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瞬间惊醒屋中四人。

“战帖上不是写的中秋节那日么？这离中秋不还有五天时间？”莫瑶迅速起身穿衣。

“将军姐姐，发生什么事了？”万春一脸茫然。

“好万春，你且在营中待着，哪儿都不要去，知道了么？”

见她点点头，莫瑶这才放下心来。

一回头，见地上睡着的两个纹丝不动，莫瑶是急得都要火烧眉毛了。

“殿下快起来，别睡了！”

二人纷纷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两人对视一眼，皆沉默不语。

莫瑶甚至来不及洗漱，穿戴好便一跃上马，拿着兵器准备带兵出发。

“莫将军，行就打，不行就撤退。”出发前兰纪晟手上拿着个香香软软的大馒头，笑着对她劝她。

气得她是两眼发黑，一个弯腰抢下。“多谢殿下，我垫两口！”

说罢，她咬了一口，带着一万士兵出发了。

队伍行远了，兰纪晟脸上笑意全无。宁国是真当卫国是软柿子么？

他侧目看了眼站在身侧的文浩诚，“按计划行动。”

文浩诚点点头，穿上盔甲带着三万大军离开。

整个军营一下子，静了下来。

他转身回了莫瑶营帐中，有个人他得好生盘问一下！

另一边，莫瑶紧握手中银剑。

剑气蓄势而发，卷起一地烟尘。

姜琼连连退后好几步，满脸不可置信。

“真不愧是莫将军的女儿，当真是有如此气魄！”他嘲讽地笑笑，“原以为莫家皆是忠心耿耿之人，却不曾料想，有其父必有其女！”

莫瑶看着他的那小人得志的嘴脸，怒不可遏。

“当年若非是你联手其他小人污蔑我爹，他岂会落得这个下场！该死的人是你！”

怒从心中起，她一剑刺去。“今日我就杀你慰问我父母的在天之灵！”

姜琼手中大斧劈头而来，她用剑身挡住，在快要碰到脸时，使出全身力气一推，对方被她震出去好几米。

刚要接下一个动作，谁知他转身就逃。

莫瑶握紧缰绳，奋力追上，“站住！懦夫！”

他身后是二十万大军，宁国财大气粗，人丁兴旺。莫将军死后，除新上任的夏元帅之外，很多战役皆是靠着不断地资源补给和人力压制获胜。

“全军列阵！”他一声高呼，二十万人马立即变换队形，场面极其壮观。

果然是一字长蛇阵，那纸条上写的竟都对上了！

莫瑶看着乌泱泱的人马，手心渗出星星点点冷汗。她的一万大军该如何与这二十万人相抗衡！纵使五万人马全上，也依旧是敌众我寡。更不知，宁国军营中未来的还有多少。

她咽了咽口水，今日总算是明白了何叫“黑云压城城欲摧”了。事到如今，只有拼一把了！

“将士们——”莫瑶高举银剑，目光坚定，“听我号令——”

她话还没说出口，远方传来一阵声音。

鸣金收兵？莫瑶不解，宁国怎会突然鸣金收兵？

姜琼脸上也满是疑惑和震惊，下一秒，一个灰头土脸的士兵骑着马冲了出来。

“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了！粮草被烧光了，就连留在军营中的两万兄弟也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都......”

那士兵话还没说完，姜琼一巴掌就打在了他的脸上。“废物！家都护不好么！”

“火势越烧越大，将军若再不派些兄弟回去灭火，恐怕......”

莫瑶这才注意到，宁国军队的后方天空，浓烟滚滚，隔着十多里都能看见。

“贱人！”姜琼对着她低声咒骂一句，骑马离去。

直到再回营中，她都还是懵的。

看到兰纪晟坐在观战台上，脸上尽显赢了仗的得意。他身侧，万春被五花大绑着。

她瞬间急了，翻身下马冲上前去，“殿下这是作甚，万春是犯错了？”

兰纪晟不急不忙，端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一口。“莫将军何不自己问问她？”

“万春？你做了什么？”她刚想去给万春松绑，就被兰纪晟身侧的士兵拦了下来。

“将军姐姐......”万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也......我也不知道......万春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哽咽着，很是委屈。“今儿早，你一走，殿下就带人冲了进来，把我给绑起来了......”

“殿下，您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就好，何故要去伤害一个小女孩？”莫瑶一掌震飞了拦她的士兵，只身挡在万春身前。

“莫将军，还真是心善啊......”兰纪晟眼神微眯，带着些许警告，“如此心善在战场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话音刚落，十多个将士压着几个人从山上下来，一路送到观战台上。

“殿下，除了跑了的寨主，其余人死的死，抓的抓。”

莫瑶匆忙扫了一眼，“你们是.......”看着这些个儿眼熟的脸，她心里顿生出不好的预感。

寨主？不会是吴大哥吧？

“殿下......”她看向兰纪晟，手都不自觉地有些发抖。

“你还记不记得，本宫派去打探宁国军营处的士兵被杀？”

“记得......”莫瑶木讷地点点头，该不会这与吴大哥有关？

她恍惚想起昨日早晨带着万春回寨中求带走她时，吴大哥曾问过他们的战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猛地回头看向万春，她眼泪还挂在眼眶，瞧着像个受惊的小兔。

“你是卧底？”莫瑶蹲下身与她视线齐平。

万春移开视线，眼神中满是心虚。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莫瑶不可置信。

“我也不想......可......”她泪眼止不住地落，“我若是不听从，他们便会拿鞭子抽我......我根本也不是什么吴大哥的女儿，我就是个被他们捡回来当奴隶养着的，平日里连牲畜都不如！”

她泪如雨下，哭得那叫个伤心欲绝。“将军姐姐，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她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只能蛄蛹着靠近莫瑶。

“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我只是......”

说到后面，她已是泣不成声。

莫瑶见她这模样，实在于心不忍。

“殿下，是我用人出了问题，若殿下要罚，就先罚我吧。”莫瑶跪得笔直。

兰纪晟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这个反应一下让她心里没了底，认识他虽已有四月，但始终是摸不清他的脾性，只觉得他永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好说话。

“你们这是怎么了？”文浩诚跳下马，坐到兰纪晟另一侧的位置。

除了台下时不时传来士兵的训练声和万春的抽噎声之外，整个营中气氛压抑得不行。

半晌，兰纪晟才开口道，“好了，罚完了。好歹也是一将军，当着这么多人面跪着也不怕笑话。”

他起身看了眼趴在地上的万春，“至于她，如何惩治，你自己做决定。”

罚完了？莫瑶愣在原地，直到文浩诚将她拉起来。

“其实纪晟哥还是个很心软的人的。”莫瑶刚坐下，他又蹲下给万春松了绑，“往后循规蹈矩，不再生背叛之心就好。”

比起兰纪晟那种可怕的气场，还是文浩诚这种开朗的性子更亲人，让人生不起讨厌的心。

万春的袖子挽起了些，手臂上全是新旧相叠的伤口，一看先前的日子不好过。

“将军姐姐，将军姐姐。”她跪着揪着莫瑶的裤脚求情，“求求您，别丢下我......”

看着她这张小脸，莫瑶心烦意乱。

“你不必叫我将军姐姐，我叫莫瑶。我的营帐中有些擦跌打损伤的药酒，你拿来，我替你上药吧。”

她叹口气，对年幼的孩子，她如何能狠下心去责罚。

见万春走远了，文浩诚在她身边坐下。

“这是你和殿下的主意？”莫瑶好奇问道。

“是殿下的。昨日夜里还没下雨时，他来我营帐中商议的。”

她点点头，知道兰纪晟脑子好，没想到会这般聪明。能在一早察觉到吴大哥有问题，又能及时作出反应。

“你怎会知晓宁国军营在何处？”莫瑶问道。

“殿下说的。他告诉我了一个大概位置，我找一会就找到了。”文浩诚嘟嚷着，“你说殿下是怎么知道的呢......”

“很难猜么？”兰纪晟再度从营中出来，手上还揪着万春。

“殿下。”莫瑶迅速站起身让座，“万春又犯事了？”

他脸色瞬间红了起来，“本宫营帐还在搭建，遂去你屋中更衣，她突然闯了进来。”

闻言，三人脸色都尴尬起来。只有文浩诚大笑，“想不到堂堂太子殿下千金之躯会被一小姑娘看光光！”

“闭嘴！”兰纪晟崩溃怒吼。

身后，半山腰——

男人看着打闹的几人，神色落寞几分。

“大人，咱们何时回去？”他身后的男子弯着腰问。

“不急，那个人呢？”男人薄唇轻启，周身空气冷到极点。明明还不到中秋，却让人感觉身处寒冬。

“他们走后我就已经处理掉了。”男子想想，补充道，“听闻张大人在府门前等了三日了，您再不回去......”

“找我？何事？”

“您现在可是陛下手下当红的武将，自然会有一堆达官显贵想攀高枝儿。”

“不见！”男人顿了顿，“还有那些无用之人，一律除之。”

“黑云压城城欲摧”出自李贺《雁门太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