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gon,艾洛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爷爷口中,以一种及其憎恶的语气说出的。
似乎他从小就是个叛逆的孩子。
和艾洛的父亲,完全就是两种人。
爷爷在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后面总会带着“劣根”“离经叛道”“傲慢”“该死”之类的词汇。
以至于,艾洛总以为Egon是个很差劲的人。
或是在爷爷眼中,是个天分不高的人。
可自从8岁那年,第一次见到Egon的时候,艾洛就发现。
爷爷对叔父的所有形容词,并非是在否定他。
而是在用一种,严苛残暴到近乎斯巴达的方式,在教育自己的儿子。
舒尔茨家族中,长辈是不需要说夸奖词的。
因为爷爷认为,像他们这样的人,身边能接触到的人,都是充满了虚伪的夸奖。
而太过的夸奖和权利滋味,会蒙蔽人双眼。
从而看不清自己身上的劣根。
要时刻看到自己的不足,才能获得更好的进步。
所以哪怕做的再好,爷爷也不会夸奖别人。
这也反向说明,爷爷口中最失败儿子,实际上是个非常优秀强大的人。
要怎么形容,艾洛在第一次见到Egon时的心情呢?
一个她以为会是卡西多莫一样男子的人,却用一种极其威严的形象出现时,很难不让艾洛留下深刻印象。
可Egon的冷酷,以及对自己的厌恶神情,又让艾洛那颗,企图和这位亲人接近的心,顿时烟消云散了。
艾洛初见Egon的那天,是在她的生日会上。
从艾洛踏入舒尔茨家族时,她的生日从来都不是自己的所有物。
而是舒尔茨用来交际合作的借口。
和家里的管家女佣一起,在宴会结束后躲在角落,偷吃生日蛋糕和宴会剩饭的时候。
才是艾洛真正的生日。
而就在一场虚假的宴会结束后,艾洛和一直对自己不错的保姆阿姨,躲在客厅角落里。
阿姨偷偷拿来了蜡烛和勺子,从打包塑料餐盒里,拿出了今天宴会剩的蛋糕。
阿姨特意找了八根蜡烛,点燃后来让艾洛许愿。
艾洛吹灭蜡烛,许下了想跟大家一起,每天开心的愿望。
而后,西装笔挺的Egon就出现在门口。
他看着围坐在一起的众人,第一件事,就是摔烂了艾洛那剩饭一般的蛋糕。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谁让你们在这的。”
Egon本就身材魁梧,宛如一个年轻版的爷爷。
在凶恶的气场上,比爷爷还了几分力量感。
那是一种绝对权威和恐吓。
他质问的吼声消散后许久,众人都还是害怕的不敢说话。
只有艾洛小声解释:“他们在为我过生日。”
“我问是谁让你们在这的,谁允许谁同意的。”
艾洛是不认识Egon的,所以她会为了维护阿姨们,而顶撞Egon。
“我允许的,我是这个家的主人。”
“你还不配当这个家的主人,你没有允许的资格,现在都给我离开,明天你们去办理离职吧。”
Egon不容分说的下完命令后,径直就向爷爷的卧室走去。
艾洛要弄清楚他的身份,比他先一步往爷爷卧室跑。
在闯入卧室之后,已经睡着的爷爷听见声音,起床开灯,问艾洛有什么事。
尽管平日里不近人情,可爷爷从不会因为别人吵醒自己而生气。
他无论何时,都是优先处理事务的。
紧接着Egon就出现了。
从爷爷呼喊的名字中,艾洛才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叔父。
他今天是来向爷爷炫耀他的成果的。
艾洛看着爷爷对Egon递来的报表,只是满意微笑而不发一言。
那一刻艾洛知道,此刻她是无力与Egon抗衡的。
许久之后,爷爷才想起房里的艾洛,冰声问她来这里干什么。
叔叔阿姨们给自己偷偷过个生日,就要被开除的事情,艾洛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哪怕再怎么恐惧,艾洛还是对爷爷说。
“他刚刚不分青红皂白,要开除家里的人。”
“为什么?”爷爷明显是压着不耐烦的情绪,问了Egon是什么情况。
“我看不顺眼。”Egon俯视着艾洛冷笑。
回答很简单,但却瞬间让艾洛的泪水,堆满了眼眶。
她忍住不能哭,如果她哭了,那就再没有和爷爷提条件的资格了。
“就因为他们给我准备了蛋糕,给我过生日,这只是一种关心,并不是他们的工作错误。”
艾洛本以为,自己这句话是占着道理。
可爷爷根本不回应这个话题了,他只说。
“我们之后要细聊一下中国市场,如果你要听就留下。”
而后按铃让佣人来准备电脑。
进来的佣人,直接就把艾洛挤到了一边,爷爷和Egon再没看过她一眼。
艾洛只能站在角落无声抗议。
再后来,爷爷和Egon因为意见不合发生了争吵。
Egon用自己在中国生活了五年来担保,自己决定的正确可行性,一定是大于爷爷。
吵到最后二人不欢而散,并各自打算实行自己的方案。
等到Egon摔门走了,艾洛还站在房间的角落里,捏紧双拳无言的抗衡着。可爷爷根本不理她。
孩子是熬不住困意的。
等艾洛醒来的时候,是躺在了爷爷房间的沙发上。
那几个被开除的佣人,已经收拾完自己的行李,搬离了宅子。
艾洛从房间的窗户往外看,正好看到他们离去的背影。
她因为愧疚和懦弱,只敢偷偷的看。
那位带头给自己过生日的阿姨,似乎注意到二楼窗户上,有个小脑袋瓜,正在鬼鬼祟祟的偷看。
她毫不避讳的当着众人的面,向二楼那个,连送别和道歉都不敢的小女孩挥手。
阿姨胖胖的身材,一举一动反倒很是轻松灵活。
她又把双手比作喇叭形大喊。
“没关系的不要担心,我们不会怪你的!怪物老头是不会吃人的,你一个人也不要害怕!”
因为爷爷性格过分凶厉,以至于刚来不久的佣人,都在背后叫他怪物老头,或者是老夜叉。
旁边几个一同被辞退的人,没有阿姨胆子这么大。
赶紧拉了她往外走。
艾洛看着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后,躲在房间里哭了好久。
为了不被爷爷发现哭过,她还冰敷了好久的眼睛,才敢在晚饭时坐到桌边。
自从这件事过去后,家里的佣人,上上下下,再没一个人敢在靠近艾洛。
和Egon的第一次见面,他就轻易的破坏了,自己生活里的美好。
如果对爷爷,艾洛还只是单纯的恐惧。
那么对Egon,艾洛用憎恨形容都不为过。
只有他在不间断的,将自己生活中的那些许美好,毫不犹豫的粉碎,推自己进入深渊。
后来的艾洛曾经质问过Egon,问他为什么当时要开除那些人。
对此Egon的回答很简单。
他说:“我只是看不惯他们用塑料盒装剩饭。”
就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只因为他看不惯。
他完全没有考虑过,为什么他们要偷偷给自己过生日宴会。
完全没有考虑过,他们只是在用一颗善良的心,关爱一个孤独的小女孩。
在爷爷去世后,艾洛曾以为自己有了一瞬间的轻松。
当Nele向她提出,股权代为保管时,艾洛毫不犹豫将股权转给了姑姑。
可后来大人们之间的争夺,让艾洛手中这些许股权,成了最大的竞争品。
对比起姑姑,Egon明显更胜一筹。
他以税务的名义,让未成年的艾洛,通过合法的国家政策,将自己的所以财富转移给了Egon。
自然也包括她名下的股权。
这可比姑姑的代掌高明多了。
不过也多亏了这场争斗,艾洛被姑姑送去了日本的那一年,反倒她人生中最轻松的时刻。
可等Egon铲除了自己的妹妹后,他的手就伸到了艾洛面前。
为了削弱积烂成疾的原始股东,Egon利用了艾洛从小由爷爷培养的身份。
故意以她为名义,在舒尔茨集团中成,立了一个新分支。
凡是Egon想除掉的原始股东,他都会让他们,额外注资艾洛名下的几家公司。
这个计划套被Egon了几层壳子。
要解释具体实施的步骤和方法,起码需要两篇以上的新闻报道。
但其中的逻辑却很好理解。
只要这些原始股东,想去分其他相同身份的人的股权,或者经营权。
那他就必须要拿出一部分自己的资产,来抵扣想要吞并他人的部分。
Egon故意让蚌鹤相争,用股权套出了这些原始股东们,更高价值的资产。
并用这些资产组成了新的集团公司。
又因为Egon夺走了爷爷集团的大部分股权,所以舒尔茨集团的所有人只能是他。
而他发展开办的新集团,很多关键信息,都是栓在了艾洛身上。
所以Egon怎么可能会放过自己呢?
艾洛在逃离德国的时候,故意去注销了德国国籍,想必这个,也足够让Egon恶心一阵子。
可那有什么用呢,Egon怎么可能让自己如愿。
艾洛说过的,她也许会成为非法滞留。
这不只是说说和猜想这么简单。
因为她是真的想看看,如果自己被关入了监狱,那么Egon假借着自己建立的新的集团,会以什么模样坍塌。
也许聪明的Egon压根就不会让它坍塌。
可艾洛又该怎么办?
自己的人生已经被Egon拿走了,从此之后她不能从事任何会与舒尔茨家族,产生竞业的行业。
她不能在互联网等任何媒体上抛头露面。
她在德国随意消费的每一分钱,相关的银行和税务局都会记录。
Egon最希望的,可能是找一所小屋子里,把艾洛永远的关进去。
让她什么都不要做,只是活着就好了。
在艾洛逃来日本的前几个月,她几乎就是在过这种生活。
Egon在德国郊外为她准备了一所房子,只给了她两个照顾清洁做饭的佣人。
她甚至都没有一辆车,可以逃离那所农场。
为离开那所能看见天空的牢笼,艾洛步行了两天跑到市里。
在不违反规定的情况下,在各个餐厅里刷盘子。
这才攒够了来日本的机票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