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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山中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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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楚暄快速出招,林辙侧身闪躲,二人你攻我防几个回合下来林辙皆以防御为主,且只出一只右手格挡,这令楚暄感到不满,更激起了他的斗志,转向攻击对方的两腋、肋骨、腰眼处,试图激起林辙进攻,可都被他一一躲过。

眼看着即将把人逼到墙角,楚暄灵机一动,直冲上前以掌为刃顺势劈下,在与林辙咫尺之遥时小臂蓦地被对方制住,并用力将他拽入胸膛。

就在这近身的一刻,楚暄快速以肘袭击对方腰部柔软之处,趁林辙松手,霍然转身,抽出腰间匕首,划向对方的咽喉。

刀锋仅离半寸时,林辙突然不动了,楚暄蓦然反应过来,惊慌地要止住手中动作,奈何去势过猛,毫无收回的余地,他顿时心乱如麻,面色煞白。

千钧一发之际,手腕被一股极强的力道扼住,一阵劲风扫过发梢,刀尖划破衣料之声掠过耳畔,楚暄眼前一花,手腕传来一阵酸麻,只听得“咣”的一声响起,手中匕首被狠狠摔在脚边,下一秒他整个人被用力向前一拽,令他一个踉跄,还未看清眼前景象,双手便被反剪于身后,后背抵住墙,这一下令他失了重心,唯有靠着墙支撑,全身被人紧压着禁锢在怀里,完全动弹不得。

此时两人身形紧贴,姿势十分暧昧。

楚暄在愣神中听到对方的轻笑声,抬眼时唇瓣被一阵柔软覆盖。

林辙松开反制他的双手,摸到后颈,指腹极其温柔地摩挲着。

楚暄即刻清醒,趁着对方放松了力气,将人重重推开。

林辙看着眼前人恼羞成怒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个劲儿地拍手称赞:“哥哥真厉害!我刚刚差点儿就被你一击毙命了。”

楚暄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往他胸膛上凿了一拳,斥道:“你就没想好好教我!”

林辙故作吃痛地揉了揉胸口,露出委屈的神情:“没有啊,是哥哥太厉害了!”

楚暄白了他一眼,质问:“谁会钻进敌人怀中杀敌?”

眼看着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林辙视线飘忽,讪讪道:“有的,这招确实存在,不然……我再给你示范一遍?”

“算了算了,我可能真的不适合习武。”楚暄看了眼林辙胸前被匕首划破的衣襟,无奈地摆了摆手,抬起头看天色,此时碧空如洗,日头正盛,“今日天气不错,收拾一下我们去云梦山,去看看先生。”

“好啊,那你先去换件衣裳,你后背都湿了。”林辙蹲下身将匕首拾起,从楚暄腰间抽出刀鞘,合上后放到他手中,“哥哥,这个匕首你收好,等有机会我教你射箭吧,弓箭乃五兵之中远程攻敌的兵器,只是眼下没有弓和箭,回头我想想办法,自己做一个臂弩。”

在魏国,兵器皆由少府和军政司马处制造发放,这一年中林辙能接触兵器的场所只有东宫魏遫的兵器库,好在他在军中生活了许多年,也钻研过大大小小的兵器,对它们的构造、性能熟稔于心,自制弓弩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楚暄颔首:“好,不急,来日方长。”

——

自安葬张仪至今,二人去云梦山总共三次,前几次都是冬季,一路上草木衰微,西风飒飒,是无尽的萧瑟,但山间却是绿树常青,不受季节的影响。

此时正值春日,万象更新,一路行来春色为伴,生机盎然,心情自然也愉悦舒心。

二人共乘一骑,如今楚暄的骑术已然大有长进,平原之上策马奔腾已是不足为惧,很快就到达云梦山脚下,眼前浮现出一座巍峨的青山,满山茂林成群,苍翠欲滴,山峰高耸入云,又有淙淙水声流入耳中。

楚暄勒住缰绳,将马儿停在一棵大树旁,拴好后便开始登山。

早春时节春寒料峭,山林间的阳光稀薄,水汽朦胧,茂林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山雾,压着林间一片湿凉。

经此一番活动,二人也不觉得冷,顺着山间的小道一路向前,不知不觉便爬到了半山腰。

到达张仪的墓前,二人将祭祀的用具摆出,酒水倒入爵中,行跪拜礼,点香合掌,敬酒行礼。

忙活完已是未时,楚暄伸了个懒腰,走到山腰的一处平坦之地,林辙也随之而来,找了块干净的青石,拉着楚暄过去歇息,将腰间的水囊递给他。

此处恰能俯瞰山脚下的景象,一条蜿蜒如练的长溪横亘于山谷间,日光下似一条雕镂金鳞的玉带,山林间阳光熹微,柔和的光晕交错于树干上织出一片片薄而透明的琉璃屏障,青石壁与草木上光影斑驳,长风拂林,林海间涛声入耳,送来清脆悦耳的鸟鸣声,空山新雨,清新幽静。

之前来这儿都是祭拜后又匆匆下山,从未真正游历山间,感受这自然之美,今日静观这山林景象,楚暄不由得心生念想:生活在这山林中,远离世俗的纷扰,大有隐士之悠然,亦不失为一种乐趣,何故总要在官场是非中沉浮来确定自身的用处?

正想着,余光瞥见右侧方树林深处竟有袅袅炊烟升起,楚暄一愣,心道:莫非还真有人住于这山中?

旋即站起身,拉起一脸疑惑的林辙,循着那炊烟而去。

层层交叠的林木深处,现出一方空旷之地,一间茅草屋坐落其中,屋前围了一周低矮的木篱形成一方小院,院中垒着柴堆与耕具,屋舍简陋,却是收拾得干净整洁。

此刻那屋门大敞着,门上吊着条薄草帘,内里传出动响,突然响声停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撩开草帘走了出来,瞧见二人时一阵惊讶。

“老朽不知此山中竟有客来访。”老者笑道。

这老者身穿一件褐色棉质短袄,下穿一条宽大的麻布阔腿长裤,脚上的黑色布鞋已经现出磨损的痕迹。

老者应是年过七旬,却是精神抖擞,目光炯亮,如雪般的长发高高束起,清爽利落,望向二人时露出亲和的笑容,沉稳缓慢的语调给人可靠的感觉。

林辙起初将楚暄护在身后,看清老者全貌后也放宽了戒备。

楚暄上前对老者作揖,恭敬道:“晚辈无意间闯入此地,扰了先生清静,还请先生莫怪,晚辈这便离去。”

林辙见状亦拱手行礼。

老者闻言大笑,向二人阔步行来:“相逢即是缘!二位小友可曾饭否?若是不嫌弃这山野间的粗茶淡饭,可进老朽寒舍之中坐坐。”

此刻已过未时,忙活到现在确实有些饿了,二人互看了一眼,楚暄点头对老者笑道:“那晚辈便谢过先生了。”

这茅屋虽小,内里却是干净亮堂,屋内陈设仅一榻、一案、一木柜,矮案上躺着一把七弦木琴,淡紫色的花藤自窗外攀爬入内,悬于壁上,为屋内增添了些恬雅,山风徐徐带进清新淡雅的草木花香于屋中,这可比王公贵族室内焚的香要舒心得多。

居于此间,在这幽静的山林中也是别有一番天地。

老者从木柜中取出两张草铺,让二人先坐下等候,径自从右侧小门进入后厨。

二人见状也一同跟过去,提议要帮忙,老者笑笑也不拒绝。

厨室的石案上摆了些食材,有鱼、春笋和一些鲜少在市集中见到的山间野菜,陶甑中蒸着米饭,香气弥漫满室。

楚暄和林辙将这些食材洗净,见老者刮好鱼鳞,林辙主动上前取过刀,像平日在家中那般在砧板上切起鱼来。

林辙自幼从军,刀功十分熟稔,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力道足,动作快,很快便将鱼骨肉分离,正当他准备将鱼肉切小块时,老者却止住他的手。

“小友刀功不错,可仍有鱼骨藏于肉中。”老者指了下鱼的侧面,“从这处剖开再看看,切时可慢一些,不疾不徐仔细观察,才能将鱼骨剔干净。”

林辙闻言挠了挠头,知道自己心急了,便依着老者所说之处放慢了速度,开始专注地剔骨。

楚暄在一旁洗野菜,将二人的对话全部听下,等林辙将鱼肉切好,他已烧好了水,将鱼肉一块一块投入锅中,待鱼汤沸腾冒了泡,楚暄左右看了眼,却不见葱、姜、蒜、盐等佐料,便问道:“先生,装有佐料的罐子在何处?”

老者将春笋剥完,放入竹篮中,走到楚暄身边说:“没有这些。”

楚暄疑惑。

老者笑道:“尝尝食物本色,如何?”

楚暄恍然,含笑点头,将锅中的鱼肉翻了个面。

这时老者又说道:“火力过大,这鱼需小火慢炖,缓慢烹煮才入味。”他拍了拍楚暄的肩膀,蹲下身用铁铗子取掉两块炭。

等菜做好后,楚暄摆好碗筷,林辙盛了米饭,又帮着老者将菜端进屋中,没一会儿案上便摆好了三菜一汤——鲫鱼汤、野菜羹,清炒冬菇和春笋。

“这鲫鱼是今早老朽从山中小溪里捞出来的,一路回来又见春笋出土,冬菇新生,便采了些,你们先尝尝味道。”

鱼肉被切成块状,汤汁被熬成了奶白色,其上浮着一层淡金色的油,鱼肉入口,肉质鲜嫩,还带着一丝清甜,再尝那鲜脆的山菇和春笋,野菜羹刚入口时有些苦,到喉间又逐渐回甘。

头一次品尝未加佐料的菜肴,却令二人大感新奇,老者见他们面露喜色,笑问:“如何?”

楚暄放下筷,如实道:“纯真,味道极好,不加佐料反而更是鲜美。”

老者大笑:“是这个道理,若是加了佐料可都一个味儿了,只有这样才能尝其本色。”

此言一出,楚暄豁然,从方才做菜到现在老者说出的话都大有深意,心中想这老者定非等闲之辈,他擦了擦嘴,说道:“先生好雅兴,只是独自一人居于这深山中,可是有些寂寞。”

老者莞尔,摇了摇头:“客居山中,以春花酿酒,泉水煎茶,与日月星辰共生,同林间飞禽走兽相伴,又怎会寂寞呢?”

楚暄问:“您是何时居于此山之中?”

“老朽住这儿已有十数年了。”

“十数年?”楚暄不可置信,回忆起之前几次到云梦山时沿途的景象,从未见到这山中还有人居住的痕迹,他与林辙互看了一眼,对方的神情亦是不可置信。

楚暄说:“我们先时来从未发现这山中有人居住。”

老朽捋了捋胡子:“或许是二位小友先前来此有要紧之事,行色匆忙,自然没注意到老朽这茅草屋。”

楚暄淡笑:“实不相瞒,先师正是葬于此山中,今日亦是来祭拜先师的。”

“可是张子?”

楚暄一怔,看着老者瞬间恍然,激动地问道:“莫非您便是鬼谷子王诩先生?”

“哈哈哈,小友可真是抬举了。”老者大笑,“老朽不过一介乡野村夫,岂敢与谋圣相提并论?”

楚暄闻言自知这般揣测是为失敬了,赶忙起身行礼致歉:“是晚辈冒犯了,还请先生勿怪。”但他心知此人绝非他口中所言的乡野村夫,这老者言谈举止、气韵神情毫无粗鄙之气,骨子里透着文人的雅韵,却又有着世俗之人难有的旷达,心底的好奇又更甚了。

“哈哈,无妨无妨。”老者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还不知二位小友如何称呼。”

“晚辈名楚暄,此乃吾弟林辙。”林辙此刻也站起身行礼,楚暄介绍完,礼貌问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就叫老朽‘周先生’吧。”老者起身将站着的二人再次拉入席上,“别光顾着说,快吃吧,菜要凉了。”

三人安静地吃着饭,其间周先生打量着二人,见二人皆是仪表堂堂,楚暄是俊美脱俗,温文尔雅,林辙则是丰神俊朗,坐时身姿笔挺若青松,有着习武之人的气魄,他亦是好奇,询问道:“二位小公子一看就非寻常士子,可是在朝中为官?”

楚暄已吃了七分饱,放下碗筷答道:“不瞒先生,在下如今为魏国少府的尚书,吾弟则是魏太子遫的太保。”

“哥哥不只是尚书,还是太……”林辙话未说完便被楚暄摁住膝盖止住。

周先生没有追问下去,搓了搓小白胡子,说:“既是如此,二位可有见到惠施?”

“惠施?”楚暄道:“先生所说的可是前丞相惠子惠施?他早已辞官十数年,惠王还未逝世时便不在朝中了。”

周先生闻言“哦”了一声,神色有些恍惚,沉默片刻自顾自道:“看来坊间说得是真的……得空了要去趟楚地看看他。”

“先生节哀。”楚暄见他反应,问道:“惠子是您朋友?”

周先生点头:“嗯,老朽与惠子是故交,他做丞相那会儿我二人常在魏王宫中谈天论道、品茶赏鱼。”

楚暄:“先生学识渊博,想必也曾在朝中为官,辅佐君王吧?”

“非也。”周先生笑着摇头,“老朽不喜做官,朝中规矩太多,累啊!”他捋着胡子感慨,“现如今太子嗣都继位了,当初见他的时候还是个垂髫小儿。”

此时橙金色的光辉流进窗内,屋内的一切都变得暖而亮堂,周先生站起身看向天边逐渐移向西方的日轮,感叹一声:“这月升日落周而复始,人生天地之间,亦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饭后,楚暄林辙帮周先生收拾好碗筷,打扫了后厨,诸事完毕,周先生又泡了茶与二人闲聊。

楚暄看了眼不断没入远山的夕阳,拉着林辙起身告别:“今日感谢先生的招待,但我二人需先行告退,否则要错过城禁了。”

“哈哈,是老朽该谢谢你们来这儿陪老朽说话,今日相谈甚欢,你们日后若是得空便常来,不必客气。”

楚暄莞尔:“那便再好不过了。”

“我送送你们。”周先生起身,随二人出了门,站在屋外往山顶的方向看去,“你们可曾到过山顶?”

“还未去过。”林辙回道。

“山顶的风景很美,有机会可以上去看看,只是这山比较高。”周先生看着二人,“下次相见我们在山顶上,如何?”

“行啊!”楚暄回答得爽快,“只是最近朝中事多,恐怕要过两日再来。”

“无妨,你们何时来都可以,只要上山顶便能见到老朽。”周先生轻笑。

楚暄闻言点头,与林辙一同行了拜别礼,下山离去。

走了一段路,林辙转头确认已看不见茅草屋,凑到楚暄耳边压低声音道:“哥哥,我们前几次来周围确实没人住,怎么今日突然冒出一名老者?”他越想越觉得古怪。

“怎么?你怕了?”楚暄打趣,“你刚才还吃他做的饭呢。”

林辙皱眉:“该不会是山中的草木灵兽吸收了天地日月之灵气,化为人形,在这山中修炼……”

“打住,你奇邪怪志真是没少看啊。”楚暄忍不住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放心,是个人,还是个大人物。”

“看来哥哥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林辙闻言松了口气。

“嗯。”楚暄点头,若有所思,笑道:“往后常来这云梦山,陪陪周先生。”

“春花酿酒,泉水煎茶。”改编自原文:

兴亡千古繁华梦,诗眼倦天涯。孔林乔木,吴宫蔓草,楚庙寒鸦。数间茅舍,藏书万卷,投老村家。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元·张可久《人月圆·山中书事》

周先生是谁想必聪明的读者宝宝们肯定猜到了哈哈,但先别说,让他继续做“周先生”。从现在开始慢慢进入第二卷的关键情节和思想升华阶段。

第70章 山中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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