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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剑与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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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命你护太子一生周全,无畏无惧,仙鬼妖魔,皆斩之。”

那一天后,王寅得赏的消息传回到苍州,传回了二十八席耳中。

萧云赐他宝剑,允他回乡告别家人。自他离开皇宫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萧云手下的棋子。一个、两个……回乡的路上足足有五个暗卫在跟着他。

他知道父亲厌恶权力,拒绝了萧云的车马,自己奔波一天一夜回到苍州。那几个暗卫不愧是能被皇帝看上的人,轻功凌空,踏水似行舟,他寻的路难走,没能累倒那几个暗卫,自己倒差点因为自己的天真而累死。

王寅家坐落在小河边,一家人倚水浣衣,居于茅屋之下,过着清闲日子。

只是今日,这小茅屋前有些过于热闹了。

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全都拥在王寅家门前,他们穿的是绫罗绸缎、麻布破衫,手里拿的是金银珠宝、田中作物,嘴里喊的都是要见王寅、要上门庆祝。

往日敞开却无人问津的破门,如今紧紧关闭,用满是疮痍的身躯护住院子的安宁。

王寅寻得一处清净地,一脚踩上土墙,腾飞跃起,翻入院内。高墙阻隔了人,却隔绝不了他们嘈杂的尖声。

王寅身后的暗卫正欲跟来,跃入院子,却已经寻不到王寅的身影,院子里也变得格外安静。

“王寅,二十八席寻你。”美人相出现在王寅身后。

“爹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

王寅咽了口口水,剧烈跳动的心脏几乎要跳出他的胸膛。他抚摸着腰间的宝剑,迈开步子走向屋内。

“爹。”

二十八席衣衫褴褛,静静地矗立在一把无鞘的长刀前。他的身旁是被随意堆放的财物,都是不久前从皇宫送来的赏赐。

金银赏赐迷人眼,武人寒刃祭素心。今当乘车望春澜,长夜高歌入他林。

“跪。”

王寅不知为何要跪,但父亲的话里带着怒意,他不敢不跪。

“你知我为何要你跪吗?”

“孩儿不知……”

父亲没有回话,痴痴地望着那把刀。过了许久他将那把刀捧下刀架,单手提起了这把刀刃足有人高的恐怖造物。

刀刃悬在王寅的头上,离他只有不过一拳高。

“这把刀太长,入了鞘,便无人能拔出它,只能扔了它的鞘。”

父亲移开刀刃,将刀刃重重砸在地面,毫无怜惜。

“你如今成了皇宫座上客,太子身边的名人,名义上坐的是个无权虚位。”

“九十九人行最忌权,你看似无权,但你若是有心……”

王寅速速磕了个头,“爹,孩儿无心权术,定一心侍奉太子殿下!”

“阿寅,记住你今天的话。”

父亲拿出腰间的玉佩,放在手里摩挲。他感受着玉佩上时间留下的磨损,读出其中历代二十八席的故事。

“起来。”

王寅起身。

父亲抓起他的手,把那枚温热的玉佩塞入他的手中。这枚玉佩象征着二十八席,让王寅拿着,也就是要把位置传给王寅。

王寅年纪尚小,未曾去过二十四席处学习,而且身上还背负着皇帝的命令要入宫,如今突然要他继承二十八席,他怎么敢接?

可没等王寅问出声,他只觉指尖一阵刺痛。他的手指被父亲藏在手中的刃划破了。鲜血滴落在玉佩上,渐渐随玉佩上的纹路散开。

吃痛一声后,王寅被迫抓住了玉佩,问道:“父亲,这是做甚?”

雾气升腾,渐渐笼罩了整座茅屋。白茫隔绝了王寅和父亲,将王寅带到了另一个人的身边。

“雾?等等,父亲?美人相,你在做什么?!”王寅连忙起身想要抓住父亲,却一头栽进雾里,扑了个空。

“贵安,王寅。”

诡异低沉的声音几乎要震破王寅的耳膜。他回过头,一眼便瞧见了雾中的池子,瞧见了那沉在池中的人。

“你是谁?!”草药味和烟味混杂在潮湿的空气中,侵占王寅的所有感知,揪出他内心的恐惧。

“我只是一介行商,以贩卖稀世珍宝为生。”那人游到池边,半/裸/的身躯自池中浮现,带起水光点点。

“伸出手来。”

这个人不是人类。

王寅明白了,这位就是链接他与九十九人行的仙。

王寅走上前伸出手,主动递出了玉佩。

“聪明的孩子。”那仙夸奖了王寅一句,尖锐的指甲从王寅黝黑的手背上划过。

那手大得离谱,一只手便能包住王寅两只手,而牠的身形也强壮得可怕。但王寅也看到了,在对方洁白的长发下隐藏着一张嘴,一张长在脖颈上的血盆大口。

对方接过玉佩,在王寅的手腕上落下一吻。被对方吻过的位置一阵火辣,带起轻微的疼痛。

疼痛不是错觉。眩晕、刺痛,王寅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被对方吸入口中。

这哪里是仙,这分明是食人血肉的妖怪!

“替我……寻来血肉,杀尽天下恶人。”牠贴到王寅的耳畔,将任务告知王寅。

寻来血肉。杀人吮血,这便是十大怪的任务。

“等等,你……”

下一秒,牠脖颈上的血盆大口突然撕扯开来,吞下了他的半个脑袋。

无眼无耳,不受俗世侵扰。

从梦中醒来时,王寅已经身处皇宫,而他的脸上也被不知何人戴上了一张黑铁面具。

太医纷纷拥上前,检查王寅的身体情况。

“这是什么?”王寅的手抚上面具,半个脑袋被撕咬的恐惧感还在侵蚀着他的精神。

“大人,您被送来时就戴着了,我们摘不下来。”太医慌了手脚,生怕惹怒他这个皇帝的“宠臣”。

“我……我怎么到这里的?”王寅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身处皇宫。

“您今天一早突然倒在了皇宫大门前,然后您就被值勤的侍卫撞见带了回来。”

“突然?”

“你不记得了吗?”少年的声音一出,所有的太医都闭了嘴,为少年让了条路。

萧鹤渊拿着王寅的佩剑,稚嫩的脸上是一副成熟的表情,双眸似寒风扫过王寅。

王寅见到太子殿下,撑起身子想要行礼,却被萧鹤渊按住了肩膀。

“不用起来。”

萧鹤渊不喜欢王寅。萧云把王寅送到他身边,多半是想靠王寅来限制他的行动。

“你昨天走到了大门前,在侍卫面前倒在了地上。”

他只记得自己被那个怪物吃了半颗脑袋。

王寅的手在面具上摸索了一阵,但没有要摘下面具的意思。他害怕自己的面具下藏着一个可以证明他被咬掉半个头的伤口。

萧鹤渊眉头微皱,亲自上手扶住了王寅的面具,再一拿,很轻松地把面具摘了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可是试了很久都没能把面具摘下来的啊。

一心侍奉太子殿下。

“等等,殿下!”王寅伸手捂住脸,在触及自己光滑的皮肤时他猛地松了口气。

“怎么了吗?”萧鹤渊不解地看向王寅。

王寅深吸一口气,他盯着萧鹤渊手里的面具看了会,说:“殿下,把面具还给我吧。”

他接过面具,起身下床跪在萧鹤渊面前。他重新带上面具,向萧鹤渊俯首称臣,“在下王寅,从今往后一心侍奉太子殿下!”

他许下的承诺,成了他不可违抗的命运。他是无鞘的剑,那就让使用者成为他的鞘。

“此剑名为【般若】,以后在我身边你就是般若。一心侍奉我,那就成为我手里最锋利的剑。”

王寅回想起那时的记忆,藏在面具下的唇微微勾起。

他是太子殿下的剑,是九十九人行的十大怪之一。

那天以后,他因为身份特殊,向前任大家主申请后免去了向二十四席学习的一步,但他仍需要每年照例参加会议。

他每年都会找不同的理由向萧鹤渊请假。萧鹤渊面上不说,但也知道他是有固定时间要返乡看望亲人,所以无论理由多么荒唐他都会答应。

这也算是小殿下对他的放纵吧。

“般若大人,能摘面具吗?”

姜行的声音将王寅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这面具是那个妖怪赠予的,也算是九十九人行给他的东西,为二十八席作画,没有摘面具的必要。

他正欲拒绝,姜行就给出了一个他难以拒绝的理由。

“大家主吩咐要我看清九十九人行的真相,劳烦了,让我看一眼您的真容吧。”

“行吧。”

王寅摘下面具。

姜行抬眼看向王寅,却在看到对方的脸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任墨汁滴落在他衣服上,震荡的瞳孔中流露出剧烈的恐惧。

“姜画师?”白晓月注意到姜行的恐惧,睁大眼将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却没能找出他恐惧的原因。

伤口……他的那个伤口是怎么回事?!

姜行清晰地看到了——王寅的嘴唇上方有一道巨大的疤痕,一直延伸至耳后,甚至在摘下面具后开始不断地溢出血液。

“没事……”姜行瞥了眼白晓月,意识到只有自己看到了这惊悚的一幕,克制住自己的恐惧,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将这个插曲敷衍过去。

“好了,请您戴回去吧……”有了之前的经验,姜行的心理素质长进不少,小场面,他还顶得住。

“嗯?”白晓月转头看向王寅,踏着欢快的步伐来到了王寅身旁,问道:“你身上有伤吗?”

“你是说这个?”王寅举起自己的右手,展示手背的伤疤。

“或许?”白晓月的余光扫过姜行。

另一边,镜央坐在房间里,一手撑着头,一只手敲打着木桌。愧疚之情扼住她的喉咙,让她难以安心。

“冬妍,我把麻烦事都丢给他们是不是不大好?”

“娘娘,您已经做了很多。”冬妍为她端来几块点心,用来消磨时间。

“你一直跟着太子殿下吗?”

“嗯。”

“从出生起?”

“您可以这么认为。”

镜央迫切地想要找个话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奈何冬妍是一句话都不想接。

“你不像是一直做奴婢的人。”

冬妍睫毛微颤,眼眸闪过一丝光亮。

“算了,你不说自然有你自己的理由,我不逼你。”

这一点上她和王寅差不多,都是需要主子放纵的侍从。

她以前的荒唐事没必要被这个小姑娘知道,她的任务也只是服从萧鹤渊,监视钟离镜央。

好吧,她和王寅或许还有一个相似之处,就是都只听名义上主子的话。

“您若是问,小的便答。”

伴君如伴虎,她可没有王寅那个胆子去侍奉太子。

冬妍看出镜央的不安,伸出手轻轻抚过镜央的背后,“娘娘,您已经做的很好了。”

镜央呆愣地看着冬妍,思绪翻涌,一时竟想不到该如何去回应对方,只能把头埋在手臂间,享受起对方的抚摸。

而此时的客堂内,白晓阳在两人的轮番提问下败下阵来,只想着要如何离开这里,不再想去见钟离镜央。

“苍州有这么多有趣的民俗,我得寻个时间去瞧瞧了。”萧鹤渊看俞落压制白晓阳看得不亦乐乎,在一旁煽风点火,助俞落一臂之力。

“不如就让白郡主做东?”

“当然,太子殿下若是要莅临苍州,我一定安排妥当……只是时日已晚,我也该回府了。”

总算要走了。

萧鹤渊在心里松了口气。他早听说这白晓阳徒有权力不识权术,今日一见真是让他开了眼。这样的人放到官场上就是明晃晃的一块肥肉,任人分食。

再看俞落,他记得王寅说过俞落与他同岁,可俞落的话术和谋略比他可要强不少。

“既然如此,我就派人把你和随行的人士都送回去吧。”

“有劳殿下了。”

待白晓阳离开后,萧鹤渊从袖中取出一串佛珠递给俞落,“给你的礼物,交个朋友。”

“谢过太子殿下!”俞落虽不想接,但也不能不接,伸手捧过佛珠,揣在袖子里。

他问过王寅要送什么作为礼物赠予俞落。王寅不清楚俞落喜欢什么,但他知道九十九人行里有妖鬼作祟,便提议送开过光的佛珠。

“你帮了我,我给你回馈是应该的。”萧鹤渊知道自己试探不出俞落的底细,便想着拉拢对方。

“殿下知遇之恩在下感激不尽,日后相逢,在下定为殿下赴汤蹈火。”俞落说得恭敬谦卑,眼底却毫无情感。

这一次忙不是白帮的,俞落不仅得到了赏赐,还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俞落来到亭子前,见姜行画作即将完成,便站在他身后等着他画完。

王寅见了俞落,正想行礼时却被白晓月按住了身子,“嘘,别一惊一乍的。”

但姜行并不需要看别人的反应,他已经感知到自己身后来了个人,而且这个人就是俞落。

他不动,那姜行就配合他,假装没发现就行。

作画完成时,姜行收笔,等待身后的俞落做出行动。

下一秒,俞落温热的吐息打在姜行脸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湿热感。

姜行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抖撒了颜料。

“见过大家主……”姜行抬手想擦掉脸上俞落的唾液,却被对方抓住了手。

“谈完了,我们回去吧。”

站在对方看到两人动作的白晓月惊讶得合不上嘴。她皱起眉,但碍于身份,也不好发泄心中不满。

王寅倒是冷静,只是没料到俞落会当着两人的面这样。

“三席之后应该是不敢来了,二十八席,你欠我一个人情。”俞落抬眼看向王寅。

“大家主有需要尽管吩咐。”

“那就现在还吧。”俞落说完,自袖中取出已经断裂的佛珠。放在手里一阵后,那佛珠竟发出丝丝声响,并由内开始裂开,不一会便全部碎成了块。

“请你帮忙处理掉这个。”

“不错的礼物,可惜啊,送错人了。”

下一篇写点福利吧,反正也没几个人看,给我自己写点好的。

第22章 剑与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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