也没数，跟着霍芪修魔的时候，霍芪说她是不世出的那种。辛梵觉得霍芪在恭维自己，后来才知道可能还有些愧疚。

但修魔和修仙毕竟是两条路，辛梵自己心里也没底。

她听着白闻荆教导，闭上眼去感受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她能感受到自己被一团很清爽的气包裹着，随着她呼吸间，这股气通过毛孔散尽她身体里，她的下腹处有个温暖清爽的结点，辛梵放大它缩小自己去感受它。白闻荆的声音向远处飘去，渐渐消失不见。

等辛梵睁开眼，白闻荆惊喜地看向她，“你练气了。”辛梵听到后无惊无喜，修魔追求的就是日行千里，用痛苦血泪换取成长。所以她想不到用一个平凡的清晨达到练气是多天才的行为。

辛梵上下打量了一番兴高采烈地白闻荆，“所以呢？”

“所以我们更不能松懈，要抓紧往下一个阶段赶，赶紧筑基。”

辛梵怀疑地看向白闻荆，不知道他这么急功近利到底会不会教。

林雾望吐息完一个周身后，听到白闻荆这么说，立马开口道，“师尊切莫拔苗助长，小仅师妹用一天就能练气，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强行筑基恐怕对以后的修行不利。”

白闻荆兴致勃勃地盯着辛梵看，好像发现一个新物种，“我在这里会有什么危险。”他一把推开林雾望，辛梵怔在原地看着白闻荆直奔自己而来。

“好徒儿，你知道着修真界只有两个人能一天就练气，一个是你，另一个你猜一下。”

辛梵咯咯地干笑道，“另一个是谁也不可能是玉衡宗无烬峰第一剑尊白闻荆吧？”

白闻荆好像没听出辛梵话里的揶揄，骄傲地说道，“你猜的不错，是我。”

辛梵撇撇嘴，勉强给了白闻荆一个反应，“哇哦。你好了不起。”

白闻荆跟个搔首弄姿的公孔雀一样，兴奋地催促辛梵，“我们加紧练，你大概率能超过我六十七天筑基的记录。”

辛梵对着心潮澎湃白闻荆翻了个白眼，“谁在乎你的记录，我要休息，我要吃饭。”

“你都练气了，你吃什么饭？”白闻荆很大惊小怪地问道。

“练气了就不吃饭？为什么不吃饭？”

“你已经辟谷了不吃饭又饿不死，吃多了还会扰乱周身气场，于修行不利。”

“你真是没话好说了，吃饭又不是为了饿不死，是为了享受，听你说我应该比别人强不少，那我为什么不能比别人多享受。”

林雾望在旁边听着行止仙尊和王小仅你一言我一语的，他突然意识到，或许小仅和仙尊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比他这些平凡的普罗大众更高一级的存在。他听着白闻荆嘴里那些唯二，境界后面跟着短而急促的日期，想到自己十四岁进宗门，用了三个月才练气，跨过了从凡人到见王小仅的门槛。他对面前的嬉笑打闹突然觉得无所适从，他很难堪，在两个天才之间。

林雾望不告而别，辛梵在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他，辛梵强迫自己不去想，睡了几觉之后倒也真把他抛之脑后。

辛梵看起来很活泛，但其实她很认死理，或许也只有这种人才能从万魔窟里爬出来。她很自然地觉得做一件事就只能做一件事，白闻荆无数次想在她吃饭，遛弯，休息地时候给她讲经，都被辛梵以各种方式打断了。

“你就不能消停点儿。”辛梵坐在无烬峰顶向下眺望，玉衡宗其实很美，一种简单平静井而有序的美，辛梵喜欢能让人平静的东西。

“我们要抓紧练习。”

“要练你自己练。”辛梵没好脾气地回道。这几天除了睡觉都和白闻荆在一起，辛梵发现白闻荆这人精神也不是很正常，他对极致有种狂热的追求，他喜欢能挑战极限的东西。辛梵能理解，在修真界活那么长时间，不追求惦记点东西，早就变成一抔黄土了，但是和辛梵又有什么关系呢？辛梵对强对极致都没有什么态度，虽然说加上转世她也活了四百多年，但是这四百多年里她真正清醒的时间只有被霍芪打入万魔窟之前，还有，现在。而这些时间里，真正属于她自己，能让她感到心安的时刻，更是少之又少。

辛梵其实很感激天道，哪怕天道的本意是折磨她，她也感激。人能吃的苦遭的罪，说句实在的，翻出花样来，也不及她在万魔窟底不人不鬼的八十二年。但她因为宿命中的折磨，获得了清醒，自由的意志，自由的选择，这些作为辛梵求之不得的东西，所以她很珍惜。

白闻荆挨着她坐下，他见辛梵很平静地开口，“我和你不是一样的人，也有可能和你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我不需要被别人称作天才，我不需要打破任何人的记录，就现在一无所有的我自己就已经很幸福了。”

辛梵很少有这么平静真挚的时刻，白闻荆点点头，终于不再逼她。

但平静地辛梵还是平静地打破了白闻荆的筑基记录。

林雾望从训练场回了秋池峰向师尊请安，一开门见他师尊萧觉在书案前愁眉苦脸的。林雾望这个超绝大孝徒自觉为师尊分担。却听萧觉很烦躁地抱怨道，“行止那个整天惹是生非的徒弟这些天筑基了，他逼着我开剑阁给他的好徒儿选宝剑呢，这剑阁是说能开就能开的吗？”

“这么快？！”林雾望自觉失言，立马闭嘴低下头。

萧觉察觉道林雾望神色异常，“是比行止快一点，但你也不要气馁，那孩子我觉得她志不在此，天赋再高又有什么用。”

林雾望知道萧觉面冷心软，他想安慰自己，但是他就是没法把注意力从气馁那两个字上移开，她志不在此打鱼晒网也比我强吗？

林雾望就觉得自己对于王小仅那些袒护其实很自以为是，很让自己难堪，为什么要傻乎乎地把人家不需要的东西献给人家呢？林雾望有点分辨不了他对辛梵的感情了。她是天才这是好事啊。是好事。吗？

他又想像往常一样克制自己，可他越克制自己，脑海里有三个字就越清晰越尖刻，“不。需。要。”

辛梵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让林雾望感到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