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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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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盟的皇宫,厚重的宫墙层层叠叠,没有北赤广阔宽宏的广场,显得特别紧凑精致

青砖灰石铺就的官道上,帝江和慕玄此刻已经进了南盟的皇宫

“敢问这位统领,南盟皇宫晚上不关宫门?”

“自然是关的。”那原本在前带路的人忽然转过身:“所以前面,外臣不便入内,便由赖公公引路,请!”

这皇宫路短道窄,连个灯也是有一段没一段的,此刻也就前方站着一提灯的太监踏着细碎的步伐缓慢又迅速的挪了过来

“剩下的路便由老奴来领,二位,请”

借着灯光,慕玄能看清面前之人,有些老者的古朴,眼角唇角堆了皱纹,唇边干净的没有半根胡须,虽是垂眉顺目,但感觉并不讨喜

“有劳!刚才那人是谁?”

赖昱唇角挂着笑,借着灯光看着多少有些阴森之感:“公子说笑了,公子的本事老奴多少还是知晓的,能有什么事瞒得过公子。刚才那位乃是我南盟禁军统领陈同”

“公公才是说笑了!”

一路之上便再无其他对话,因为这一路着实也不长

南方多雨,青石板的台阶上蒙着一层水泽,借着檐角四周的灯笼,倒是映衬着这座宫殿明亮了起来

“陛下!贵客到了!”

“是奸细!”帝江不咸不淡说道,虽然是揶揄之词,拱手的赖公公脸色还是变了变。

屋内传来了笑声,门被赖公公从外推开,手掌一开,灯一提,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迅速的又将门带上

这里应该是书房,与外面的昏暗相比,这里明亮多了。角落里搁着一张塌,榻上一般人都摆棋盘,这位皇帝摆的是酒菜,自顾自的端着一只酒杯

头发有些花白,梳的一丝不乱,晦暗的面上满是疲惫,比起刚才那位公公的圆润,这位皇帝稍显瘦削,没有想象中那般雄伟之姿,倒有常年病榻缠绵的沧桑之感,毕竟为帝三十多年,那股子威严总还是有的:“北赤的权相!朕倒是很好奇潜入我南盟所谓何事?”

帝江站着,他坐着,那双眼没抬,语气也分辨不出情绪

“一句话三处错。其一不是北赤权相,其二不是偷偷,而是光明正大,其三潜入用词不准,严格说来是……”帝江眼中闪过一丝光:“逃!”

听到“逃”这个字的时候,对面的人停顿了下,指了指:“哦?愿闻其详”

“说完了!”帝江并没有想要多做解释的意思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里漏出阴鸷,看了一眼帝江之后,眼神反而落在了慕玄的面上,一时之间竟是看的有些出神

帝江皱了皱眉,站在了慕玄前面,挡住了那让人不喜的眼神

“朕听说了,你灭了安南王满门,被北赤的小皇帝追杀?!!”他撕了面前一只鸡翅膀,并没有顾及形象,也仿佛没有因为帝江的这一挡染上什么暴戾的情绪:“嗯,逃来的南盟”

“他安南王动我的人,碰了我的底线,我是睚眦必报的人,确实想欲除之而后快。但灭安南王府的不是我,是北赤小皇帝借的我的手,如今过河拆桥!一石二鸟”

“哦?你倒是诚实!”他眯着眼似乎想要辨别这句话的真假

“因为你也诚实!”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南盟国主和安南王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这个词不太恰当,却很形象,人物性格很形象

“朕可以治你大不敬之罪”

“你不会~你不需要臣子,你需要朋友,需要可以合作的伙伴!从这个层面来说,你我平等!”

慕玄现在心里的想法是:帝江张狂如此,是怎么在三个国家之间反复横跳,活到现在的?

盟战戳了戳对面的位置:“坐下说话”又冲了外面道:“你进来”

赖公公推门而去,直接到塌前,给帝江递了一个酒杯,斟上了酒:“公子,请”然后又退了出去

显然,盟战作为皇帝,拉不下脸给帝江斟酒,也从没想过帝江会给面子自己倒上,还好台阶在外面

酒杯是帝江先举的,面子是互相给的

出了南盟的皇宫,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浪云和逐日等在了拐角的宫城外

“是不是有很多疑问”

慕玄摇摇头,又点点头,其实疑问也不多,话也听的明白,最大的疑问大概就是他怎么敢如此放肆!

“你刚才在那里……”

“太放肆?”

“那倒也还好!”慕玄想起曾经的帝江,反倒觉得如今不那么放肆了

“因为他有野心。况且奸细哪有带入皇宫的道理,我南盟产业这么多,他还得同我做生意,我的产业占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里面的一大半是在皇室手中的。”

“你不是说经营者都是平民百姓吗?”

“经营者确实是百姓,但他们经营的铺子还是蝶谷的,你可以简单理解为我请的掌柜小厮,或者我租给他们铺子,这世道,没有人容易”

穷人顾自己的命,官者,却只想顾自己的前途

而他在为天下人考虑!

想到这里慕玄嘴角流露出浅浅的笑意:“但是你让他们过的不那么艰难了”

帝江确是扑哧笑出了声:“为我自己。南盟不管平民还是官员,皇室都和蝶谷有生意来往,利益链一旦铺开,就牵扯众多,得益的人越多,反倒成了情报明面的保护网,情报光明正大的存在,不用担心性命之忧,也不怕有麻烦,一旦有麻烦,那些有利益瓜葛的提前就扫平了障碍!正所谓挡人财路,如杀人老母啊!”

这是慕玄之前没有想到的另一半

“小狐狸~正所谓杀人者隐于医,你倒是很会藏啊!”慕玄翻了个大白眼:“所以他信了?”

“自然是没有!”帝江眉间的淡漠在外人的眼中确实很有压迫感,却在转向慕玄说话的时候,轻松的敛去,转而是淡淡的笑意与耐心:“如今安南王身死,但他的野心还在,人有欲望,便会有破绽和突破口,所以换个合作伙伴也未尝不可。当然他也不可能完全信任我,但又不可能将我完全推出去,就像他和离旭尧,也会剑拔弩张,但也要维持表面平和”

这些道理慕玄自然也是能明白的

“我知道,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帝江没有反驳,如果能够因此冷血一点,总好过一腔热忱的大公无私,宁愿杀身成仁的好!

“圣上~这帝江?”赖公公意有所指道

盟战丢下手中的酒杯,冷哼一声:“有软肋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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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旭尧和盟莼薏便是像算准了时间一般,在帝江进宫第二日午后“如期而至”的抵达了南盟

离旭尧是光明正大来南盟的,双方使团在都城的门口碰了面,彼此寒暄客套了一番,又大摇大摆的往皇宫方向去

南盟的尊贵卑贱,贵贱有别是刻在骨子里的,也体现在住房的规格以及地理位置上,以皇城为中心四散开,越靠近皇宫越是权力中心,方圆十里是皇亲国戚,三舍之地是大小官员,贵族士家,在往外就是商贾,百姓还分富农贫民,当然差的十万八千里的敌人,比如东离,比如北赤

帝江不是皇亲国戚,买的园子却是皇亲贵族的,因此占了南盟城优渥的地理位置,也得以见了东离入城的这一壮观景象

南盟城的一池浑水,说不定能搅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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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龙抬头

南方的天气,这时候总是阴云密布,下着粘稠小雨的季节,但北方不是,这种天里时不时的还会飘雪

离倾洛算算,到北赤有些时日了,北赤没有请早安的规矩,所以也没见到什么人。除了入城那日,在北赤皇廷的宫门前她见过赤炎,这么些天里,他好像也从来没有出现过

她没有像过往任何一位和亲的公主,因为要远离故国,家人而伤心难过,她反而日日在期盼,这节早点过完,她早点启程,路上少点麻烦,多点赶路,好早早抵达北赤,早日见到他

她甚至在期待,以这样身份再相见的时候,他会是什么反应?

好在一路特别顺利,过了雁门关便是那个在东离都有传奇色彩的将军霍之年等在关外,从雁门关往北,便是真的到了北赤境地,临近了反而情怯,既期待又紧张

直到那座巍峨壮观的宫墙立在他的面前,那扇玄漆的大门从内打开,马蹄踏着宫道走向了她未来的人生

大殿之外站着北赤的文武百官,尽头便是长身玉立的他

她走到阶前,屈膝下跪,他走下台阶,一只好看的略显苍白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她才敢抬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了赤炎,那个在花朝节上斗酒作诗的男子,那个对她生分客气的男子,如今是她的夫君了,阳光照在大殿的琉璃瓦上,折射出一片耀眼的光芒

北赤皇廷内很安静,后宫人员不多,走动也很少,只有刚来的第二日,大家都来了一趟,在这里喝茶串门,后院妃嫔不多,算上她11人,在她印象里,除了她的皇帝弟弟离旭尧这么多年,也就年前铁树被迫开了花,赤炎算是克己复礼之人

其他时候,她也只坐在院子里,盯着屋檐的白雪和洒扫的婢女出神

日升月落,今日这日头眼看着又要斜下去了,北方的春总是要来的晚些

从院子外进来的丫环,只站在了门口,踌躇着没有上前

没有盼来皇帝,等来的是宫中快要传遍了的消息,斜芳殿的崔夫人有喜了

她往外斜了一眼,便瞧见了,这丫头从小跟着自己,听起来像她看着长大一样,但事实上莺歌的实际年纪还长了离倾洛五岁,理说在宫里二十多年了,也还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莺歌不是,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这会儿她猜出定是有什么想要开口又不敢说的事情

她微微一叹,平静问道:“怎么了?”

莺歌这才愁容满面的开口:“斜芳殿崔夫人有喜了!”

她豁然起身,手便带翻了桌上的茶杯,滚水喷到了手上,连带着杯子滚到了地上在脚边炸开,她才觉失态。深宫之中难道谁还能独宠不成,可自己好歹一国公主,来了许久一次看望也没有,只有当日有些恩赏,再无其他,到底是看轻

她唇角挂着一丝苦笑

莺歌跑进来一边收拾残局,一边掉泪:“公主若是择一东离的公侯世家,哪像要受这样的气?”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陛下承天启运,喜得麟儿是大事,亦是臣民之福”

第一个孩子,应该是激动喜悦的吧!她的目光盯着地上的碎片,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扯出一抹微笑,看不出喜悦,也不见了苦涩,倒像是释然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神又有了焦距,转头望向了卧房,然后走了进去,翻了几个妆匣,将东西翻乱了散在梳妆台上,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一般,她撑在那里觉得恍惚

莺歌收拾完之后以为她要休息,便又急急忙忙往起居室走,待看到离倾洛恍然的坐在梳妆台前,散了满桌的珠宝翡翠,金银首饰:“公主?”

“啊?莺歌,我那个从东离带过来的金锁在哪里?”

“啊?”先前这么一阵场面还以为是在发泄,原来是在找东西

金锁,莺歌是有印象的,倒也不是离倾洛嘱咐过什么,而是第二日换下喜服的时候,一同搁在桌上的,她顺手就同这喜服折了一起锁在了柜子里,想着眼不见为净

初来的那日,晚上北赤的皇帝也只是在这里坐了坐,虽说是万分的客气,总是带着疏离,竟是连夜都没过,趁着夜色尚亮之时便离开了

“奴婢给锁柜子里了!”

“取出来给我”

莺歌打开那一扇柜子,取出来时又仔细看了一眼这小金锁,连着的红线做的极短,这时才猛然惊觉应该是做给小孩子的

公主来的时候就知道北赤的崔夫人怀孕了吗?竟然将礼物都准备好了?

离倾洛仔细的端详着这块小金锁,脸上却又全然没有喜悦的神态,叹道:“也总算还是用上了”话里虽夹杂着些许苦涩,但看得出对这枚金锁很是喜爱的,似乎寄托了什么

这原本是给她自己的孩子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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