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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杀手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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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渺叛离两年后,时月楼横空出世一位红衣妖艳的神秘女子,翩若游蛟,其人佩剑,名曰玉霜,剑鞘却奢华无比,镶嵌满了宝石珍珠,绮丽无双。

彼时上京城有位顾姓佳公子,在街头巷尾的传说中闻说此人,愤而提笔,写下八个大字:卿本佳人,俗不可耐。

神秘女子的嗜血本性,比之清渺,过犹不及,最广为流传的一桩事,便是某日偶遇江南富商的家眷,这家的小女儿刚及笄,生得灵动标志,家中宠爱,委实刁蛮任性了些,也爱穿红衣,两人迎面而过,这刁蛮小姐觉得:哪里来的乡野村姑竟然敢跟本小姐穿一样的衣服,气性上来,指着鼻子斥责了一番,又扔下几张银票,让她速速换下这一身红装。

神秘女子没有多余的话说,眼皮不眨,拔出那柄“俗不可耐”的剑,一阵白光闪过,那富家小姐便被抹了脖子,轰然倒地,脖颈处的鲜血仍然汨汨流淌,触目惊心。

陡生变故,随着小姐出行的仆人护卫登时乱作一团,犹豫着是否要上前替小姐报仇,神秘女子旁边跟着的小小鬼童鬼鸳鸯一出,在场众人无一幸免。

一时之间,时月楼妖女卷土重来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天下再无人敢穿红衣,那位顾姓佳公子再赋八字形容:心如蛇蝎,奈何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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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神秘女子名唤渺落,早些年在时月楼是被楼主当作清渺的影子培养的,所谓影子,便是替身,时月楼杀手在江湖结仇无数,倘有一日无可转圜,便由影子代替去死。

清渺既然叛逃,渺落便顺理成章承了第一杀手的名,她也很争气,杀的人只多不少,不辱使命。

只是手上的血太多了,意味着罪孽太多,世间之事,多是回环,因缘际会,须得偿尽。

江南富商痛失爱女,变卖家产,重金悬赏要渺落的命,俱是失败,不得已转换思路来寻清渺。

与郡山中,绿水翠竹,青灯古佛,清渺已落发为尼。庵中师太,绘得一手好梅花,有意绘制各类梅花的全部生长过程,清渺整整两年都在观梅习画。

清渺本是不见,只是富商心诚,从山脚三跪九叩,磕了两千多个头一路跌跌撞撞上来,清渺叹一口气,到底是红尘俗世,无可奈何。

富商:我女为奸人所害,死不暝目,求姑娘出面歼邪。

清渺:贫尼法号觉空,昔年罪孽仍未洗脱,如今我已入佛门,不再沾染因果。

富商仍然长跪不起,清渺无法,只得由得他去。

屋中同住的带发修行小尼问起前尘,清渺也只是摇头,“你可知这富商早年同渺落有何渊源?”

小尼:“不知。”

“这富商早年间是靠渺落娘亲的嫁妆发家,后来却抛弃妻女,另结新欢,害得渺落娘亲郁郁而终,她流落时月楼前曾随着时月楼主去府中讨个公道……”

管事的是个见人下菜碟的,见来人一身褴褛,拿了几两碎银子来打发要饭的,啐道,“这也是我心好,拿些银子来救济,结个善缘,莫要再来嚷嚷认老爷为父了。”

渺落不服,认为管家未去通报,亦或未禀明前尘,在府门前枯坐了整整两天。

等来的却是府中四抬大轿,娇滴滴的大小姐锦缎丝绸着了满身,头上的金钗、耳饰俱是江南最时兴的新样式,富商牵着闺女,喜笑颜开,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渺落看得好不甘心,走上前去,嘴里喃喃,“爹爹。”

那大小姐见状抢白,“这是我爹爹!不是你这个小乞丐的爹爹!”

富商脸色大变,“哪里来的野种乱叫什么?!”匆匆忙忙带着闺女进了府内。

没多久遣了护卫出来,渺落被打得鼻青脸肿,肋骨都断了两根,她一步一步爬到门当旁边,做个倚靠,门前来来往往者众,喧嚣热闹,半分都不是她的。

夜里又下起大雨,雨落到三更天,渺落浑然要失去知觉,时月楼主甫才再现,伸出手,“死心了吗?跟我走吧。”

小尼听故事听得入神,觉得渺落可怜,感叹一声:“替渺落不平。”

清渺又想起富商描述的女儿凄惨死状——血被放尽,浑身惨白,手腕被刻下“时月楼渺落”几个血字,不知该如何作评。

是日夜里,庵中师太来寻清渺,“觉空,你六根未净,尘缘未断,仍在红尘之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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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渺和渺落都由苻祁一人扮演,早前看剧本的时候她还有些疑惑,这富商来找清渺也没什么用,她手都断了一只,相当于是个废人,现在未必还打得过渺落,就算下了山也帮不到他什么,再看到后面才意识到富商和时月楼主心思有多歹毒。

渺落是清渺的影子,她的命是拿来吊着清渺的气的,这就意味着,如果清渺死了,渺落的气血会全部流注到清渺身上,清渺活,渺落死。

奇的是这富商竟然知晓时月楼秘辛,楼主的换命之法不出世,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人会。

腥风血雨的江湖戏份拍得人胆寒,戏外却是一片欢声笑语,丘比年纪小,爱刷短视频,现场跟他年纪最为接近、有共同语言的就是苻祁了,是以他天天“姐姐姐姐”叫个不停,时不时拉着苻祁拍些手指舞、土味视频,好不快乐。

因为丘比还没有成年,所以他妈妈一直跟组拍摄,每天会换着法做些好吃的给长身体的小男孩儿补补,丘比喜欢粘着苻祁玩儿,每次都能蹭到好吃的,但往往一口红烧肉刚到嘴边,导演就会爆发出尖锐的爆鸣声:苻祁啊!你不能再吃了!胖了不接戏!

确实,清冷翩翩的女杀手不能胖,胖了被威亚吊起来都飞得没有说服力。是以她只能让红烧肉在鼻尖停顿两秒,闻闻味道,然后悻悻放下筷子,丘比则吃得兴高采烈——小孩子多吃点儿脸上都不长肉,三个月的电影拍摄也不至于窜多少个儿,招人烦得很。

鬼童是个人小心毒的狠角色,其实也很可怜,在没有自主意识的小时候就被时月楼主捡来,亲手养大成可以面不改色杀尽同门百余师兄弟,脱生于尸山血雨的杀戮机器。摄制组担心小朋友的心理健康,所以安排了咨询师每周过来疏导,虽然苻祁每次看到丘比下戏后龇牙咧嘴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都觉得导演是多此一举了,但是保险起见还是挺好,充分体现了剧组的人文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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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街头,人声鼎沸,端的是热闹繁荣的都城。

清渺是在一家客栈找到的渺落,她们两之间有一些莫名的感应,彼时渺落同寒山正在吃招牌的酒酿冲蛋小圆子,这鬼童最像小孩子的地方恐怕便是爱吃甜食。

寒山与清渺算是熟识,见她从从前白衣翩跹的“仙人之姿”变作如今的断臂枯尼,实在是不解,“你为何偏与楼主作对,落得今日下场?”

清渺伸出四指,念着“阿弥陀佛”,“我为求我心中之义,无怨无悔。”

渺落自然不会动手伤清渺,清渺也没有替富商行道杀渺落,照渺落的意思,“只要我还活着,你便有两条命,算是苟活的筹码,何苦非要与我作对。”

“我下山,不是为你,是为赎我昨日之罪。”

“什么意思?”

“你爹……已经把我的消息透露给昔日仇家,他要杀的,是我。”

渺落当场就掀了桌子,“那不还是要杀我吗?!”

食客见状议论纷纷,寒山则惋惜地看着没吃完的半碗圆子。

店小二闻声骂骂嚷嚷走过来了,“客官,咱们这是小本生意……”

小二的话音未落,寒山的鬼鸳鸯已经出手,清渺最是了解他的出招习惯,是以一个手刀制住了他,那小二就算是不懂武功,也意识到面前的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作屁滚尿流状赶紧跑了,食客们亦是如鸟雀四散。

寒山笑着对渺落说,“你也别急,清渺姑娘就算断了一只手,江湖上那些人怕也不是她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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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二年,金人铁骑直取汴京,宗庙俱废,繁华都城骤成废墟,也不知鬼童寒山是过于自负还是怎么,以凡人之力妄图撼动百万雄师,落得个身死道消的结局。

国破城灭的背景下,江湖事全作了小事,昔日仇家全顾着自个儿逃命南下,无人再来找清渺的麻烦,只是渺落仍然执念未竟,一人杀至与郡山,非得要其父狗贼以命来偿。

只是那富商死到临头还不忘那万千宠爱的小女儿,泪水涟涟,着实是慈父情深,“稚子何辜?何苦杀她?”

“你发妻何辜?我又何辜?!”

渺落的玉霜直取富商喉咙,乍时鲜血四溅,淋得她满面,这一路,踏着仇恨与血意走来,再回首,已是空空,前路,亦是空空。

渺落离开富商借住的小屋,沿着山路走了几步,欣赏一番与郡山山清水秀的美景,可时局动荡,哪里都没有安宁日子,山中贼盗亦是肆虐,她发了善心,顺手救了个被山贼掳虐的带发小尼,又由她带路,顺手救下庵中众人。

渺落的样子与清渺有几分相像,师太一眼望尽前尘,“施主,敢问觉空身在何方?”

“觉空是谁?”

“觉空俗名清渺。”

“她啊,南下去寻时月楼主了,不过师太不必太挂怀,我与她颇有些渊源,我既活着,她自然无恙。”

“阿弥陀佛。”

“师太,我有一问想请教。”

“施主请讲。”

“我听佛门中人时常念这阿弥陀佛,究竟是何意?”

“阿弥陀佛,意为无量的光明。”

“无量的、光明。”渺落嘴里跟着喃喃。

她在庵中借住了一晚,第二日寻了与郡山一处凸起的岩石站了上去,回首望山中云雾飘渺,断云霜,绝尘念,无甚留恋地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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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纷争渐息,时月楼主去得匆匆,浩渺烟波下再无时月楼的半分印记。清渺跋涉了千里万里,却寻不到曾经,世事便是如此,身在局中时拼命想逃,回首触不到又免不了伤怀。

她誓要还清果报,斩断七情六欲,好皈依佛门,却不知早已陷入新的因果。照彻大千清似水,也曾照微尘,芸芸众生,也只在佛的拈花一笑中。

清渺重新开始在这蜉蝣天地间的旅程,一步一念,想的全是下山之前,师太同她说的话,“我与你结这解脱之缘,你入轮回,我生生世世都来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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