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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上山(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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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柳稚问。

王夫人叹了口气:“这孩子,脾气太倔,在家里关了几天还是收不住那野马性子。后来也有几个人来提亲,老爷相中了一个,她却说什么也不肯,活生生地气出怪病来,请了各路神医也治不好。本来如花似玉的一个人,一日日地消瘦下去,最后还是……”

说到这,王夫人似乎再也撑不下去,取出帕子抹着眼泪。柳稚看着她头顶冒出的一片白发,心中似有不解。

“就不能不嫁人吗?”她问。

从前在红雨谷,季无陵从来没跟她说过什么嫁娶之事,也没告诉过她如果不嫁人会怎么样。他从来没有定过什么规矩,似乎她只要随心而为,万般皆可。

看着她眨着眼睛一副真的很疑惑的样子,王夫人道:“姑娘,有些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人生在世,总要受他人眼光,遭他人议论。我又何尝不想莺莺快快乐乐地度过此生,只是我更不想别人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她。”

一番话,既有母亲对女儿的不舍与怜惜,又有身为女流之辈的无奈与嗟叹。

“可是人这一辈子,不该为自己而活吗?若畏手畏脚,把别人的话太当回事,我又何必来次人间一遭呢?”时错道。

少年的眉眼被橙黄的夕阳镀上一层暖意,却又透露出一股不屈的坚毅,柳稚偏过头去看着他的眼睛,心中有种莫名的触动。

为何总感觉他的眼睛这么熟悉,就好像曾陪伴过自己日日夜夜的旧友一般。

可是无论怎么拼命回想,都想不起任何有关时错的记忆。于是她把这种熟悉感归结为时错是个让人想要与之亲近的好人。

“夫人,老爷叫您。”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跑过来,低着头说。

“知道了,我一会就去,”王夫人牵起王瑞的手,“二位,失陪了。”

待到这对母子走开了,柳稚走到秋千旁边坐下,双腿微微晃动着。

她的寝殿外面也有一架秋千,闲来无事时就和阿煦荡秋千玩。现在想来,红雨谷中的日子虽安逸,人间的生活却更能引人深思。

时错走到她旁边:“你喜欢荡秋千?”

柳稚摇摇头,又点点头。喜欢和不喜欢的界限是什么,她向来没有什么物欲,任何事对她来说都无可无不可。比起身处其中的参与者,她倒更像一个旁观者。

这时,时错好像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你看,秋千架旁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柳稚于是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只见泥土里好像有什么凸起的东西。两个人同时好奇起来,都走过去蹲下。

“这是什么?”

“挖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完,时错便拿出腰间挂着的微茫,把剑当作铲子,挖起了周围的泥土。

若是这上古神剑有意识,知道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被当作挖土的铲子,估计恨不得立马化作一块废铁。

本来柳稚刚想说擅自挖别人家的东西是不是有点不太好,但是看着土里的东西一点点显露出来,也就没有开口。

“出来了!”时错兴奋地把东西举在手上,又轻轻地擦去表面的泥土,递与柳稚看。

那是一支短短的玉笛,做工有些粗糙,因为埋在土里所以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碎裂。在玉笛的下边,还有一本小册子,估计只有巴掌大小。时错也一并拿了出来,匆匆翻看了几页,却皱起了眉头。

“这都写的是些什么啊?”

柳稚听了,也凑过去看,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乐谱。”

“你怎么知道的?”

“尊上教过我的,他还教过我吹笛子呢!”提到这个,柳稚的语气里带了些骄傲。

“你那位‘尊上’还真是文武双全样样精通,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飞升啊?”

对于季无陵,时错是没什么好感的,甚至有些厌恶,于是说出的话不免有些酸溜溜的。

偏偏柳稚没听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想了一会认真地答道:“尊上说他早就已经成为上仙了,只是不喜欢天上那些条条框框,所以特意向玉帝请示,以照看人间为由下凡隐居。”

一时之间,时错竟不知说些什么好,张了张嘴,只好对着那支笛子说:“好一支玉笛啊,一看就很能吹的样子!”

柳稚:“时大哥还懂得品鉴玉石?”

“……”

就在这时,王夫人走了过来,招呼两人过去用晚膳。一看见时错手里的玉笛,她的脸色突然变了。

“这是……莺莺的东西。二位何以得之?”

时错一听,来了兴致:“夫人说这是令爱之物?不知有何渊源?”

王夫人点点头:“这也说不上是什么宝物,只是不知哪天莺莺突然就拿在手上了,从不离身。她最爱吹这支笛子,只是那曲子却不似寻常乐坊所制,是前所未闻的。”

“那这支玉笛,可否先放在时某这里保管?”

“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我们收着也无益。时少侠若有用处,只管拿去便是。不说这些了,二位一定饿了吧?”

方才忙了一天,王夫人这么一说,倒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于是时错便收了玉笛和乐谱,带着柳稚随王夫人一道往前厅去了。

自从苍古派一行人到了临云镇,王老爷自然是每日大鱼大肉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本来在门派里每日都有定时定量的用膳规定,诸位弟子初来乍到,都是满心欢喜。

可后来几日眼见事情没个进展,大家都各怀心事,也就不像当初一样敞开了肚皮吃了。

有一个人就不一样,照样吃得欢着呢,一边吃还要一边点评:“今天这炖肘子不够软烂啊,那谁,厨子注意点!”

也就王老爷脾气好,还能在一边笑眯眯地应着:“哎知道了,明天我跟他们说说去。”

这个人就是林荣生,别的不说,小侯爷的名号一说出去,就够让人点头哈腰的。

桌上大家都死气沉沉的,只有他依旧跟个没事人一样吃吃这个尝尝那个一副大爷姿态。

柳稚胃口小,也许是吃不惯油腻荤腥大的饭菜,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旁边的时错听着林荣生聒噪,也没心思吃饭,于是低声对柳稚说:“刚刚那乐谱,你可看得懂?”

“差不多。”

“可能吹奏?”

柳稚想了想,说:“乐谱虽有脏污残缺之处,但是勉强能辨出大概曲调。”

“如此甚好,一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荣生打断:“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凑那么近,那说悄悄话能有吃饭香吗?”

“林公子,我们……”柳稚慌忙解释。

时错微笑着夹了只鸡腿放到林荣生碗里,后者大感诧异,正要发问,他开了口:“林师兄,不想这是你吃的最后一口鸡腿的话,就好好吃你的饭去。”

林荣生立马埋头,狂吃了几口大米饭。

几乎所有苍古派弟子都知道,虽然林荣生是跋扈难应付了点,但是要是时错才是真正的大魔王,能笑着让人哭出来。于是大家都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今晚子时,我去找你。”

丢下这句话,时错便离了席。

柳稚愣了愣,回过神来注意到居洲在看着她,于是对着他笑了笑,谁知对方却立马转移了视线。

子时一到,柳稚的窗户就被人敲响。时错的影子映在窗户纸上,清瘦挺拔。这是个有着微风的夜晚,他的头发高高束起,发丝垂在脑后,被风轻轻吹动。

“是我。”

他的声音不同于白天的轻佻,此时有些低沉。柳稚于是收拾好东西,打开了门。

“时大哥,我们要去哪?”

“居洲说镇子东面有一个城隍庙,过去常有叫花子住在那。我们要找的人说不定就在那里。”

“好。”

说是城隍庙,其实就是一间废弃的空宅子,里面供了座早就破损的城隍神像。由于年久失修,这座庙看起来随时都会倒塌的样子。

看着面前这副破败的景象,柳稚问道:“这里真的能住人吗?”

时错笑笑:“人穷狠了,有个铺盖就能睡。要不怎么说以天为盖,以地为席呢!”

柳稚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时错把怀里已经洗干净的玉笛拿出来,没了泥土的掩盖,笛子通身呈现出雪白的颜色。他把笛子递给柳稚:“试试?”

照着小册子上的乐谱,柳稚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吹奏起来。笛声一开始还有些生涩,某些地方似乎有些不顺畅,但很快就悠扬起来,曲调也逐渐悲切,想在诉说一段不忍提起的往事。

一边的时错不觉听得有些入迷,他看着柳稚轻轻闭上了双眼,在银白色的月光下,她好像是用雪做成的一样,恬静而又疏远。

他恍惚觉得,这样的场景,在记忆深处曾经也有过。

城隍庙的门忽然“砰”地一声打开,打断了柳稚的笛声。两个人齐齐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瘦削的黑衣人站在那里,正怒目瞪着他们。

是那天卖胭脂的小贩,也是杀害无辜百姓的凶手。

“谁允许你们吹这首曲子了?你们有什么资格!”

他的声音那么愤怒,又那么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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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上山(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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