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还亮着灯，半开的窗户边，能隐隐约约看见赵聆的身影。

像是在拿着书看，又像是趴在桌子上睡觉。

她不由得凑的更近了些，用手扒着窗户，想看的更清楚一些。一时没注意自己沾满灰尘的手，在洁白的窗纸上留下好几个黑色的指纹。

赵聆正在窗边就着烛火看剑谱，觉着外面的风有些太冷了，想把窗户关小些，刚一低头，就看见一个黑糊糊的不明物体卧在他的窗边。

不知为什么，那东西还对着他笑了一下，黑糊糊的脸上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闪着森寒的光。

他惊叫一声，手里的书唰的一下就飞了出去，正好砸到宋疏意的额头。

“唔。”她一声痛呼，双手扒紧了窗沿，才没摔下去。

疼死了，她缓了一会，抬头看去，却发现赵聆已经仓皇逃窜到了床边。

他逃跑的动作太急，衣袍又太过宽大，原本好好立在桌面上的烛台和花瓶都被他扫落。

宋疏意离窗边太近，正好被那花瓶砸个正着。

花瓶的威力可比那轻飘飘的书大多了。

这一下砸的她眼冒金星，魂飞天外。

“有……有鬼！”赵聆满脸惊恐，指着窗边，颤抖着声音道。

有鬼？

她身体突然一僵，捂着被砸的晕乎乎的脑袋，紧张地趴在窗台上，一动也不敢动。

赵聆脸色发白，慌乱中抓住了摆在床边的本名剑，哆嗦着起身，跌跌撞撞地朝窗边而去。

烛台被他打翻了，屋子里一片漆黑。

外面照进来的月光很淡，他只能依稀瞧见那怪物捂着脑袋，发出嘶嘶的叫声。

他将剑提至身前，谨慎地朝窗边走去。

离得越近，他愈发能看见那怪物灰扑扑的皮肤，上面还不停地掉着黑色的不明物体。

看上去很是恶心。

“初阳。”他轻唤一声，手中的本命剑应主人召唤，立马发出微弱的白光。

宋疏意被那花瓶砸的不清，此刻正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想从窗台处退出去，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头顶的疼痛上了，自然没发现提剑而来的赵聆。

初阳剑身的白光越来越盛，赵聆右手一转，一道剑诀即出，初阳剑带着蓬勃的剑气向宋疏意刺去。

这一剑的威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纵使宋疏意此刻神志不清，眼睛也看不见，但还是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这道剑意来的很快，往后躲是来不及了，于是她顺势往前一滚，正好翻到了屋内。

赵聆手一抖，初阳剑砰地一声掉落在地，正好落在她的面前。

剑气带来的冲击波冲掉了她脸上的灰尘，露出白皙的皮肤来。

宋疏意眨巴着眼睛，有些尴尬地朝赵聆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啊，二师兄。”

“宋疏意？怎么是你！”

片刻后，宋疏意坐在木桌前，顶着赵聆阴沉的视线，紧张地摩挲着茶杯的边缘。

她是真没想到，那吊桥上的灰尘那么多，只是从那上面走了一趟而已，她便活像刚从泥潭中滚出来的怪物。

刚才赵聆拿镜子来给她看时，她都被吓了一大跳。

赵聆手里拿着刚才砸过她的书，往桌面上就是一砸。

吓得宋疏意抖了抖。

“你为何要来吓我？”

赵聆的声音很是不稳，显然是气的不轻。

宋疏意心想谁让你一直骂我，但表面上则是一副愧疚的样子。

“我晚上睡不着，正好路过师兄的飘渺峰，于是打算过来看看，没有别的意思。”

“你晚上睡不着来找我干嘛？你看到我就能睡着吗？”

赵聆拿书指着她的头顶，怒道。

宋疏意听完他的话，垂下头，不再回答。

赵聆回想着刚才的场景，心里还是有些莫名的发毛，于是计划着赶宋疏意回去。

他刚要开口，便看见她低着头，一副要哭的样子。

屋子里的烛火被重新点燃，暖黄色的光印在她的眼上，照出了些许晶莹的泪珠。

赵聆顿时大惊失色，如临大敌道：“你怎么哭了？我告诉你啊，我可没有欺负你，你别又去大师兄那里告状。”

宋疏意疑惑地抬起头，呆呆地啊了一声。

她这一抬头，通红的眼角更加明显了。

赵聆挠了挠头，嫌弃地指了指门外，道：“你要哭就到外面哭，我看着心烦。”

宋疏意这算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只是因为太困又打不出哈欠才流的眼泪。

她这个二师兄原来是以为她哭了吗？

她勾唇一笑，突然用力挤了挤眼泪，颤声道：“我真的只是想找二师兄你说说话，二师兄就要这样赶我走吗？”

眼泪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赵聆的判断力，他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恶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宋疏意：“二师兄你就那么嫌弃我吗？”

说完，泪水已经从眼眶中流出。

她捂着眼睛，看样子就要放声大哭。

赵聆对此很是头疼，在屋子里左右踱步，最后还是忍不住放柔了语气。

“你……你别哭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疏意见好就收，见转移话题成功，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来，十分意外地看着他。

“真的吗？二师兄不讨厌我吗？”

赵聆撇了撇嘴，道：“倒也不是，我当然讨厌你。”

宋疏意：“……”

这人在某种程度上还挺诚实。

“行了……”赵聆清了清嗓子，接着道：“太晚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宋疏意巴不得听到这句话，但还是装作一副矜持的模样，磨磨蹭蹭出了门。

江慎衍在暗处看见了事情的全经过，不禁哑然失笑。

这个小师妹倒是有个性。

目送着那道粉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他拔出自己的本命剑，银色的剑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裂痕，而且还有渐渐扩大的趋势。

脑海里回荡着系统最后说的话，他有些自虐地握住锋利的剑，红色的鲜血从手心渐渐蔓延至剑身，神奇的是，血液所过之处，裂缝在慢慢闭合。

片刻后，剑上的裂缝便全都消失了。

他则是有些站不太稳，虚弱地咳了好几声。

夜风带着寒意，吹动他沾着血迹的白衣，他闭了闭眼，疲倦地握紧了受伤的手。

剧烈的疼痛让他有些涣散的意识重归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