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余山晴没有在睡觉，而是坐在赶车的位置，用莫名的眼神观察着束开诚。

那装模做样的腔调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两个守卫皮肤通红、飙出眼泪，一副死而后已的悲壮表情。

真的？还是双方都是在演的？这年头对个人的演技要求都那么高了？

束开诚被她看得毛毛的，问道：“怎么了？”

“在研究你们刚才在做什么。”刚才那一幕真是对她的幼小心灵冲击太大了。

她转头问莫妮卡，寻求认同，“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你们人类做什么奇葩的事情都很正常。”莫妮卡淡定吐槽，“我的同类兽人化作人形后脑子也跟着坏掉了。”

束开诚嘴唇抽动了一下，“所以你觉得哪里奇怪呢？”

被问后，余山晴认真想了一下。束开诚……束开诚就算了，反正她性格狡猾，行为诡谲弄懂她对自己的脑子没有好处。

可守卫们一脸忠诚的白痴样是认真的吗？

束开诚笑了，“他们当然是忠诚的，做为罗素夫人领地的监督者和线人，圣教怎么会随便的选人？”

她想了想，质疑道：“不对啊，圣教的精力不都放在打仗上吗？把人调到贵族领地上当守卫，这不是在边缘化吗？”

“可不是边缘化，圣教迟早会对贵族动手。”

“他们不是在打仗吗？还不够他们忙的吗？”

“权力的扩张永远是贪婪且永无止境的。打仗和侵吞贵族领地并不冲突，我看了一下，罗素夫人的领地并没有军队。至于他们为什么陷入僵持，”她思考了一下，“也许有另一方势力保他们，比如国王？”

另一个有教堂的城镇比较远，花费时间也会很长。余山晴和莫妮卡也在旁边学习赶马车，还尝试了下。莫妮卡直接站到马背上指挥，马竟与她心有灵犀，马车赶得竟比束开诚还好。

马车行驶在一望无际的旷野，她看到了吃草的牛、羊、鹿，还有惊鸿一瞥的正在捕猎的狼群。

风吹在脸上，吹在头发上，她实在兴奋，蹲在车厢前，嗷嗷叫得像个猴子。

白天在自然里感受多少自由，晚上就要受自然多少教育。

晚上的夜空很清澈，星星也很亮，被蚊子包围的嗡嗡声也很响，听着就浑身痒，她们也没有带蚊帐和驱蚊的东西。

不过没关系，她认识艾草，她可以去薅一把点燃它。

束开诚在旁边说：“其实也不太需要。”

余山晴瞪大眼睛表示不满，她需要，她很需要，她还是个小孩子，皮肤嫩，被咬一个包要痒好久。

“真的，要不你看看呢？”她指着已经在余山晴胳膊上努力很久的蚊子。

看见那个黑点，余山晴条件反射地给拍死了。停留这么长时间，蚊子又那么速度，她肯定被咬了，马上就得起个大包。

可实际上并没有。

莫妮卡说道：“你现在皮那么厚，叮不透的。”

这回她听进去了，屏气凝神看着一个蚊子飞了过来，口器试探着要扎进她的皮肤里，但半天没扎进去。它不信邪，又爬着换了一个地方试探，连续几次也没放弃，真是一只锲而不舍的小蚊子，最后猛一抬头一使劲，口器断了，晃晃悠悠落到了地上。

看完了全程的余山晴嘲笑得超大声，也不准备杀死这只蚊子了。

对啊，她和以前也不同了，蚊子伤害不了她分毫，是时候复仇了。

她桀桀笑着，清晰地看到了身边蚊子们的飞行轨迹，下一刻头发丝穿透了它们。

但嗡嗡声也实在烦人，她只能带着耳塞睡觉了。

…………

到了有教堂的城镇后，余山晴都差点以为自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了。这里人们的生活质量、精神面貌是和之前罗素夫人的领地完全不一样的。

看见她们，就算知道他们是不同的阶级，他们也没有战战兢兢。反而只是鞠躬，眼里满是仰慕、感激和信任，仿佛她们真的做过不得了的帮助过他们的事。

余山晴有些心虚，被看得手足无措，她们还被他们往怀里塞礼物，她先是摆手，发现没什么作用后，便浑身上下如同涂了黄油般，哎，不沾，什么都沾不上。

之前她们特意把身份摆出来，现在恨不得把身份藏起来，她们挤进一个小巷子进行了换装，这才避免了很多麻烦。

人们看着很有活力，从穿着和身躯上看也进入了温饱阶段，脸上总带着笑容，看着很幸福，手上也总拿着面包、布料、香肠、牛奶等物品，都是新买的，食物也热气腾腾的。小摊上、店铺里都是充满引诱的吆喝声。

余山晴看着看着，不禁纠结地喃喃道：“也许……圣教也是好的？”理性上知道不可能，毕竟连任务都不可能；但感性上却不想接受，因为这个事实肯定会影响到在场的人们，这份美好就会被毁掉。

前面一阵嘈杂，几乎所有人都蜂拥而去，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余山晴左看右看，左挤右挤，就是看不到。

她感觉自己就是逆流而上的鱼，别说前进了，不后退就不错了。

就在她忙得团团转但不知在忙什么时，一双手伸了过来卡住了她的咯吱窝，晕眩感过后就坐在了束开诚的肩膀上。

“现在能看到发生什么了吗？”

余山晴低头有点不好意思，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搂住她的脑袋看过去。莫妮卡变小后将束开诚当成了猫爬架，也爬了上去，最后蹲坐在余山晴的头上。

最显眼的是阳光照在盔甲上的反光，“是圣教的士兵们来了。”接着，她看向其他的地方，“还有……”她顿住了，好半天才说，“还有一连串的奴隶。”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被麻绳绑着，一身脏污，面如土色，可以清晰地看到骨头的形状，还有虚弱的人踉踉跄跄，感觉下一秒就会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周围的民众拥着他们走向教堂，余山晴提示着方向，看见那些士兵们将奴隶们留下就再次离开了。

这时围在士兵们周围的人已经换了，都是穿金带银的店主们，余山晴还看到了眼熟的。

束开诚找到了一个外向看起来热心肠的人问道：“他们要去做什么？”

那人看了她们一眼，先夸赞道：“这是你家的女儿和宠物吧？你们家关系可真好，你们是准备考察一下我们城市，然后在这居住吗？”

束开诚没怎么犹豫就承认了，“是的，感觉这个城市氛围真不错，赚钱机会也多，为了孩子也想留在一个更好的城市。”

被搭话的人看出来是真高兴了，“那你眼光不错，有教堂的城市里的人才是真的人啊，其他贵族城市的人哪叫活着啊，可惜要是没点积蓄逃都逃不出来。兄弟你能出来肯定是有一技之长，来到我们这可就不用愁了。”

他努了努嘴，示意她们看那些士兵，“现在前线打仗，那些银子啊，哗哗地往这些英雄的兜里面进，只要稍微努力一点，就不缺赚钱的机会。”

束开诚往他手里塞了钱，感激地说：“谢谢大哥为我解惑，我这就到处转转找找能安定下来的地方。”

等她们走后，有人好奇问他，“刚刚也是要住下来的外地人吗？”

热情又八卦的老大哥说道：“是的，我怀疑他是哪个贵族夫人的小情人，让他带着私生女跑了。”

听到的人惊讶道：“真的假的？”

“那能是假的？平民哪能从贵族的领地中跑出来？你看看他那模样，细皮嫩肉的，哪能是干活的主？为了过上好生活就勾着贵族女人欢乐，连私生女都搞出来了，你看那宠物也是他能养得起的。”

“不能吧，说不定是哪个贵族子弟呢。”听着的人嘴上只是这么一说，实际上期待着对方能反驳，他好能听到更多的信息。

“贵族的阵仗可大着呢，他们去哪里不显摆啊。你们要是不信，就到时候看看，贵族女人可舍不得这小情儿了呢，等到安置下来，肯定有马车时常停到门口。”

余山晴都快笑疯了，身为天赋者，她们的耳朵怎么可能不灵，她揶揄道：“爸，他们在八卦你呢。”

束开诚黑着脸，“说就说吧，反正以后也不会见面，就当没听见。”

余山晴摸着下巴想了想，“坏了，咱们真有马车，可快点藏起来，别被他们看着了……欸，别晃别晃……”

束开诚恶意摇晃着头，加速跑走了，余山晴的头发也被莫妮卡抓得一紧。

……

她们低调地来到了教堂，从外面往里面进，有神职人员拦住她们说：“要接受赐福的话在外面就行，里面不让进。”

束开诚拿了徽章给他看，他变了脸色，一边邀请她们进入，一边让人快速跑进去通报消息。

神父穿着白袍走了出来，“没想到圣子来了，圣子怎么没在教皇身边修行？”

光穿过彩色玻璃变得绚烂，他们穿过一排排经久的供人祈祷的长凳长椅往里走，灵敏的耳朵隐约听到奴隶的呻吟声却不知道他们在哪里，直到进入了神父用来对待贵客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