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端上桌的时候，谢晓晖无语地瞪着三菜一汤问：“我的糖醋排骨和油爆虾呢？”
“呃，那是我明天要带回去吃的。”
“你也太小气了吧，梁端小朋友？好歹盛一点出来让我尝尝啊。”
“本来就没多少，而且我饭量大，长身体嘛！”梁端小朋友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又抱怨道：“以后我回来住的时候你让吴阿姨买菜的分量大一点，每次都是刚刚好，想多吃一口都没有。”
“你自己不会跟她说啊？”谢晓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梁端无奈地道：“她说话我看不懂。”吴阿姨是通海人，说话时通海口音很重，有一半他看不懂，这是他对她唯一不满意的地方。
“行吧，我会跟她说的。”谢晓晖接下了这桩差事，然后一脸感激的表情抓起筷子道：“唉，有儿子做饭给我吃我还强求什么呢，感恩。”
“戏精啊你？”梁端哭笑不得。
“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谢晓晖瞪了他一眼，心想：你才是戏精呢，简直是戏骨！
吃了一半，梁端的手机震了一下，拿起来一看，是谢正泽发消息给他：干嘛呢？
梁端：吃饭。
谢正泽：你现在玩cosplay了？
梁端：帮朋友忙。
梁端：你怎么会有那张照片的？
谢正泽：还有好几张呢，不同造型的，我认出来了，都是你。
梁端：？！
谢正泽又发了三张小图过来，果然都是梁端在风雷斩社拍的定妆照，不过最终只选了上午谢正泽给他看的那一张出去海选了。
梁端：我艹，是社里传出来的。
谢正泽：到底是哪个社？
梁端：你怎么也玩cosplay？
谢正泽：我没兴趣，我女朋友比较喜欢玩，照片就是她发给我的。
谢正泽：她说他们群里都炸了，你已经有忠粉了。
梁端：……
梁端：女朋友？你才十七岁啊哥儿们。
谢正泽：十七怎么了？难道要像你一样有朝一日被相亲啊？
谢正泽：忘记说了，端哥，你今天太帅了，简直神操作啊！
梁端（语音））：谢正泽，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饭了？
梁端（语音）：我是你小姑姑！
谢正泽：……
手机被抢的梁端默默地低头吃饭。
谢晓晖则拿着他的手机翻看谢正泽刚才发过来的消息，看完几张照片后，她把手机还给他问：“你们社团管理有问题啊，这些照片怎么传出来的？”
梁端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明天得跟你们团长好好谈谈。”谢晓晖拿定了主意。
梁端张了张嘴，但还是闭上了。看谢晓晖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会说到做到的，劝也没用，而且风雷斩的做法的确有问题。
“如果是你们社团有意为之，”谢晓晖指着他道：“退社。”
“我本来就没入社。”
“帮忙也不行。”
“……哦。”
看梁端有些不情愿的样子，谢晓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小题大做了，不过她并没有去描补什么。这是立场问题，她不会妥协的，哪怕手段严苛了一点。
吃过饭后，谢晓晖负责洗碗。这是他们家的不成文规定，谁做饭另一个就洗碗。
梁端回房间洗了个澡，出来后发现手机上谢正泽已经发了好几条微信过来，正打算回就看到屋里红光闪烁，是谢晓晖在按他的房间门铃。他穿上汗衫，过去拉开了房门。
“出来谈谈。”谢晓晖扔下一句就转身去了客厅。
梁端叹了口气，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刚才应该坚持回去的。
谢晓晖已经抱着双臂坐在沙发上等他了，茶几上放着一瓶开好的红酒，看这架势分明是要长谈啊。
梁端硬着头皮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不等她问就主动交代道：“我跟孙颖是去年十月份吧，认识的。她来海大办案，就，认识了。”
“这个我知道，”谢晓晖点点头道：“我问过她了。”
梁端看了看她高深莫测的表情，揣摩着她到底想听什么。
谢晓晖也不打断他的思索，自顾自地倒了杯酒慢慢啜饮。
梁端揉揉鼻子，接着坦白道：“十二月十几号分手的。”
“她提的？”
“嗯。”
“没说为什么？”
“她说，”梁端皱了皱眉，这段回忆对他来说还是有些不好受。“她要去顾省协办一桩大案，可能会去至少半年。”
“你信？”谢晓晖无语地摇头。这算什么烂借口，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被糊弄过去的好吗？
“不信。”梁端摇头，“再说去顾省又不是出国，这点距离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
“哟，你还挺痴情。”
“谢晓晖，还能不能愉快地交谈啦？”
谢晓晖轻咳一声，端正了坐姿表明自己的态度。
“可是她坚决要分手，”梁端继续道：“她说到顾省后肯定会很忙，根本没时间跟我一个大学生谈情说爱，不如不要霸占其他追求我的女孩的位置了。”
谢晓晖默默地吞了一口酒，没发表意见。
梁端说到这儿就有点郁闷，起身到厨房里取了个杯子出来给自己也倒了杯酒。
谢晓晖瞪了他一眼，提醒道：“少喝点，自己的酒量你自己有数。”说归说，看他举着杯子等待碰杯，她还是和他碰了一下。
“我，没遇到过她这样的……追求者。”梁端斟酌了一下用词，抬眼看着谢晓晖说：“得手了，却这么轻易放弃。”
谢晓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这种变相的自夸，而且看来他之所以对第一次分手耿耿于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不甘而不是不舍。
“而且她的表现很奇怪，提分手的前几天一直都在躲我，很……自卑的样子。我不明白她在躲什么自卑什么，难道不应该是我自卑吗？是我听不见。我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去逛街，她的高跟鞋卡在砖缝里了，我不知道，先走了，她在后面叫我帮忙，我还是不知道，直到她打电话给我，我回头才看到她蹲在地上，满脸通红，给她买的冰淇淋也掉了。”
好吧，还有好奇。谢晓晖心想，同时也暗叹一声。虽然她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但若不是梁端说她是不会想到和梁端这样的孩子交往会有这种看起来微小但却很实际的不便。
梁端深吸了口气，继续道：“后来我想分手就分手吧，她肯定有她说不出口的理由，也许就是因为我听不见，也许是她家里人反对。”沉默了一会儿，他问：“谢晓晖，虽然你是我妈，但是你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得不到我的帮助，你会觉得失望吗？”
谢晓晖看着他笑道：“你也知道我是你妈啊，天底下有哪个做妈的会觉得自己的孩子不好？你要是长歪了我会失望，可你没有长歪，甚至比我期望的要好太多。我前两天还在跟谁说呢，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幸运，白捡了一个儿子，还这么帅。”
看梁端并没有全盘接受自己的宽慰，她又道：“你听不见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所以以后再遇到心仪的女孩时，你要告诉她并且教会她怎么与你沟通、向你求助，你要给她接受你耳聋这个事实的时间。你的世界是安静的，相对封闭的，有人闯进来的时候，无论对闯入者还是你本人都是一种莫大的改变，都需要时间适应，懂吗？”
“嗯。”梁端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喝了口酒。
谢晓晖挥挥手，把他的目光重新吸引了回来，问他：“你的初夜还在吗？”
“初夜？”梁端模仿着她的口型，起先还没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但捕捉到她眼中的促狭后就明白了，顿时面红耳赤起来。“你觉得当妈的跟儿子讨论这种事合适吗？而且你是我养母。”
“合适啊！”谢晓晖一脸的理所当然，见他两颊生晕连耳根子都红了的样子，不由又惊讶又……失落。
梁端抱着杯子缩进沙发，躲避她探照灯一样的目光。
“唉，”谢晓晖坐回沙发，哀叹道：“难怪你这么放不下她，说复合就跟她复合呢。”
“你在说什么？”梁端只坚持不到三秒就把视线转回到谢晓晖的身上，可是也错过了她的感慨。
“我在说你有处女情结。”谢晓晖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他一眼。
“什么？”梁端一脸的不解。
“没什么，你接着说。”谢晓晖挥挥手道：“后来呢？她案子办完了就又来找你了？”
“她喝醉了，来找我。”
“呵呵，”谢晓晖一脸的悻悻然，心想：酒后乱性果然是百试百灵的致胜法宝。“于是你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她又好上了？”
“我没有稀里糊涂。”梁端耸耸肩。
谢晓晖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看着他的眼睛问：“你是说你没喝酒？”
梁端避开了她的目光，没有回答。
谢晓晖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等他看过来后才道：“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我在你那儿看到的酸奶就是买给她吃的吧？”
梁端没说话，但表情已经承认了。
谢晓晖恼火了，“那我当时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承认有女朋友了？”
“因为那时候她已经又跟我分手了。”
“啊？”谢晓晖一呆，可转念一想好像也对。算算时间，他俩第一次分手是去年十二月，而梁端说过孙颖纠缠了他五个月，这前后一加，看来那时候他俩的确第二次分手了。
“不对啊，”她想到什么，问：“她什么时候跟你复合的？”
“三月份吧。”
“也就是说你们和好再分手又是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
“嗯。”
“你们交往的时间前后加起来四个多月有的吧？再加上分手的三个月，”谢晓晖掐指算着，然后瞪着梁端问：“也有大半年了，你就没想起来跟你的老母亲说一声？你失恋的时候就没想过找你的老母亲哭一鼻子？”
“去年十月份你就去新疆甘肃采风了，三个月里有好几次连着几天都电话网络不通，害得我差点去报你失踪，你忘啦？”一提起这事梁端就火大，气势立刻猛涨。
谢晓晖怂了。
“谢晓晖，以后请你不要再去这种地方了，”梁端正色道：“如果非要去的话，等我毕业，不，等我实习的时候再陪你去。”
“我也没想到那里的情况这么糟，还以为移动早就连通全宇宙了。”谢晓晖有点委屈。
梁端根本不接受她的分辨，沉着脸道：“你知不知道第一次连着两天联系不上你的时候我都快疯了！一会儿担心你掉到山沟沟里去了，一会儿又怕你高反了，既不知道你在哪儿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活着……”
“我错了。”谢晓晖果断打断他，满脸严肃地保证道：“我发誓，以后在没有你陪同的情况下绝不去这种没有网络覆盖的地方了。”
梁端又盯了她三秒才放过她。
“我们还是继续说说你的初夜吧，哦不，初恋。”谢晓晖放下酒杯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父亲就是孙正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