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盛着温水的纸杯轻轻放下，斟酌着开口，“你可以跟我倾诉？”

叶艾嘉陷入回忆。

在叶艾嘉还未成为那个众星捧月的顶尖舞者时，她曾躲在柱子后面，偷看别人家的孩子跳舞。

叶艾嘉记得很清楚，那些孩子马上要演出了。

她们换上如同太阳一样明亮的裙子，变成一个个小公主，可她自己还是灰扑扑的。

但叶艾嘉不在乎，她寻找着地上的亮片，那是别人身上的光芒，她把它们拾起，贴在自己身上。

在这个小地方，叶艾嘉作为土生土长的女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是专业，舞蹈课是她撒泼打滚也央求不来的。

没办法，叶艾嘉跟着社区业电局的叔叔阿姨们一起学，没有专门的教室，没有用来拉伸的把杆，甚至连老师都是社区临时招来的。

叶艾嘉只能在黄昏跟着舞蹈课的小孩子一起奔向有她们大人的广场舞团，跟个几遍，叶艾嘉就能在叔叔阿姨们忘动作的时候找回点自信。

舞蹈课的老师在社区开了几节体验课，为的是让更多的大人选择她的兴趣班。

叶艾嘉也去了。

已经在舞蹈班上课的孩子被老师安排站在前排示范，后排就留给体验的孩子摸鱼。

叶艾嘉自认为在舞蹈上有天赋，但经过那个老师一节课的教导和前排的碾压，叶艾嘉自觉差异如此之大。

为了显示水平，老师讲了侧手翻，叶艾嘉做的时候总觉得吃力，但大差不差。至少那些站在一旁观望的大人们看不出来，叶艾嘉心里想着。

上课的老师走到后排，要给后排的孩子纠正动作，叶艾嘉连忙翻几个车轱辘，一脸骄傲。给她上课的老师只是轻轻一点拨，叶艾嘉找到了正确的发力方式，竟是很轻松的完成那一跃。

这一跃是叶艾嘉身体翻转一圆周，也是她生命向前一跃。

是高歌猛进，还是坠入深渊，亦未可知。

微雨阻止了课程的继续。

叶艾嘉意犹未尽。她询问小区的人，想知道老师住在哪里。

得知住所后，叶艾嘉撑着把深红色的伞出门了。

走过排排坐的砖房，到了楼道里，叶艾嘉收起伞，抖了抖身上和伞上的雨水。

进入楼梯道直通一个狭小的过道，转弯后一扇橡木白的门。

叶艾嘉谨慎的敲了敲，屋内传来脚步声。

一个男孩开了门，看了眼叶艾嘉，“你找谁？”

“我找杨老师。”

“妈，有人找你。”

男孩朝楼上喊了句，又对叶艾嘉说：“进来吧，穿那双鞋就行。”

男孩指了指鞋架上的白色拖鞋。

“谢……谢谢。”

叶艾嘉显得局促不安，好在男孩说完就进门继续做题了。

叶艾嘉这才开始脱鞋，她的大拇指往脚底缩了缩，用脚趾抓住袜子上的破洞。

由于鞋被雨水冲刷过，鞋面倒是不再灰扑扑的了，但有黑色的沙粘在上面。

叶艾嘉顾不得这些了，因为杨老师已经下来了。

她体形微胖，微微双下巴，气质却很好。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杨老师的声音微微沙哑。

“老师，我想我能不能周末来找你？”

“你是要上小课吗？”

“嗯……嗯，是的。”

老师看出叶艾嘉的窘迫，出声解围，“私课的话是要收费的，你确定吗？”

“那……大概多少钱？”

“嗯，大概要上百了。这样，你回去跟你爸妈商量下再决定怎么样？”

“好。”

“下次上公开课跟我说就行了。我周六一天在家，周日不在。”

杨老师看了眼埋头写题的儿子，“嗯，不过周六上午我儿子有课，你如果上课的话就每周六下午来，你看时间行吗？”

“可以的，谢谢老师了。”

下水道石板在土地里埋的高度参差不齐，叶艾嘉妈妈在前面推着自行车，叶艾嘉啃着白吉馍，呈倒U字型趴在自行车后座，“妈妈，我想学舞蹈。”

叶艾嘉的声音如同卷入了风扇叶。

前面沉默了一会儿，短叹一声，“去吧。”

叶艾嘉猛地跳下自行车，白吉馍差点儿绞入车辙里。

“真的？！”

叶艾嘉跳起来抱抱妈妈，在妈妈脸颊上亲一口，高兴的直转圈。

叶艾嘉家是排排坐的平房之一，门口是小白石子墙，墙上嵌着根钢钉，小红花剪纸一个个被挂在钉子上，旁边有“米”字透明胶带。

叶艾嘉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屋，直通的是过道，左边嵌在电视机和一大箱衣服之间的是木床。

叶艾嘉就是在这里产生意识的，也就是最开始的记忆。

父母最终还是给叶艾嘉报了舞蹈班。

在大院里长大的孩子没有不上蹿下跳，被母亲揪着耳朵、被父亲拿着竹竿打的经历。也因此，孩子堆里长大的叶艾嘉大方、开朗，能跟朋友玩到忘记吃饭，绝对讲义气，是个孩子王。

叶艾嘉能忍受基本功的苦，也能大大方方展示自己所学。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她抱着善意。

叶艾嘉来到杨老师家里，她已经跟老师混熟了。

今天却来了个她没见过的女孩，比叶艾嘉大几岁。

叶艾嘉也不怕生，所以在女孩拉着她，邀请她一起去玩芭比娃娃的时候，叶艾嘉爽快地同意了。

“我们来玩过家家吧。”

“好，你要当什么？”

“我当爸爸，你当妈妈，娃娃就是它。”

女孩让娃娃坐在凉席上。

“好。”

“天黑了，我们该睡觉了。”

“那我们躺床上吧。”

“不。我们不能和宝宝睡在一起。”

女孩拉起已经躺在娃娃旁边的叶艾嘉，将她推进衣柜。女孩用布绳把叶艾嘉的手绑在衣柜里的横梁上，关上柜门。

叶艾嘉不敢动。

女孩安抚道：“我马上就回家了。”

女孩从关着的门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

叶艾嘉一脸懵，女孩已经将脸凑了过来。

滑腻的东西在叶艾嘉齿外扫荡。

“你在干嘛呀？”

“爸爸妈妈都会这样做。”

“哦。”

叶艾嘉不知道过家家还有这个玩法。

敲门声响起，来人是杨老师。

“你们在玩什么？”

杨老师看着屋内坐在凉席上的两人一娃娃。

“过家家。”

女孩回答，“我该回家了。谢谢你，今天我玩的很开心。”

女孩经过杨老师身边时，对老师说了句：“老师，我下次还可以来找她玩吗？她好像洋娃娃呀。”

“当然可以，不过她不会每周都来这儿。”

女孩有些失望，“好吧。”

叶艾嘉没觉得有什么，她只以为是没见过的游戏。

就像她小时候在敞门的别人家玩耍时，一个小男孩将叶艾嘉按在地上，未抽条的身体压在她身上。

男孩的家长提前回家，看到后急匆匆搬开自家孩子，扶起叶艾嘉，拍拍她身上的灰，递给她一串糖葫芦，“别跟你妈说哈。”

“什么呀？”叶艾嘉疑惑。

“没什么，弟弟跟你玩呢。”

叶艾嘉没有意识到遭遇了什么，潜意识里却抵触去杨老师家里了。

网络渐渐发达起来，叶艾嘉接触外面世界的机会多了起来，她才开始慢慢意识到自己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刺眼的灯光打过来，叶艾嘉下意识闭上眼。

“是让你说说你为什么打人，谁让你说别人的事了！”

叶艾嘉一睁眼就在警局里，她还没从月光三号线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叶艾嘉不慌不忙，平静的询问朝她吼叫的小警官，“请问可以用下联系工具吗？”

旁边稍年长的上级制止要跳脚的警官，递给叶艾嘉一个大哥大。

叶艾嘉丝毫不惧，跨时空拨打亿知时的电话，“你现在在哪（哪个时间点）？”

亿知时不知说了什么，叶艾嘉愣了下。

“我（这个时间点）离你最近，你来找我吧，顺便先把我保了。”

叶艾嘉想省点时间，解决一些事情。

亿知时答应后叶艾嘉就挂了，面上朝年长的警官笑了笑，心里却叹口气——不久就会再次见面了。

亿知时行动很快，叶艾嘉没在警局坐多久就被放了。

外面还亮着，尽管是下午了，太阳还在半空挂着，但只有光亮，没有温度。

叶艾嘉无意识游荡到舞蹈班的楼下。

舞蹈班在二楼最边缘，两侧是大扇的玻璃窗，一面墙的镜子，门嵌在最后一面墙里。

一楼的小商店还没关门。

店是一对老人开的，一个小男生会在有空时给爷爷奶奶看店。

小时候的叶艾嘉很喜欢这个温柔的哥哥，练完舞蹈后总会来买些东西，那个哥哥也会赠些糖给她。

那个黑黑的小屋是木板门 。门旁边向外架了木板，摆的都是小孩子爱吃的零食。

“还有糖吗？”

他回答说没有别的糖卖了，只有高粱怡。

叶艾嘉站在台阶下，看着比她小很多的小男孩，笑着说：“没关系，我很喜欢吃这种糖。”

叶艾嘉记的没错，今天会是小叶艾嘉第一次演出，值得“纪念”的一天。

小叶艾嘉现在正穿着她一直期待的亮晶晶的裙子，乖乖盘腿坐在化妆老师面前，心中甜蜜又忐忑，任由化妆刷扫去她的灰色。

之后她会在爸爸妈妈面前臭美一番，再由他们带着去往舞台，她会偶尔看向台上，向往又紧张，但大多数时间还是和舞蹈班的小伙伴叽叽喳喳，彼此分享零食。

杨老师会把她们带到台上彩排一遍，这时属于首次演出的紧张大部分消失，小叶艾嘉会有着无比光明的未来。

叶艾嘉比任何人来的都早，她选择了剧院的第一排，够近但离舞台又有些距离。

叶艾嘉等在舞蹈班门口，小叶艾嘉很好认，首先冲出大门的就是她这个毛孩子。

叶艾嘉长手一揽，拽住小叶艾嘉的舞鞋包。

“你好，你干嘛拽我呀？”

小叶艾嘉看着眼前陌生但莫名熟悉的人。

“我是你表姐，你家长让我来接你。”

“嗷，好，那一起走吗？”

“你不怕我是骗小孩儿的吗？”

“真的吗？”

小叶艾嘉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叶艾嘉气笑了，轻拍下小叶艾嘉的头，“现在才想起来害怕？”

小叶艾嘉顿时放松下来，“我厉害着呢！我经常一个人去找爸爸妈妈，别人都夸我勇敢呢！”

“嗯，你真厉害。”

叶艾嘉明白小叶艾嘉在找她要夸奖，微笑着往她嘴里塞了颗高梁怡。

“你也喜欢吃这个糖呀？”

“对。”叶艾嘉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笨蛋，不要那么轻易相信陌生人知道吗？”

“那我可以相信你吗？”

“不可以。”

“我觉得可以。”

小叶艾嘉嘟嘟囔囔，纠结的反驳。

“你给我认真点儿。”

叶艾嘉佯装要踢她一脚，但看着她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终是没下脚。

叶艾嘉慢悠悠跟在小艾嘉身后，看着她又蹦又跳。

她知道小艾嘉不是天真，而是她根本不知道那是危险，她不知道那是不对的，从没人教过她。

在那个小区住的大多是老人，邻里关系表面和谐，对拖家带口的能帮则帮。

谁能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呢。

故地重游，叶艾嘉还没想好要用什么态度面对她一生都在恨的人，那人就已经出现了。

步履蹒跚，总是推着摊的邻家爷爷迎面走过，跟小艾嘉唠了几句。

“嘉嘉今天穿那么好看呀！”

“嗯，今天要去表演。”

老爷爷从摊上拿几块冰糖，递给小艾嘉。

“谢谢爷爷。”

叶艾嘉朝小艾嘉伸手，“我也要吃。”

小艾嘉分给叶艾嘉几个。

“我用高梁怡跟你换，我喜欢吃冰糖，全部都给我吧。”

叶艾嘉从兜里掏出一塑料袋子的高梁怡。

“都给我呀？！”

叶艾嘉往前递了递，弯了眼睛，“全是你的了。”

小艾嘉受宠若惊，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抱着糖。

叶艾嘉单手揽着小艾嘉，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把冰糖全部碾碎。

安全把小艾嘉送到门口，她噔噔噔跑上台阶，从生锈的铁钉上小心翼翼取下一朵小红花，“这是我在学校表现好，老师奖励的小红花，送给你。”

“你真棒，那我拿走喽。”

“这是什么呀？”叶艾嘉指着墙上的米字透明胶带。

“这是妈妈给我做的小红花。”

“很好看。”叶艾嘉从兜里变出一个折叠起来的小纸伞，这时候在小艾嘉学校里正流行。

“哇，它还可以打开诶！”

“今天晚上不要乱跑，紧跟着爸爸妈妈，好好表演，听到没？”

“你会去看我演出吗？”

“我有些事情，可能会赶不上……”叶艾嘉还没说完，看着小艾嘉失落的神色，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承诺。

“那，拜拜？”

“嗯，晚上见。”

月亮挤走太阳，炫耀它独占天空的光辉。

叶艾嘉没走，她知道小艾嘉的父母今天工作会迟一点，她一直等着，靠着白色细石子的墙，嚼着高梁怡。

鞋拖地的声音在欢声笑语中隐匿。

敲门声转角之隔，“嘉嘉，你在家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叶艾嘉嗤笑。

那人显然没想到叶艾嘉门口有人，叶艾嘉却先开口了，“老爷爷，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我去看看吧。”

叶艾嘉把听到敲门声巴巴开门的小艾嘉推回去，“我去帮忙，你妈妈等会儿就回来了，你还要表演，不要乱跑。”

叶艾嘉先迈步了，走几步朝身后的老爷爷笑了笑，“不走吗？”

潮湿漆黑的屋子，老爷爷面露难色。

叶艾嘉知道他为什么为难。

他面对的是一个有性知识的成人，不再是什么都不懂、一点好处就能哄住的小孩子。

如果不是叶艾嘉，老爷爷会牵着小艾嘉的手，把她引进他的丛林深处，看着无辜迷茫的双眼，他只会更兴奋，他总会在结束后送上一捧豆腐脑，以此来犒劳小朋友的辛苦劳作。

叶艾嘉想着，无法抑制心中的恨，那是在她一生中一丝一丝积累的，她见过的世界越大，她就越是痛苦。

“你有什么忙要帮？”

老爷爷支支吾吾。

叶艾嘉没了耐心，一把揪住老头稀疏的头发。

“你没少干这事儿吧？祸害了多少小孩呀？嗯？”

老头疼的呲牙咧嘴，“没有，我也没怎么她们，我年纪那么大了，能干什么。”

“是吗？”

叶艾嘉把他牵回来按在洗手池上，高扬起手，用力抡着铁棍。

他的背紫了大半但很均匀，像是用木棍将青紫赶到上面一样。

等到他进气多出气少，叶艾嘉一把放开他的衣领。

叶艾嘉整了整衣服，毕竟等会小艾嘉还有表演。

其他人不敢进来这座废弃的水泥房子，叶艾嘉还是仔细做了善后。

有人把后台的橡木门打开，舞台的烟雾冲过来，小艾嘉迈开步子，她是领舞。

另几个表演的跟在小艾嘉身后，鱼贯而入。

叶艾嘉的位置在第一排，很显眼，因为她的位置上一束捧花，是叶艾嘉提前预订的，弥补没能出席小艾嘉第一场演出的遗憾。

事实上，叶艾嘉在剧院的高台后，那里是控制音响灯光的地方。

总控室面朝舞台，从里能往外看，外面看不到里面。

小艾嘉摆好动作，表演还没开始，警察就闯进来了。

他们从后门走的，穿着便服。

他们直奔叶艾嘉去，先用橡胶绳索绑住叶艾嘉的手。

“能先解开吗？我下去见一个人。”

“不能！”

一个年轻的警察对叶艾嘉态度恶劣，但没关系，叶艾嘉只是可惜没有直接杀死他。

警局人不多，他们把叶艾嘉安排给一个稍微年长一点的警察。

估计是看叶艾嘉比较安静，他问叶艾嘉饿不饿。

叶艾嘉点了点头，临走前他塞给叶艾嘉一个用塑料袋装着的泡芙，还有一瓶酸奶。

恰好是叶艾嘉爱喝的菠萝味道。

他将叶艾嘉送到裁决的地方就走了。

叶艾嘉又见到那个小警官，大概碍于上级对她的态度，他只好忍气吞声，不耐地将叶艾嘉按在一个窗口前。

经过邻近窗口的时候，叶艾嘉看到了很多窗口。

有写着拿钱解决，有写着死刑。

叶艾嘉很意外竟然，她的那个窗口是道歉就能和解。

见叶艾嘉的不是那个老人，而是他老伴。

她先于叶艾嘉走了，叶艾嘉估计她已经办完手续了。

她看到叶艾嘉，又离开了，叶艾嘉突然觉得她也许已经知道了，甚至可能是放任的。

坐在可以旋转的高脚凳上，叶艾嘉看着面前的教育屏幕。

屏幕放的是跟犯罪毫不相关的东西，叶艾嘉的注意力很快就不在这上面。

她想到那个仅有一个台子和一张支起的桌子的店，他们卖的糖很甜。

等叶艾嘉回过神的时候，面前的视频已经放完了，窗口也被锁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的一张纸板上写着：看完视频之后你的感受是什么？

下面用大头钉钉着五个答案，同样是纸板，用记号笔写着答案。

叶艾嘉浏览了一遍，心中嗤笑，“这算什么？心理评估吗？”

屏幕凭空滚动起来，“你会后悔吗？”

“不会。”

“即使你会消失？”

“只要苦难不再次降落在小艾嘉身上。”

“姐姐！”

小艾嘉出现了。

叶艾嘉突然害怕起来。

“这个小红花是自己剪的，送给你。”

“你别走，消失的不该是你。”

“姐姐，我今天已经很开心啦！谢谢你，我永远爱你，不要困于苦难，往前走吧。”

叶艾嘉的喉咙像是被掐住了，她发不出声音，颤抖地拉过小艾嘉的手，一笔一划用力写在小艾嘉手上，“别走”。

“走”字的最后一笔拉长，是叶艾嘉无限的挽留，伴随着时间往前的，却是小艾嘉无法阻滞的消失。

叶艾嘉双肘撑在大腿上，脊背弓起，像是被无尽的悲伤压弯。

亿知时到了，他悄无声息出现在叶艾嘉面前。

叶艾嘉崩溃了，她质问铯：“为什么？我们做的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铯轻抚着她的背：“斯者已逝，生者俱往矣。我们所做所为是想要尽量避免后面的事。”

叶艾嘉仍哭着：“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什么也不能改变，她还是走了，去她想去的前路。”

“身处过去之后，未来之前，我们是时间线之外的小气泡，又是时间轴上一个最微小的点。

但时间线是由无数个点组成的，我们不断插入梦境，为的就是能宽慰留下的人。”

铯温柔道：

“我不是时间，但我们以指针书写时间。”

五一更推迟至周六

感谢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