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没再辗转反侧，可能是实在太晚了，景宁回了房间躺下就睡了，直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闹钟响起来，才像个尸体一样爬起来，像个尸体一样挪到茶水间去泡咖啡。

唐夏正往自己保温杯里搁菊花，看见景宁像幽灵一样飘过来，吓了一跳：“我去，你干啥玩意？”

景宁疑惑地往外一看，发现基地里一片寂静，疑惑道：“今天不是要去拍宣传照吗？”

唐夏看了一眼时间：“你没看群里的消息吗？楼弦联系团队那边把时间推迟了，说是昨晚没休息好，咱们下午四五点再出发。”

景宁木着脑袋搅咖啡，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

唐夏嘀咕道：“楼弦现在真是年纪上来了，以前熬通宵的时候也没见她喊累……得了得了，快回去睡回笼觉吧，小孩子家家天天喝什么咖啡？！喝你奶去。”

唐夏一边说着一边把景宁的咖啡夺过来，驱赶她上了楼。

景宁重新躺回床上，被抽空的脑袋终于开始转起来，莫名其妙地想：“是因为我吗？”

“她是因为我推迟时间的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景宁心里首先觉得有点难以抑制的惶恐和愧疚，她虽然没睡好，但为了她一个去协调队友还有人家拍摄团队的时间，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紧接着就是窃喜，毕竟从来没有谁为了她做这样的事。

景宁就着这股悲喜交加的情绪，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三点多，景宁简单洗漱了一下，下楼去了餐厅，阿姨给大家煲好了汤，雁来月被桂愿拉着拍小视频，卓尔端着汤站在窗户面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景宁顺着她的视线往外一看，才发现下雪了。

珠城多雪，一整个冬天都会下雪，最近这个月好不容易不下了，今天下午又淅淅沥沥下起来，这会儿地上已经薄薄地铺了一层了。

景宁接过阿姨递过来的碗，小声道了谢，站到卓尔旁边往外看了看：“下得还不小。”

卓尔在出神，她本来就没什么情绪，话也不多，开不开心都看不出来，侧眼瞥见景宁过来，淡淡地“嗯”了一声。

两个人站在一起，没什么话题，你一口我一口地捧着碗喝汤，片刻后卓尔先喝完了，轻轻道：“快开春了……”

景宁说：“唔…深渊赛马上要开始了吧。”

卓尔转头看了景宁片刻，不知道为什么，那双一贯冷漠的眼睛中透露着一丝丝无语。

卓尔拿着碗走了，边走边小声嘀咕道：“直女……”

景宁：“……？”

大家今天都穿得厚厚的，景宁翻出了自己的羽绒服，还额外戴了一顶猫猫棉帽子。保姆车就停在门外，从基地过去这一小段路感觉不到，等到了拍摄场地，呼啸的寒风夹杂着雪花飘过来，景宁才感觉好像应该再戴个围巾。

全副武装从头裹到脚的桂愿从旁边臃肿地挪过来：“行啊宁宁，要风度不要温度？零下这么多度连个围巾都不戴，果然还是年轻啊。”

雁来月也挪过来：“十八岁能一样吗？谁跟你似的老寒腿，少穿一点晚上都得疼得嘬牙花子吧。”

桂愿不服气道：“我也才二十露头好嘛，你看楼弦，马上奔三了还穿这么少，该老寒腿的是她吧。”

楼弦刚从车上下来，她还是裹了个大衣，里面是件高领羊毛衫，不过有围巾。听见桂愿的话，不服气道：“什么奔三，我不就比你大一两岁？等会儿给化妆师发个红包，让她给你画成原皮毛豆你就老实了。”

说完她边笑边拉着景宁的胳膊先走了，桂愿怒了，在后面喊：“可恶的资本主义！还有，我们家毛豆惹谁了！”

摄影棚里开足了空调，摄影师是个很有气质的女人，估计和楼弦认识，也不跟她客气，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后就带着众人去化妆间了，钦点了几个化妆师，现场逐渐开始忙活起来。

景宁脱了羽绒服开始打底，她心不在焉地瞄着和楼弦寒暄谈笑的摄影师，不明白为什么楼弦身边有这么多女人味十足的人，好像她们才该是一个世界的，温柔知性成熟大方，甚至连口红色号都一样。

景宁偷瞄了半天，感觉在自己脸脸拍拍拍的扑子突然停下了，转头一看，描着全包眼线的男化妆师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意。

这小0翘起手指：“怎么样，我们Ailce姐好看吧？”

景宁疑惑：“……谁？”

小0夸张道：“哎呦，我以为您瞄的Ailce呢，咱们团队的首席摄影师，拍过好多明星的神图呢，你不觉得她超有韵味吗？”

景宁又看了几眼，嘴硬道：“还行吧。”

小0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正常正常，咱姐在姬圈也是很有地位的，女同都喜欢这号的，特别招你这种小姑娘，恋姐人的T0理想型，”小0捂嘴一笑：“我要是女孩早就扑上去了。”

景宁用难以理解的震惊目光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位男化妆师，终于发现了他画在眼角的细闪高光，忍不住闭了闭眼，想装睡觉。

小0以为她害羞了，自顾自地上粉底液，往两人那边看了一眼，笑眯眯道：“好久没见楼姐了，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跟Ailce姐也太搭了，名字也很搭，一个Ailce一个Lucy，简直天生一……”

景宁冷漠道：“你很吵。”

她语气有点严厉，化妆师吓了一跳，觑了觑景宁的脸色，看见景宁耳朵上一长溜的耳钉，耳垂上还有一个凶狠的黑色十字架，这才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化妆。

Ailce平时只接明星团队的单子，这还是头一次给电竞战队拍照，挑了好几套方案，给大家每人准备了好几身各种风格的衣服，最后通通被否决了——她们只是来拍穿队服的大头照。

Ailce：“……楼弦，你们家平时打蚊子用大炮吗。”

楼弦不在意地一甩头发：“对啊，我们家都用百年道士手搓开了光的紫檀香点在纯金香炉里熏蚊子。”

PX的队服是白红色的，上身统一白色外套，里面是一件绣着白色翅膀的红色短袖，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薄，倒是也有队服棉衣，只是拍照的时候不太上镜，大家就没穿。

小姑娘比男的好拍多了，一个赛一个地水灵，拍摄进程很快，出片也好看。妆造做都做了，到头来忙活一通只拍了队服大头照，Ailce嫌浪费，硬是把带来的裙子和各种服装拿出来，给每人又拍了一套写真。

景宁对拍照不感冒，她也基本没什么自拍，不过看见桂愿拉着楼弦拍了双人照，也有点蠢蠢欲动。

楼弦那套搭了包臀裙的白色V领女士西装太好看了，她个子又高，现场的鼓风机一吹，大波浪飞扬起来，姬味顺着风跑出八百里地。

景宁坐在一边等了好一会儿，桂愿才拍完兴冲冲地下来，她正犹豫着怎么开口，雁来月就提着裙子冲上去了：“我来我来！我天，这合照拿出去也太有面子了，快快快，把我跟楼弦拍好看点。”

景宁只好又等了一会，装作看热闹地在现场转来转去，过了半天雁来月终于拍完了，桂愿又拽着唐夏从化妆间过来了。

唐夏颇有些不好意思，顺了顺头发：“嗨呀我跟楼弦都这么熟了，多别扭啊。”

桂愿和雁来月起哄着把她推上去，这两个人又开始拍起来。

景宁：“……”

景宁又坐等了一会儿，有点不耐烦了，而且有几个工作人员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收工了，心想今天估计拍不了了，打算回去换衣服。

那边楼弦和唐夏拍完了，景宁刚转身，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宁宁。”

景宁转头，看见楼弦正笑着冲她招手：“过来，咱俩拍两张。”

景宁内心狂喜，面上不情不愿地挪过去：“哦。”

那个小0化妆师太会打扮景宁了，景宁瞳色浅，像玻璃球，所以没给她戴美瞳，十八岁的女孩子满脸胶原蛋白，也根本不用过多修饰，把她的粉色头发卷成了小蛋卷，又搭了一套黑色的学院风百褶裙，甜酷甜酷的。

楼弦自然而然地搂着景宁的腰，冲着镜头笑：“这一下午可给我干成旅游景点了，累都累死了。”

景宁一动不敢动，楼弦的手存在感太强了，半天她才想起来要回一句：“……那晚上早点休息。”

Ailce看了看底片：“你俩再亲密点，景宁笑笑，对对对，手搭上对视一下。”

景宁伸手和楼弦的对在一起，还没想好怎么对视，楼弦突然顺着她的指缝钻进去，扣着景宁的手使劲一拽，把景宁一下拽到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扶着景宁的腰：“抬头。”

景宁猝不及防地抬头，看见和自己距离咫尺的嘴唇——

Ailce狂按拍照键，记录下了少女不为人知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