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弦最近越来越明目张胆了，景宁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自从她偷偷在网上乱搜东西被发现后，楼弦的存在感越来越强烈，对方的目的性已经到了如有实质的地步。

景宁几乎是队里起的最早的，一般她下去的时候大家都还在楼上睡着，那天过后景宁每次出门都能正好碰上楼弦，也是巧了，楼弦会跟她一块下楼，聊点游戏里的事或者最近她朋友有什么好玩的事。

等两个人面对面吃完饭的时候，其他人就陆陆续续地下来了，这时候她们两个可以先去训练赛单练一会儿，楼弦基本功博弈很强，跟她练板博景宁总能学到很多。等大家都吃完饭了私教就要被迫中断，这时候需要跟着Nut的训练计划走，楼弦就会提前弄点喝的给景宁端过来，热牛奶或者热可可热茶，有时候会提前订好奶茶。

等训练到晚上大家就会有一些自由时间，排位直播或者练点自己觉得不足的地方，楼弦偶尔会买点甜点，第一块永远先给景宁。最近她们俩应观众和唐夏的要求会一块开直播看点东西，几集动漫或者半部电影，楼弦看过很多纪录片，也会给观众推荐。

再晚一点如果没约训练赛的话会根据Nut的计划，要么打队内训练赛，要么根据复盘接着练，这个环节桂愿会忍不住偷偷摸鱼，雁来月也会偷偷喝酒，卓尔可能偶尔跑出去抽烟。因为到这个时间基本上大家已经非常疲惫了，楼弦会给景宁发消息，或者把她叫到茶水间聊两句开个玩笑什么的，对景宁来说效果颇佳，往往只是说上几句话，一天的疲惫都一扫而光了。

以前楼弦是不会很明目张胆的，更别说在训练结束后把景宁堵在楼道里聊天这种，队友偶尔开她俩的玩笑楼弦也不反驳了，好像打定了什么主意一样。

景宁觉得怪怪的，但是很开心。

爱是什么感觉？

她前几年总是会想这个问题，那会刚好有了一点钱，不会饿着，年纪上又到了最敏感最反叛的时候，可惜没有普通女孩家里唠唠叨叨的家长能让她叛逆一下，她开始对世界和感情有思考，但并没有人能教她。

如果非选一个让景宁感觉到爱的对象，那可能就是刚做直播时候的那个观众“只会烧开水”，但其实她并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多大年纪家在哪里做什么工作，有什么朋友喜欢吃什么，景宁对她一无所知。

烧开水对景宁来说几乎充当着妈妈的角色，她会用丰富的人生经历和成熟的阅历开导景宁，在最需要家长引导的年纪里烧开水几乎就是对景宁来说最重要的人。

如果要仔细说的话楼弦身上也有烧开水的气质，两人都是成熟稳重大姐姐的典型。

而且跟景宁完全相反，楼弦明显是在爱里长大的，她也更会爱别人。

景宁很想找她问清楚，但一方面心里很惶恐，下意识排斥答案，另一方面比赛排期很紧，大家都没什么时间。

经过上次银梦的私生递油漆奶事件后，唐夏严令禁止所有成员再收礼物，并且安排了一溜工作人员，确保选手从下车到进场都不会直接接触场馆现场门口的粉丝。

这一场打民间队ZT，就是钻头的队伍，那个靠阴阳怪气景宁而博眼球拉黑热度的主播，景宁对他没什么好感，对方战队的实力倒是比银梦厉害一点。

解说激情四射：“今天是民间队打职业队，其实还是很期待民间队的选手能打出风采的，上周ZT打银梦还打了2：1啊，在排位赛的时候成绩也不错，很期待他们接下来的表现！”

休息室里的桂愿翻白眼道：“这解说收了多少钱，牵条狗来说不定都能打过银梦好吗。”

唐夏摆手：“时代需求时代需求嘛，跟银梦一个路子的，他们只要有流量就行，那个钻头估计连景宁全名叫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黑景宁有热度，他赚的就是这种钱，现在预选赛阶段杂七杂八的队伍很多，打进小组赛就没这么多事了——走吧景宁准备上场了。”

景宁感觉这签抽得真挺不错的，前两场都给她安排仇家，让她报仇报爽了再说，景宁一向小心眼，要打服普通的四抓还不够——她第一把掏了疯眼出来。

解说：“呃......这个我倒是看不懂了，第一局不拿歌剧不拿鹿头不拿艾维居然拿疯眼吗，新人还是新人啊，有点过于急于秀绝活了。”

另一个没收钱的解说说了几句公道话：“这个阵容不是不能打，选手想拿肯定有她的想法嘛，Attack基本功是很强的，而且还只是预选赛，科研一下也不是不行，咱们就仔细看吧。”

景宁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喜欢当阴沟里的老鼠，我就把你打回阴沟里去。

ZT的选手一开始觉得稳了，一进游戏才觉得不对劲，解说愣了几秒后也惊呼起来：“我天，这什么手速？！”

开局不到半分钟，景宁已经通过监视器摸清了所有人的大致转点，中途还顺手划伤了心理，她好像笃定自己一定能划中一样，看也不看直接切下一个监控器。

开局一分钟，在机子干扰很严重几乎才一台半的情况下，杂技已经上椅了。

监管的ob屏里景宁手搓得眼花缭乱，解说瞪仔细了眼也跟不上她梦幻的手速，只能看清最后一幕疯眼给杂技划了个牢笼。

解说道：“......呃，这边......是给杂技划了个别墅啊哈哈......”

这一场完全就是景宁单方面秀和屠杀，弹幕早就热闹起来了。

【笑死了解说根本看不清吧】

【A粉太解气了啊啊啊，让钻头平时总阴阳宁宁，这下老实了吧，可见就算是主播和主播也是有很大差距的】

【不是......这个Attack真是主播？职业选手也不一定有她这手速吧】

【不好意思，A老师现在也是正儿八经注册过的职业选手谢谢哈】

【都说了老头千场不遇，一遇千场】

【你眼疑似恢复了所有力气与手段】

【#Attack 争气】

【希望预选赛过后杂七杂八的队伍能少一点，能不能快进到下周和RNG打】

【我这赛季要站PX了，感觉每个人都好有实力】

下一局景宁再上，依旧不从歌剧艾维鹿头里选，转身拿了博士。

解说彻底看不懂了：“......奶奶，博士上赛场了。”

另一名解说：“......奶奶，博士上赛场了。”

紧接着大家又发现，景宁的博士熟练度也很惊人，每一个点怎么跳，每一个位置怎么震，她都好像已经跳过震过无数次一样，闭着眼看也不看直接自信起跳，ZT或许真的研究过怎么打歌剧怎么打艾维，但他们千防万防也不可能防到第二局就掏出来的博士。

其实景宁都想好第三局要拿什么了，她打算在雕刻家和杰克里二选一，可惜BO3赢了两把就没有第三把了，下场的时候还颇为遗憾。

桂愿在休息室看着直播平台里的弹幕早就乐开花了：“这下可让景宁装了个大的，哎呀呀，都说了十八岁就是好，哈哈哈哈我刚刚看到镜头扫到钻头他脸都绿了，活该。”

雁来月赞同：“上赛场两把被冷门角色零封了，就算他以后再腆着脸吃黑热度，至少咱们粉丝也有回击的底气。”

桂愿想到另一茬：“Nut姐，你真是包容性越来越强了，她第一把掏个疯眼出来你居然都不拦一下。”

Nut揣着个手没好气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拦？我嘴皮子都快说烂了！”

桂愿和雁来月已经能脑补Nut一边骂人一边又因为镜头在拍而不得不强颜欢笑的表情，相视狂笑起来。

Nut重重地哼了一声，把视线转回到屏幕上，景宁正起身鞠躬，她们在后台都能听见现场观众欢呼尖叫的浪潮。

好吧，Nut想，谁让她十八岁呢。

今天的MVP理所当然给了景宁，她在楼弦和唐夏的陪同下参加了个人赛后采访，主持人好像特别喜欢景宁，见她过来姨母笑根本藏不住，照例问了几个官方问题。

主持人：“今天真的很敢操作，是怎么会想到第一局就掏疯眼的？”

景宁：“这样四抓起来比较帅。”

主持人：“哈哈哈，好可爱。今天博士那一把也很惊艳，感觉Attack你会的绝活真的很多啊，一台机子修开以后打病患的那个跳刀真的很精准，私底下练了多少次？”

景宁：“当然很多次，每一位想认真参加比赛的选手都很努力，期待以后能和他们碰面。”

言外之意就是ZT和银梦都不是想认真参加比赛的选手，主持人对她的大胆略感惊讶：“听说确实是和今天对战的队伍有一些恩怨纠葛啊，Attack是怎么看待ZT今天的表现的呢？”

很久之前，钻头在直播间里看到自己安排好的弹幕问“怎么看待女主播Attack”，钻头是这样说的：“女主播嘛，大家懂得都懂，谁知道她段位怎么打上去的，说实话真不是我瞧不起女的，她们挣钱就是很容易啊。”

今天钻头的民间队被PX剃了头，被景宁冷门四抓了两把，面对评价ZT的问题，景宁哂笑一声：“男的嘛，大家懂得都懂，谁知道他们怎么进线下赛的，说实话真不是我瞧不起钻头，他玩杂技是真挺垃圾的，秒倒就算了，震慑也送，不愧是男主播。”

唐夏在一旁差点心肌梗塞，主持人也不知所措地瞪大了眼，在唐夏飞舞的手势中换了下一个问题。

只有楼弦满意地笑了，她知道景宁绝不是开在温室里的花骨朵。

她凌霜而开，远比大多数人都更有生命力。

——

今天比赛结束得很快，晚上的时间就自由安排了，大家都赶着回去洗澡休息，景宁今天大放厥词，唐夏一回去就一头钻进会议室，却没怎么苛责景宁。

景宁洗完澡打算在房间找点复盘录像看，却受到了楼弦发来的消息：【到我房间来一下？】

景宁敲了敲楼弦房间的门，犹豫了一下：“队长你找我？”

楼弦散着头发，带着景宁熟悉的味道：“嗯，进来。”

景宁一进屋，就被床边的几个礼品袋吸引了注意力，好像是个玩偶的牌子，挺贵的那一家，包装袋随意地散落在地上，几个娃娃整整齐齐地摆在一个竹篮子里。

楼弦点了点下巴：“给你的。”

景宁懵了：“啊？”

楼弦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按理来说，以前是允许选手接粉丝的礼物的，但唐夏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知道你喜欢，我就专门准备了，以后每一场打完都有。”

景宁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要说什么？难道要说她长这么大还没收到过玩偶吗？那也太丢人了，说谢谢？那又有点生疏。

顷刻间，景宁突然想说一句很过分的，可能她这辈子都不会对别人说的话。

楼弦好像能看穿她的心思一样，站在她面前弯了弯腰，笑意盈盈：“没错，我就是在追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