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处的是一个多重时空，从天地混沌开始，各个时空就进化出了不同的发展方向，有的时空从猿人进化出了智慧生命，有的时空却从植物进化出了智慧生命，还有的时空从海洋深处进化出了智慧生命……总之，在多重时空，社会发展的进度不同，生命进化的方向不同……”

小野坐在小区门口的台阶上，不厌其烦地跟肖与楚解释她的来历。

这声音像是催眠曲，肖与楚打了个哈欠，才说道：“这些话，我在网上都看到过。”

“那些消息都是我们散出去的，”小野摇头叹气，“只可惜从一开始，没有引起一些有能力的人注意，只能说，你们这个时空的人都太笨了，进化得太慢。”

“那你说说你们时空是什么样子？”肖与楚问道。

“我们的时空所有时空中最为独特的一个时空，负责记录每个时空的进化历程，对各个时空进行定期回访。”

“你妈是做什么的？”

“我妈……我妈就是一个普通的时空记录官。”

“没听过。”哪怕是网络上信息最泛滥的时期，肖与楚也没见过这个词。

“简单来说，就是负责各个时空的发展进程。我们现在一共记录了13839个时空，按照发现的先后顺序排列，几乎每个时空的物种都有记录，当然，也有很多我们没发现的时空和物种存在。在我们记录顺序里，你们的时空是第6号时空。”

“嗯……”肖与楚思考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你们可以去往任何一个时空？”

“可以这么说。”

“哦……所以我们这里发生的一切跟你们有关？”

“不不不，”小野连连摇头，“像你们时空出现的这种规模的时空裂缝很罕见，不是我们能做到的。”

“哦……”

“不过我妈已经培养你很久了，你不会轻易死的。”

“培养我做什么？”肖与楚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听说这么荒谬的事情。

“这个……说来话很长，你有没有梦到过一群医生给你治病？”

肖与楚沉默，她梦到过，而且隔三差五的梦到，就在半个月前还梦到过一次，那次她大概睡了24小时，一直没醒过来。

小野见肖与楚不说话，高兴地一拍大腿。“我妈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培养你的，他们对你进行了人体改造，你现在的能力得到了极大提升。”

说着小野从蓝色布兜里掏出来一个黑色仪器，没等肖与楚问那是什么，她就已经把仪器按在了肖与楚手腕上。肖与楚只感觉一阵刺痛，手腕上多了一个小针孔一样的血点。

接着小野按了一下显示屏上的按钮，仪器飞速运转起来了。

“你们很脆弱，但也有很好的改造条件。虽然你原本各方面能力很低，但经过改造后，现在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你看看这些数值。”

小野把仪器给肖与楚看，屏幕上有几行字及条状图。这张图将人的能力分为力量、速度、自愈能力、耐力、抗极端环境能力几个部分，各个评估值都是一百分。从图上来看，肖与楚原本的能力几乎都是零，但现在力量及速度增加到了20，自愈能力50，耐力10，抗极端环境能力10。

肖与楚把小野的手推了回去。“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变异？”

“不排除你进化出了其他能力。”小野模棱两可。

“这样啊，”肖与楚拉长了语调，“时空裂缝是随机出现，还是有规律的？”

“一般情况下会分为活跃期，沉寂期。活跃期时空裂缝非常多，沉寂期相对少。目前你们的时空已经过了活跃期，处于沉寂期，时空裂缝少那么一点点。”

“什么时候会变多？”

“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根据数据显示，有时候几天，有时候几年。”

“好吧，”肖与楚站了起来，“既然现在是沉寂期，代表我们相对安全，我要去找吃的了。”

“去哪儿找吃的？”小野也跟着站了起来。

“超市。”

“我听说你们的时空有很多好吃的，什么火锅涮肉、小炒黄牛肉、油泼面……”

“这些都没有了。”

“哎，本来我还想尝一尝呢。”小野有些遗憾。

肖与楚叹气。美食，她都多久没吃过这些东西了？这辈子恐怕都告别那些记忆中的美食了。

小区外街道没人，马路上隔一段距离就有几辆废弃的汽车，地上满是垃圾，空气中的腐臭味变得更加重了。

小野紧紧跟在肖与楚后面，有好几次，她想伸手在包里拿点什么，又什么也没做。

“比我想的还要严重。”小野一边走一边嘀咕，“看来你们这个时空距离毁灭也不会太远了。”

“不是已经毁灭了吗？”

“我说的是完全毁灭，至少要十几年呢。”

“随便吧。”哪儿能顾那么远，眼下先找到吃的再说。

两人沿着马路转了个弯，来到一条笔直的大道，垃圾遍地，道上有几张看起七八成新的传单，肖与楚弯腰捡了一张起来。

传单上的信息言简意赅：

请幸存民众前往林川市庇护所，庇护所将为大家提供住所及安全保障。

地址：林川市西北宁峰山余北镇

庇护所？肖与楚仔细看了眼地址，才发觉这个镇子她以前去过，行车距离大约是八十公里，那个镇子在山中，很适合建立庇护所。

如果庇护所还在运行，就说明这个世界还有一些人也在与混乱作斗争。

肖与楚小心翼翼地把那张传单揣进了兜里。

“妈，这是什么？”小野问。

“庇护所地址，”肖与楚顿了一会儿，要求道：“你能不能别叫我妈？听着怪怪的。”

小野不明就里：“不叫你妈叫什么？”

“叫我名字，肖与楚。”

“我这么小，跟着你，万一遇见了别的人，人家问你我是谁，你怎么说？”

“你确定我们还会遇见别的人？”

“这谁说得好呢？”小野皱着小脸。

“随便吧。”肖与楚不再挣扎。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都被毁坏了，里面的东西被洗劫一空。常去的那家超市大门倒是开着，只是一片狼藉，收银台处趴着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尸体散发着剧烈的恶臭味。

肖与楚快步走进货物陈列区。陈列区的货架东倒西歪，地上到处散落日用品，却难得看到食物。这不奇怪，已经一个月过去了，就算有什么食物，也被幸存者扒光了。

肖与楚不想放弃，便在其中仔细翻找，也是她运气差，翻了十几分钟，就在一个货架下找到了半根火腿肠，结果旁边还躺着一只死老鼠。

肖与楚叹了口气，把火腿肠扔到一边，一抬头就看到小野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吓得一激灵。

果然还没适应有人跟着自己。

“你饿不饿？”肖与楚没事闲聊天。

“我不饿，我有吃的。”说着小野从布包里掏出一个长条形塑料包，冲着肖与楚晃了晃，就撕开包装，津津有味地嚼起来。

肖与楚注意到了那个蓝色布包，看起来瘪瘪的，不像是能装什么东西的样子。

“你这个包……”

“这是空间囊。能装的可多了，吃的，喝的，用的等等，还有一些武器。”

“多大？”肖与楚觉得很神奇。

“差不多四五个篮球场那么大，武器都是小型武器，太大的，我带不了。”

“能看看吗？”

“不能。”小野似乎有所顾忌，但她从包里掏出一根能量棒递给肖与楚，“这个给你。”

肖与楚不知道这东西是否能入口，但还是接了过来，拆开后咬了一口，有一种奇特的清香味。

她很快就吃完了一根，不得不说，这东西的果腹感很强。

在超市一无所获，肖与楚继续出发了，现在她有了新的目的地，去庇护所，但是要去往那里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路被堵死了，连最基础的交通工具都难以行驶。十五分钟后，肖与楚才走到了地铁站附近。

这是一个十字路口，马路对面是一片已接近枯萎的小树林，肖与楚和小野穿过马路，来到小树林旁，左手是一条两车道宽的辅路，往前走几百米是一家豪华品牌汽车售卖店，门口巨大的汽车品牌logo被大风吹得只剩下一个底座。近处路口那根红绿灯被折得弯弯曲曲。

肖与楚仔细一看，发现那里好像有一团淡绿色的气体在涌动。

“前面好像有危险。”肖与楚说。

“什么危险？”小野张望。

“气流……”肖与楚纳闷，自己为何能看见气流，其实前两天，她就发现这个问题了，当时她看到天空中冒出一团红色气流，过不了多久，又消失了。

“气流？”小野惊讶，“时空裂缝的表现就是气流涌动。”

“真的吗？时空裂缝有颜色？”

“稍等，我查一下，”小野又从蓝色布包里掏出她的分析仪，“时空裂缝没有颜色，不过有一部分获得进化了的人，他们会看到不同颜色的气流，资料上说红色代表的是吐出裂缝，而绿色代表吞噬裂缝。”

“所以我……真的进化了？”肖与楚问道。

“是吧……”小野眼里涌动着莫名的情绪，“你看到的是什么颜色的气流？”

“绿色。”

“多大？”

“前方路口，大概一个非机动车道宽。”

小野看着前方路口，沉思道：“我们必须绕开那个地方，要是被吞进去就完了。”

肖与楚对小野的话半信半疑，不过她还是带着小野绕过了那团气流，继续往前走。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汽车售卖店门口，展厅空空荡荡，什么车都没有，连玻璃也被砸碎了。

肖与楚准备继续往前，却看见有人从展厅侧面走了出来，他们几个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肖与楚一激灵，拉起小野就往回跑。

“妈的，你给老子站住，往哪儿跑！”为首的国字脸大声咆哮。

“哥，这娘俩儿看起来不像有东西的样子。”国字脸的一个跟班说。

“你他妈懂个屁，人不是东西吗？都什么时候了，你脑子还一团浆糊！这两人拿去找张老师换，肯定能换到物资。”

跟班一愣，挺起胸膛：“明白了，哥，我跑得快，我去抓她俩。”

……

一个穿着黑色T恤、剃光头的男人冲了出来，他衣服上的大写字母“X”格外扎眼。

肖与楚心里冒出一个不成熟的主意，她拉着小野，从非机动车道的边缘跑，绕过那团绿色气流。

小野：“你想干什么？”

肖与楚：“我想看看你说的对不对，那东西是不是真的能把他们吞进去。”

那几个小混混当然不知道肖与楚这么做的原因。黑色T恤跑得快，他在非机动车道上狂奔，像一阵黑旋风一样扎进那团气流……

“慢！慢！慢！”领头的国字脸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兄弟消失，急得冲其他人大叫。

但还是晚了，又一个愣头青一头扎进那团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气流里。

“操，两个蠢货，特么脚底抹了油，跑那么快干什么！”国字脸气得脸都绿了。

原本占优的形势急转直下，眼看对面瞬间从五个人变成三个人了，肖与楚这才意识到，这团气流是真的管用，她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几个人。

“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他们怎么不见了？”其中一个小弟吓得脸色煞白。

“你蠢啊！他们肯定是被吞了啊！”

“那……那……我们怎么办？”另一个小弟也吓得够呛。

国字脸喘着粗气，阴沉着脸，直勾勾地盯着站在远处一动不动的肖与楚。

肖与楚将棒球棍杵在地上，直直地迎着他的目光。

刚刚损失了两个兄弟，又看眼前这个女人如此淡定从容，为首的国字脸心态爆炸，迟迟不敢再上前。

“我们走。”

“哥，猴子和大头都没了，我们得找这俩娘们儿报仇啊。”其中一个小弟怯生生地说。

“报你妈呢，万一她是个变异的杂种，你能打得过？”国字脸压低了嗓门训斥道。

那俩小弟听老大这么说，愁容惨淡。

“真他妈晦气。”国字脸说着就气冲冲地往回走了，两小弟也忙不迭地跟了上去，他们的脚步比想象中还要快。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坏一点。”小野有点意外。

肖与楚心头掠过一阵异样的感觉，这种事不能细想，肖与楚晃了晃脑袋驱赶走这种无用的想法。

“他们不是什么好人。”肖与楚只好这么说道。

肖与楚示意小野跟上脚步，她们穿过了树林，走了一段小路，来到了一条叫锡虞路的马路上。马路两边都是商铺。有了刚刚的教训，肖与楚更加谨慎，她尽量贴着房下屋檐走，一方面方便观察四周，一方面可以利用马路上废弃的汽车躲避视线。

走着走着，一个异常熟悉的小区名字映入眼帘。

嘉怡小区。这是她前男友陈斯所居住的小区。经历了这么多，这个人活着的希望应该不大了。抛开过去的恩怨，肖与楚还是为那么多失去的生命惋惜，她能侥幸活下来，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有人。”小野突然指着小区大门说道。

肖与楚一激灵，赶紧蹲下躲在一辆三轮车旁，盯着小野指的方向。

“哪儿？”她伸着脖子问。

“就在对面。”小野又给肖与楚指了指。

只见一对男女鬼鬼祟祟地走了出来，那男人穿着一件黑色T恤和一条灰色休闲裤，一副斯文面孔。

那张脸肖与楚再熟悉不过，不是别人，正是她前男友陈斯。

而他身边那个女人，肖与楚不由得倒抽一口气，居然是她如假包换的好朋友乔一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