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朦胧，陆清舟觉得自己步履沉重，踏着苏绣地毯走在豪华的长廊里。陆清舟穿着一身白西装，一条灰色西装裤，看样子成熟干练。他背着一个黑西装的男人，正艰难地用一只手输着门上的密码。

高档住宅的密码输错五次以上就会自动报警

“密码我换了，是你答应和我交往的那天……”他背上醉醺醺的男人笑道。

“……”陆清舟手一愣，缓缓输入0914。

滴的一声，门开了。

陆清舟忙要开灯，奈何恰巧停电。

陆清舟把君赴宴放在沙发上，替他摘下眼镜，揉着他的眼睛道：“都说了，你不能喝这么多酒。这么大人了，怎么不听话？”

君赴宴醉酒未醒，眼圈被酒气蒸的发红：“别去读博好不好……你是为了谁……”

陆清舟面目表情，扶起他帮他脱去外面沾满酒气的西装，一本正经：“为了治好你的病。”

说罢起身去打开了双人床边的充电烛台，那烛台是半米高的青铜灯盏，当初陆清舟痴迷于三星堆，君赴宴花了百万做了一件高仿。二十根电子蜡烛照的整间屋子柔光粼粼。

陆清舟去浴室帮他打了盆热水，走出来后发现君赴宴又戴上了眼镜。正揉着太阳穴，一副颓靡之势。

陆清舟手里拿着冒着热气的毛巾，站在沙发前一脸严肃：“摘了。热敷。”

“我怕看见你。”君赴宴没有抬头，只是伸手去够面前的香槟。

陆清舟一把夺过，蹲在沙发下伸手去摘他的眼镜：“你看的还少吗？里里外外不都看过了吗？”他声音淡漠若冰，又带着几分温柔。

“我怕我忍不住。”君赴宴转过脸。

……

陆清舟举着毛巾，抬头看着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君赴宴逆着光，半张脸被流转的暖色灯光勾勒出高贵俊朗的美感，随便定格都是名画。这样的人本应搂着上流社会穿着黑貂的千金，手持高脚杯优雅的介绍：“这是我太太。”，或是跟国外金发碧眼的小帅哥共赴极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身酒气，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君赴宴的父亲骂他是对的，就是他把儿子束缚住了，因为自己，君赴宴甚至都无法和家人好好吃一顿饭。

但反过来，他何尝不是被君赴宴束缚着。他有梦想，他想治病救人，他想去非洲救援那些苦难儿童，他的生活不能只有君赴宴，更不可能当一只养尊处优的金丝雀。

“死倔。”陆清舟无语，也不再勉强，替他解开领带和墨色衬衣上的纽扣。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对方因酒力发热的锁骨时，猛然一怵。他感受到君赴宴正在低头看他。

那时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却又卑微落寞，每次一看见这个眼神，陆清舟想分手的心就又软了下来。

陆清舟不动声色地热替他擦拭完酒气，一把将毛巾扔回水盆。而后站起身道：“醒酒药和眼药放在桌上了，记得喝。今晚别洗澡。早点睡吧。”

说罢转身就走，猛的身后一紧，君赴宴从后面抱住他。

“为什么你最近对我这么冷淡……清舟，我本来都准备对你求婚了。”

“君总，您喝多了。”陆清舟声音发颤，推开环在他腰间的手。立马快步走到玄关口。猛然间，他的手腕被人一扯，随即被按到了墙上，一个吻落在他的唇上。

“别离开。”便是燎原之势。

“唔……”陆清舟拍打着男人的背，却被卡住手腕抵在墙上。

君赴宴很会，通过这些年的实践，也清楚他的需求。没一分钟陆清舟腿都软了，对方感受到他的反抗变成了半推半就的迎合，这才松开他的手腕。

“赴宴……”陆清舟眼圈上染上一层海棠春色，抬手环住眼前人，只要君赴宴展开攻势，他的反抗最终都会成心甘情愿。更何况，他从来没有想过真正反抗。

……

短暂的目光交汇，君赴宴一把甩掉眼镜，再次吻了上来。

……

青铜烛台缓缓转动，发出轻微的电子声，棕红的皮质沙发下衣物杂乱，空气中酒气混杂着古龙香水的清幽，蹭的人血脉碰撞。

对面音乐学院的女老师又开始准时的坐在钢琴前。这次的曲目是《梦中的婚礼》。

这是g小调，弹奏起来得一个个突破节奏关卡，并掌握好力度，感情要投入，前奏阴沉又带着拨云见日的凄美，低潮时宛若小鹿在草原上的哀鸣和对狼群的告饶；过度段美得令人窒息，孤木入火，火焰升腾处的灰飞烟灭。

高潮段是曲子最难以攻克的部分，女老师反而慢了下来，又回归最初的凄美，或许，只要一曲未见高潮，就永远不会停歇吧，直至晨光熹微，才肯告一段落。

这是音乐家的手段，去掉让你上瘾的部分，让你不得不单曲循环……让你热泪盈眶，让你欲罢不能。

房顶上昏黄的氛围灯波光粼粼，似爱人间的低声呢喃。

君赴宴不带眼镜如同一个人体ct，免费给陆清舟做了一套x光。陆清舟反手抓着沙发上的穗子。低下头看了一眼……他看到君赴宴的（手，是手！是手臂！）青筋似古画上的虬龙，穿云刺月，在灯下闪着晶亮。

看了一眼，别过眼哭着求饶。

“舟舟醒了？”

陆清舟被一阵香味刺激了味蕾，等他睁开眼，只见病房的白沙窗帘在晨光着轻荡。君赴宴正在摆盘，托盘里是一份水果萨拉，上面淋了肉松和酸奶，还有一块三明治和一杯牛奶，这是典型的医学生的营养搭配。

奇怪，怎么有种事后清晨的错觉？

陆清舟坐起，使劲晃了晃头，觉得腿间不舒服。

“清舟做什么梦了？脸这么红？”昨晚的医生进来查房，看见陆清舟心率加快，双颊飞红，走过来一把掀开他的被子。

“诶诶诶！别！”陆清舟刚想阻止，但为时已晚。

正好君赴宴也看了过来，朝床上扫了一眼。

“……何だよ”（干嘛啦）陆清舟双手捂住了眼。

医生支支吾吾找台阶下：“没关系，智力下降的同时，可能生理也回到了16岁嘛，这正常的……收拾收拾出院吧。”说罢忙飞逃出病房。

君赴宴似乎都司空见惯了，没有说什么，轻声道：“内裤在哪？我给你取。”

陆清舟一只手还捂着脸，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衣柜下面的抽屉。

君赴宴打开一看，全是卡通的。什么海绵宝宝派大星。君赴宴手一顿，取了一条懒羊羊的递给他笑道：“果然是个16的孩子，喜好都变了。”

这话，难道他知道自己曾经的内裤喜好？不对，刚刚那是梦，还是回忆啊阿啊！？

陆清舟一抖被子，把自己蒙在里面，像一座会动的小山丘。

君赴宴：……

陆清舟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才钻了出来。

二人默默无言的吃着早餐，君赴宴照例是一杯无糖美式，陆清舟把自己的牛奶给他倒了点。

白色的乳液在咖啡中逐渐沉淀，融合……

明明很美好的画面，硬生生让陆清舟联想到梦中最后的一刻。他的大脑的黄色废料越来越多了。

陆清舟抬眼偷看着君赴宴，和他梦境中一模一样，更多了几分稳重沉淀，但自己和梦中的陆清舟却是天壤之别，他像个傻蛋。

最后，陆清舟轻声询问：“君先生，您，您是处男吗？”

……

君赴宴一愣，吃了口三明治：“不是。”

“哦……那是跟同一个人吗？”陆清舟眨眨眼。

“嗯。”君赴宴喝了一口咖啡，如实回答。

陆清舟拍了拍他不太清醒的小脑瓜，指了指自己：“那我是处男吗？”他问的直接，丝毫不要脸。

“咳咳！”君赴宴被他呛到了，便反问道：“舟舟觉得呢？”

陆清舟一脸呆萌：“我本来不知道，但或许我，我前面是，后面不是？”

君赴宴有些震惊，这孩子太实诚了，什么都敢说。

“是不是不重要。舟舟很重视这个吗？”君赴宴叉起一块圣女果，伸到陆清舟面前。

陆清舟一口叼住，默默咀嚼着回答：“倒也不重视，都什么年代了。君先生，我们等会怎么去机场啊！”

“电车。”说着给小森打电话让他把衣服送到医院后先回国。

“啊！您的豪车哩？”

“舟舟想被怼话筒吗？”君赴宴摸摸他的头发。

陆清舟连连摇头，他明白了君赴宴是想隐瞒身份。

君赴宴趁着陆清舟收拾行李的功夫，去办理好离院手续，又换回了昨天的黑无袖卫衣和灰卫裤。

当他返回到病房，看着曲清舟的背影是眼神一滞，曲清舟也把幼稚的衣服换了下来，穿上半年前他来日本时带的衣服，一件淡蓝色衬衫，外搭亚麻白风衣，清爽又温柔。

他比医院里的医院更有医者风范。

晨光中的陆清舟正低头将所有的废品装进一个大的医疗废弃袋里。阳光洒在他的后背上，侧脸中他的眼神没有那么幼稚了，温柔似天神，颈部被暖阳盖上一层细闪。

“咳……”可能是被细小灰尘呛到了，他轻咳一声，似雨打竹叶发出的脆响。

亡妻回忆录，破碎的白月光，都无法形容君赴宴眼中的震撼。

“清舟……”君赴宴愣愣朝他走了两步。

“啊？您回来了啊？”陆清舟笑着转过身，傻气又露了出来。

他发现君赴宴又换回衣服，他的眼睛不自觉的移到了对方的灰裤子上。脸一红，忙转过头继续收拾。

这，这和他在梦中，在沙发上往下看的一眼，一模一样……

君赴宴不知道今天的陆清舟为什么脸总是红一会白一会，轻声问：“怎么扔这么多，都不拿吗？”

陆清舟笑道：“把自己的生命拿走就好了。这里，再不想来啊。”突然停电眼睛看向床头柜，跑过去拉开抽屉，取出一根沾着血的项链，举到君赴宴面前笑道：“这个要拿！这是我车祸那天，他们从我脖子上取下来的，他们说我昏迷前手里还一直握着。应该对我很重要！嘿嘿！不过上面的血弄不干净了，乖可惜的……”

陆清舟低头撅着嘴擦拭着项链上面的血迹。

“只是一个不值钱的东西，你，你何必……”君赴宴

当二人走出医院，陆清舟只背了他的资料包，那沾血的项链也重新挂在他脖子上，刚刚压着锁骨，更显得他颈部像剥了皮的荔枝。

开往机场的电车上人很多，君赴宴把陆清舟圈在怀里，防止他被人触碰到。

陆清舟正戴着耳机聚精会神的看着b站的偶像剪辑，他昏迷时的情人峰演唱会，Acanoe唱的每一首歌都直插肺腑。

“呜呜呜，他实在隔空表白独木舟吗？好感动啊！”陆清舟擦着眼睛。

君赴宴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摘掉他的一只耳机，轻声说：你喜欢Acanoe？”

陆清舟眼眶红红：“他是我从小到大的偶像，我总觉得他的歌，一直都很符合我的生活轨迹。每一首都和我的情绪相关。而且！他好帅啊！简直”

说到这里他突然闭嘴了，在君赴宴面前说另一个男人帅会不会不太好？

果然君赴宴道：“哦，还行吧。歌唱的还行。不过他没有签任何的演艺公司。若是在清舟演艺，我倒是可以帮你见他。对了，你这么喜欢他，应该给他微博评论吧？”

“当然，他的每一条我都评论。”

君赴宴伸出手：“我不信，舟舟能给我看一下吗？想看看舟舟到底是不是死忠粉。”

“我当然是！”陆清舟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他的粉籍。立马打开微博，递给君赴宴。

“还是特别关心？”君赴宴轻笑。将手机还给他。

陆清舟嘿嘿一笑，继续戴上耳机犯花痴去了。

突然微博弹出一条弹幕。

“啊！！！”陆清舟一声惊喜尖叫，引得车上的人纷纷注目。

陆清舟之前的那条，祝你和独木舟幸福美满的评论下，Acanoe竟然回复了他。

【谢谢，也祝你婚姻美满。要多笑哦。】

陆清舟手举着手机回头向君赴宴想分享喜悦，奈何太过激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指着手机，语无伦次。

“我看到了。”君赴宴摸摸他的头发。

“站稳。马上到了。”

陆清舟转过身把手机按在自己心口努力平复。他这是被偶像翻牌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