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掠光头都不回,做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右手翻转,率先将白驹凭空隐去。众人一头雾水,纷纷猜测他的目的。
秦浮影想法没那么多,只是眉目微愁,愀然不乐。
缚仑线外观很简洁,一根金线,彻底展开时,足有一丈,两端各有金珠,一旦触碰物体,会依惯性绕缠,继而向指定方向全力拖拽。
缚仑线第三代主人精通此术,近乎将它做本命武器,及大成时期,甚至能动摇千斤,远寺三院是他的住所,他嫌大门灌风,深更半夜一气之下,硬生生用缚仑线将二院长老耗时十六年打造完毕的万耀金塔拽来挡风。
他二话不说动手,旁人都没来得及拦,塔就换了个地儿。
二院长老匆匆忙跑回来,宝贝般摩擦着塔角上的深壑,心痛不已。
秦浮影此时,心情也差不离。
金线像条凶性大发的毒蛇,已近在咫尺,程掠光终于有所动作,他回身一脚,踢在一颗金珠上,这一招,显然不能逼退来物,缚仑线触物即缠,来势汹汹,抬腿迎击,是送上门去。
果不其然,霎时金珠飞绕,被勒绞的瞬间,立刻有血迹喷洒,程掠光身形顿停,猛然被向后拉扯,被拽到飞退。
金线被渲染成殷红色,透着邪异的光,不少人连连摇头,祈祷他这腿还能保住,秦浮影心中焦急,几乎要出手将人接下,忍了又忍,才算没有插手比赛。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结局已定时,半空中,有东西闪烁了一下。
“快看,天上是什么?!”
好些人注意到天上异样,有人用神识探,不可思议道:“是把剑?”
不错,正是白驹。
程掠光方才一系列动作果决,众人皆认为他为方便动作,才将白驹隐去,其实不然,此时再看,那把剑如流光砸落,笔直冲仇承击去。
此剑由程掠光全力掷出,穿虹而过,直抵目标,仇承有心避过锋芒,可白驹随主多年,早开灵智,当下剑气肆虐,将对手退路牢牢封锁,不容许一丝逃退。
白驹凝气成刃,眨眼间逼近,没有选择最合适的前刺,而是自行挽了个剑花,绕了一圈,侧劈而下。
两道力量对上,卷起狂风肆虐,剑身爆发铮鸣的剑吟,仇承白袍被剑气割裂,碎成条状,僵持不下中,下方莲台不堪重负,微乎其微脆响一声。
秦浮影远在百米开外,被风吹的发丝乱舞,耳尖一动,暗道果然。
白驹终究未在人手,只最初的力道难以抵挡,越往后越会呈现颓势,仇承瞧出端倪,运起内力朝外席卷,想要将白驹生生震开!
横波扩散,随之传来更清晰的石崩声,这种程度的压迫,难免会在力道中心出现裂纹,仇承不得不急迫,当下大喝一声,内力倾泻而出,为求迅速脱身,倾尽全力。
白驹抵不住他全力一击,几息后不堪重负,旋转倒飞而去,仇承用蛮力将剑震飞,收到的反噬不小,内力翻腾,他没有选择,只能跳侧方圆台卸力。
他反应快,跳的准,身法很是美观,激起周围零星叫好。
白驹被甩出很远,插进一块无人落座的小莲台,剑尖没地一尺,兀自震颤,直到剑身纹路渐渐变暗,才停下动静。
仇承落地站稳,觉察到一抹不同的氛围,警觉抬头,先是看到对面处在同一莲台的秦浮影。
秦浮影见他瞧来,淡定致意,仇承一愣,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臂,调整好姿势,准备继续前进,刚要转身,突觉破空声自后方乍破,直逼后脑的凛冽杀意随之而来。
仇承双眸瞪大,正对秦浮影的面上显露一抹惊恐,但他反应快极,右手狠狠一握,缚仑线听命,即刻向右拉扯,仇承顿觉右肩巨力袭来,疼痛蔓延,身体断线而出,竟直直被打飞了出去。
他本刚刚站稳,根本并未做好迎击的准备,此时飞出老远,眼见要落入水中,不可谓不是佳势急转,仇承大惊,急急叫唤:“缚仑!”
千钧一发间,缚仑线将他拦腰绕住,朝反方向引,才算抵消力道,仇承满面惊恐,堪堪跪停在圆台边缘,身形一晃,呕出大口鲜血。
程掠光并未留给他喘息的机会,鬼魅般栖身,用来进攻的部位,还是右腿。
这一下从侧方来,带起破空声入耳,轰得仇承耳骨发痛,他面对程掠光,得以正视这位聆皋宗程掠光的模样。
此人眼底死水陈潭,黑衣墨发,如飞鸟降临,仇承脑海一瞬间的空茫,手臂条件反射,迅速举起防在头侧。
这一脚劲力十足,挨到人身上,有人骨断裂之音,仇承受到冲击,左移了一段距离,他并不服输,念转,缚仑线顷刻而动,飞转到空中,可还未等对人发起进攻,就被一道白芒砸到地上。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程掠光早早召了白驹,此时剑刚好到达,也就刚好对付缚仑线。
众人赞程掠光人中龙凤,只有秦浮影蹙了眉头。
回想刚刚看过的原文,总觉得对不上,在这个年纪来说,程掠光对白驹的运用,也的确有不寻常的纯熟,不是说他不该如此优秀,而是对比原文,太过优秀了。
对时间、功法、身法把控到极致,像早就身经百战。
秦浮影暗记在心中,想着是直接开口问,还是观察一段时间,没决定出个所以然,眼前的景象就让他顾不得再琢磨这些了。
程掠光再一脚下去,仇承不残也得瘫半年,他喝了一声:“掠光!”
程掠光一怔,顿停住攻势,侧头来看,秦浮影迎着目光,不知怎么,心下陡然揪了一下,要说的话卡了壳。
程掠光凝视他半晌,最后点了下头,像是认同,秦浮影蒙,心说他懂什么了?
前者回头,对仇承开口:“你败了。”
仇承胸膛剧烈起伏,是负伤难忍,又像不甘认命,垂着头不出声,程掠光耐着性子问过,也不再等,抬起的腿要继续动作,不过这回卸下了灵力,用轻力一脚踢出,命中他左肩。
远寺弟子本停在边缘,这一脚让他后仰,直接倒仰进湖里,这之后,洪钟般的通报声首次响彻:
“远寺宗仇承,落入湖中,剥夺其比赛资格。”
程掠光耽误了许多时间,第二梯队已经有人赶上,若再浪费时间,角逐只会更激烈,他没有带上佩剑,当即转身,向终点迈步,旁人看他几步助跑,借力凌空,已是行进十米开外。
秦浮影趁他尚未走远,急道:“注意伤处!”
目送他的背影,0316感慨:【这小子很记仇啊…】
秦浮影收回目光,搭它的话:【此话怎讲?】
【你没发现,他刚才打仇承,用的都是右腿吗?】0316啧啧两声,语气揶揄:【肯定因为缚仑线让他右腿受了伤,他不服气,故意这么干的。】
秦浮影明悟似的点头:【怪可爱的。】
0316:【?】
落入水里的选手会被阵法传走,不需专人打捞,秦浮影吐了口气,正想回自己座位坐下,余光一扫,却瞥见缚仑线还钉在地上,他动手使了个简单的法决,袖间萦上一股清风,将它推入湖中。
物什沉入湖水,触动阵法后,会被传送到主人身边,秦浮影顺手做了好事,心满意足坐下,继续关注场上的战况去了,程掠光他操心不上,倒是有不少人赶上来,秦浮影回过首看落后人的热闹,这一看,可不得了。
有数波人挤在一起打斗,衣物碎片缭乱纷飞,也有人卯足劲向前冲,爆衣群架,鞋袜乱飞,都不足为奇,可谓是烽烟四起、热闹非凡,秦浮影饶有兴致扫了一圈,视线最终定格在一张僵笑的脸上。
这张脸不年轻,甚至有皱纹,面容慈和,不是选手的脸,而是纤云掌门人的脸。
就是这张普通的脸,使秦浮影浑身战栗。
卓辞,要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