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眼睛蒙上！从现在开始，我指挥你作战！”

“好！”林辙没有一丝犹豫，快速撕下衣袍的一角，蒙住双眼。

刚蒙好眼，黑剑又开始震动，林辙即刻握住剑，与此同时光落在东南方位，机栝声再度响起，东南方向的石壁处现出一个龙头雕像，光芒中龙头的双目微闪，下一刻它张口朝林辙的方位射出无数箭矢。

“先向右移，侧身！举剑格挡！”

数十支箭矢连珠带炮般朝他扫射来，林辙飞快闪躲，挥剑砍断无数箭矢，箭镞击在黑剑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这剑却是极稳，被强烈的撞击却无半点偏颇，挥剑之时带出的剑风十分刚劲荡开了无数箭矢，反将它们射向墙面的机关上。

“向前，逼近机关！”

龙头机关被箭射中停了半拍，趁此间隙，林辙一路狂冲向前，在幻境中冲进了树林间，这些树全是幻影，若是不蒙住双眼他在幻境中将止步不前。

直到他触及石壁，上方的机栝声再度响起，林辙将长剑狠插入石壁手掌一摁一压借力将自己送上去，拔出长剑逼近龙头，就在离龙头不到一尺之遥举起长剑准备将其劈裂。

“等等！”楚暄突然喊道：“收剑，退回去！”

光亮中，龙眼再次微闪，机栝声停住，下一秒龙头下方攀爬出裂痕沿着石壁延伸至林辙所在的位置。

林辙闻声立刻收剑却因剑势过狠去势难消，凶猛的剑气扫向机关处削去了关口的一角，他顾不上别的提剑跳回地面，听着脚下的地面开裂声音躲避一路追来的裂痕。

光亮移到正南方向，裂痕停住，此刻上下两处地面又开始转动，光线也开始移动，楚暄关注着转动方向，观察到他的正前方坤卦的三个爻恰能在默数六下后与下方的乾卦三爻相交。

相交之时机关停住，一旦分开，机关好像又动了。

在他思考之际，光亮逐渐移向西南方向，墙上再度现出一个龙头机关，只听得一阵“咔哒”声响起，这次却是射出无数飞镖来。

这些飞镖似无数削铁如泥的利刃，数量也比之前多了几倍，宛若雷霆万钧之势朝林辙飞来。

林辙闻声敏锐闪躲，挥剑劈开朝自己冲来的利刃，将内力灌注掌心以方才的招式横剑一扬，剑气裹挟住飞镖再快速挥剑荡开，直将那些飞镖还了回去。

无数飞镖砸在石壁的墙面上，所中之处轰然崩裂，烟尘四起。

“先躲开！向后撤退，绕道石台边上！”楚暄喊道

林辙闻言不断后撤，凭借记忆冲向黑石台处，那些飞镖仿佛有意识，一波接着一波追着林辙扫射，神奇的是飞镖的射程并不能射中黑石台处，在黑石台边上是安全的。

黑石台随着地面的移动也在不断地移动，逐渐从正心处不断靠近石壁。

楚暄看在眼里在心中暗数：

五、四、三、二……

数到一时，上下三爻再次交叠，地面静止，楚暄蓦地大喊：“现在，过去把它斩了！”

林辙闻言跃上石台向前冲去，脚踏石室内的山壁，翻身跃起，在空中旋身躲过飞镖逼近龙头的上空举起黑剑狠狠斩下。

剑刃斩下时带起一阵强劲的风猛劈在龙的眉心处，震得机关的关口不断颤动，林辙又往下剑锋刺入其上，剑身没入龙头三分之一时机关彻底也停住了。

林辙握着剑柄，仍想用力将这龙头刺穿，却听楚暄大喊一声：

“拔剑！退到后方正心处！”

恰逢此时脚下的地面蓦地加速转动，林辙快速抽出黑剑向下一跃，刚落地，光亮便闪至正西方，西侧墙面机关大开，喷出一团烈焰，顷刻间四面八方燃起熊熊烈火，包围了整个阳极。

幻境中四周的树林被烈火吞噬，地面越转越快，带起飓风，枯枝败叶席卷入狂风之中，又被熊熊烈火吞噬，狂风掀起汹涌翻滚的热浪，幻境中火光冲天！

林辙将长剑凿入地面，剑刃利可削风，破开了不断扫荡而来的狂风与飞沙走石，此刻他身处热浪中心，周围充斥着滚烫的气焰和肆意弥漫的浓烟。

烟熏火燎之下他的双眼直冒泪水，浸湿了蒙眼的布，他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微垂着头，将剑又往地上插了几寸，以免被这狂风吹翻卷入滚滚烈火之中。

“这火也是幻境中的吗？”林辙问道。

“不是幻境。”现世中，楚暄望着下方包围阳极的熊熊烈火，对林辙道，“这是真的火！”

石室内，林辙脚下的阳极飞快地转动，火焰在周围不停地流窜，在石壁上攀爬，燃烧了满室，楚暄在上方亦是被这浓烟呛得睁不开眼，好在他周围的寒流格挡住热浪不至于难以忍受。

此刻石室内机关大乱，数支流箭与飞镖从浓烟之中袭来。

林辙闻声判断方位，抽剑快速躲开，剑身挡住一只飞镖二者撞在一起溅出火花，这极大的冲击力逼得他向后退了几步，眼看就要触及火焰，他握紧剑柄内力注于掌心猛地将那飞镖震开扎入墙上，旋即迅速向前奔去远离身后的烈火。

刚走几步又有三支箭从烟尘中冲出，从他身侧和前襟划过，这狠厉的箭气化作锋利的刀刃斩碎他的衣料，其中一支箭矢切着他左臂划破了皮肉。

林辙在地上翻滚了一圈，避开箭矢，却因脚下地面转动没站稳和看不见一头撞到石台边上，他被撞得脑袋嗡声作响，背靠黑石台大口喘息着，回过神后擦掉嘴角的血沫，耳边嘈杂不断，一会儿是呼啸的风声，一会儿是四处流窜的箭啸声，还有远处楚暄担忧的呼喊声。

上方，楚暄察觉到箭矢和飞镖似是不会触及那黑石台，见林辙此刻安全了，才放下心来，仔细一看，这个黑石台像极了的阳极上的那个黑点，此刻正位于西北的方位。

这时，林辙手中的黑剑又发出了震鸣，他握住，突然耳边传过一阵野兽的低吟，他立刻警觉起来，只是这声音并非第一次听到，他记得自己拔剑的那一刻就有了，这声音像是龙吟，旷古悠长，蛰伏于群山之中，他微仰起头，睁开双眼，透过眼前的布料隐约看见前方的位置有一束光点。

上方楚暄也听到周围传来的异动和隐隐约约的龙吟之声，见林辙抬起头，二人一同默契地望向彼此。

楚暄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龙吟。”

“在哪儿？”

这声音越来越大，林辙安静听着，“望”向他的方向：“在正前方！”

他在火光中站起身，望向远处的光点，此刻幻境中狂风大作，尘土飞扬，火势骤起，热浪与烟尘一阵一阵袭来将他吞噬，林辙翻转手中长剑，将内力注入掌心灌入剑刃，提剑向前一劈，剑气荡开烟尘开出一条路，他向光亮的方向疾冲过去。

就在此刻，地面再次转动起来，黑石台的位置不断地从西北方向移向正北。

林辙一路向前奔，抡起手中长剑划出一轮新月，生生将阻挡在前方的热浪与浓烟破开，前方的光亮也越发明亮透彻。

楚暄顺着他冲来的方向向后看，身后的壁画正中“伊尹”身上发出的光亮正巧打在林辙蒙着布的双眼上，与他手中的黑剑，他立刻意会。

此刻自己身在幻境之外，破阵之人必须是身处幻境之人。

“跳上来！”楚暄令道。

幻境中，林辙闻言脚踏前方被烈火烧得焦黑的树干，几步一跃向上，越往上方光亮就越强。

就在此刻，黑石台转至正北的方位，与楚暄所在的位置以及他身后的壁画连成一线，一道白光乍现，连起了三个点位。

天衡地轴，上下归一；

上坤下乾，否极泰来。

石室内发出剧烈的震颤，四周的石墙上现出无数龟裂，不断向顶端攀爬。

林辙目光死锁在那束光亮上，他不明周遭的环境，只有那光亮指引，几步登上高台朝白光腾空飞跃。

剑刃的风斩开了烟尘，浓烟散去之余，他提起长剑，倾尽毕生之力，朝前方的光芒劈去。

前方突然爆发出一阵摄人心魄的龙吟，如同狂风怒吼，罡风烈烈，直将林辙眼前的布条掀开，强光刺入他眼中，幻境中他看到画着壁画的山石化作了巨龙的头颅，两处凹陷处成了精亮的双目，巨龙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对他发出一阵狂烈的怒吼。

而楚暄就在巨龙的前方！

林辙睁大双眼，双目赤红惊愕万分，可此刻想收剑已是无法。

楚暄也惊了一瞬，即刻反应过来，千钧一发之际他纵身跃下高台，几乎是同一时间林辙手持长剑劈在壁画上，剑锋狠狠凿入“巨龙”的眉心，眉心处正是画中“伊尹”的位置，他立刻弃剑，转身一跃在空中环住楚暄的腰将人紧抱入怀，一同坠下高台。

霎时间地动山摇，天崩地裂，幻境在这瞬间彻底破碎，现出漆黑的石室，石室的顶部现出无数龟裂，紧接着轰然崩塌，大水泼天而下，浇灭了满室的火光，冲刷了一切，汇成汪洋。

二人一同落入水中，淹没于翻涌的浪潮。

——

楚暄睁开眼，被天光刺得眼皮生疼，他轻晃脑袋，发间的水顺着脸颊滴落到身下之人的衣襟上，他抬眼，发现此刻正躺在林辙的怀中，回过神后赶紧起身。

“阿辙，阿辙！”楚暄撑起身子摇了摇身下的林辙，林辙面色苍白，摇了半天也没有醒，楚暄吓了一跳，伏在他胸口听到心跳，又探向他的鼻尖见呼吸平稳，才松了口气。

大概是累坏了，楚暄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林辙此刻披头散发，衣衫破损狼狈不堪，他环顾四周，此刻二人正处在龙潭边上，眼前的潭水依旧是静止的，上方天晴万里无云，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方才天降大水，冲垮了石室的墙，二人掉入水中被冲刷了一路，这期间林辙拼死抱着楚暄，被巨浪冲得几次撞击在漂浮的石块上，又被大浪席卷。

林辙始终将自己护在怀中，用身体挡下所有的障碍，想到这楚暄眼眶湿热，低头在林辙的唇上亲了一下。

他从林辙身上下来，瞧见立于岸边的那块刻着“龙潭”的石碑，一低头竟发现那把黑剑正躺在林辙的身侧，黑剑的一旁是自己的那把狼牙匕首。

楚暄挪过去拾起剑，握在手中掂了掂，这剑还真挺沉的，他观摩剑身，这剑虽是通体漆黑，可仔细一看其上隐约泛着淡金色的光亮，剑身上刻着的纹路像是水波纹，却更像是两个扭曲的大字，他抬眼望向石碑，只觉得这字体和那“龙潭”有些相似，却不知道这写的是什么。

这时身旁传来窸窣的动响，楚暄回过神，发现林辙睁开双眼，欣喜万分，话还未出口便被对方拉住手腕，栽入怀中。

林辙脑子还未清醒，却下意识抱紧他，满目惊惧之色，胸膛起伏，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楚暄察觉到他的不安，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我没事，我们都没事了。”

片刻后林辙心情逐渐平复，长呼一口气，又将人紧抱了会儿。

楚暄拍了拍他的胳膊，林辙才慢慢撑起身子坐直。

楚暄从他怀中出来，这才注意到林辙后背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左肩上血肉模糊，伤口被水泡得发白，破碎的衣料和地上的草碎黏在其上，那伤口足有一指宽，看得叫人触目惊心。

楚暄怔住，即刻撕下自己衣袍的一角要为林辙包扎伤口。

林辙见状握住他轻颤的手，笑着安抚道：“小伤不疼，回去后再包扎吧。”话音刚落他笑容突然敛去，目光一凛，抬眼环视周遭。

“怎么了？”楚暄的手腕被他抓住且不断收紧，他察觉到林辙骤然警觉，也环顾四周，但此刻四下无人，连山间的鸟兽都未曾看见。

林辙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没事，我们快回去吧，这地方太诡异了。”

经过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楚暄也有些后怕，回想方才在那幻境中发生的一切亦觉得不可思议，也不再多想，提上黑剑与匕首，与林辙一同起身，离开这片山谷。

这章情节可能会有些混乱，如果对这机关阵和文中楚暄的发号施令原理有不解是正常的，毕竟易经本身就是逻辑性极强很复杂的东西，但没有关系，大家就单纯看个“破阵法取黑剑”的故事，至于背后的设计深意感兴趣的可以在此解释一下。

文中涉及到的八卦阵从正北顺时针顺序分别是：乾、巽、坎、艮、坤、震、离、兑；而在这章中光照射到艮、震、离是死门，机关开，艮震离分别对应着山、雷、火，所以机关的设计也参考了这三个元素：地裂、疯狂扫射的飞镖（雷霆万钧之势）、满室的烈火。

还有一处可能大家不了解为什么楚暄要那样发号施令，其实这个联系到机关的设计是参考了乾卦的下三爻，也就是下乾卦，分别是：潜龙勿用（潜藏起来积蓄力量）、见龙在田（看准时机将其斩下）、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提高警惕，以防打击），下乾卦也对应着林辙的命格，他所处的位置在下方的阳极，而楚暄在上处在上坤卦，也就是坤卦的上三爻，对应着阴极，最后上坤与下乾相交之时（成了泰卦）就破阵了：上坤下乾，否极泰来。

至于为什么是上坤和下乾，这部分会和江湖的门派、众生命格相结合，后面的故事也会逐渐展开将这些元素渗透到情节中（但不会像这几章这么费解，会以故事情节和人物活动展开，所以不用担心会看不懂哈哈）这几章算是一个引子，本章中的元素在之后的剧情中也会详细地解释。

下一章又继续回到历史政途了～（小剧透：即将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