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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赏梅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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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制完成后,姜行和俞落便告别了尉迟先生和记梦。

但令姜行没想到的是,美人相的真身也跟了过来。牠带着洁白无瑕的面具,疲惫地靠在马车厢内,没有一点力气,身躯也随马车的颠簸一同摇晃。

俞落还是老样子,一个人安静地坐着,但手里没有玩具,只能拿着拐杖闭目养神。

“美人相,帮忙揉个肩。”俞落耸耸肩,下一秒,一双手就从马车厢飘出,落在俞落肩头,替他放松肩膀。

真身和分身还真是不一样……

“接下来要去给谁作画?”姜行抱着布袋,布袋里装着已经完成的画。

“十二席和十五席。”

姜行搜索自己的记忆,想起了这对好姐妹的席位资料。

十二席是裁缝,世代以制衣闻名,曾担下为后宫制衣的任务,但如今家道中落,只能靠着九十九人行的帮助勉强生活。

十五席是二席手下负责收集情报的分席之一。这一代的明江怡是名冠京城的舞姬,传闻她一舞可平天下纷乱,使众生为她倾倒。而她也借着自己的身份出入皇宫等难以获取情报的地方。

她常驻跳舞的位置据说是京城的一家大客栈……姜行想都不想就知道,这客栈多半也是四席的财产。只有他会在客栈里请乐师舞女。

明明只在会议见过面,姜行却觉得自己一直都处在李辰轩的视线中。处处不见他,却处处都是他。

“要搬去十五席所在的客栈吗?”

“就是我们住的客栈,只是她前几日进宫表演,不在而已。”

“啊?但那个客栈哪有舞台?”

“又不是在客栈里面表演。”

姜行这才想起来,客栈的正对面是一个非常宽敞的红木台,平日里供人们租借表演杂耍,也可以用来作为比武的擂台。

原来那里也是客栈的一部分吗?!贫穷限制了姜行的想象。

寒风凛冽,吹起舞女衣摆,带起她身上的金饰声声作响。

赏梅宴,后宫嫔妃、皇亲国戚全都到场。赏的是梅花,看的却是美人。

舞女们舞姿摇曳,肢体舞出的美感丝毫不弱于后宫百花齐放,似寒冬烈火,热烈而激情。

舞女们聚拢在一起舞蹈,红衣素妆,似梅花含苞待放,又忽地纷纷旋身外撤,学起梅花绽放。

随着舞女的舞步,女子一身素衣出现在中央。白衣似雪,朱唇点绛,雪中仙女衔梅而来,用引人怜爱的双眼扫过众人,似是好奇。

女子的登场瞬间夺去所有人的注意力,叫人想将她捧在手心,却又担心她会如雪般融化。

萧鹤渊没有赏舞的兴趣,但看镜央看得不亦乐乎,也只能跟着把目光投向舞女们。

王寅和冬妍作为侍从站在两人的座位后,也都是无心赏舞。冬妍低头垂眸小憩,王寅则观察着萧鹤渊的一举一动。

“好美……”镜央的眼钉在了白衣舞女身上,被她动人的舞姿吸引。

镜央回头,想与萧鹤渊分享观看美人的喜悦,却看到王寅双眼含情脉脉,正直勾勾地看着萧鹤渊。

这不比看跳舞好看?!

好棒呜呜呜呜呜呜呜!这是什么隐藏在身份下的绝世爱情!一方身份尊贵却为身份结亲,一方隐藏心意无条件保护另一方。

诶不对,那阻碍了他们的不就是我了吗?镜央意识到这一点,心里一阵惭愧。

对不起,我有罪,我阻碍了我名义丈夫和小情人在一起!

额……他俩谁上谁下?

“娘娘。”没等镜央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冬妍便出言打断了她。

“啊?”

“您的动作太显眼了。”

镜央这才注意到自己刚刚的傻样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不少嫔妃已经开始笑谈太子和太子妃关系要好了。

值得庆幸的是,她们不知道镜央心里实际在想什么,只当她是对着萧鹤渊犯了花痴。

“咳咳咳,抱歉……”

冷静下来后,镜央反而担心起萧鹤渊甜言蜜语的真实性了。如果萧鹤渊真的喜欢她……不行!绝对不行!

现在有李辰轩,镜央只需要坐稳太子妃的位置并断绝和三席的联系就行,她压根就不需要萧鹤渊的爱。

但她又不敢直接说,万一触怒了萧鹤渊,那她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实际上,镜央的处境是所有人里最安全的,只是她自己不这么认为。

萧鹤渊不爱她,但她的存在一是可以稳固他太子的地位,二来可以遮掩他和王寅的关系。

而对李辰轩来说,她活着就能牵制白家,她的命还是可以保的。

所以钟离镜央当个快乐的花瓶就好了。

“……”冬妍轻叹一声,默默将目光放到了白衣舞女身上。

李辰轩客栈的头号舞姬——明江怡。赏梅宴的这几天,一些商队会被批准入宫贩卖商品,形成一个小集市。她便是随李辰轩商队来的。

这几日的后宫也热闹,不少后妃会派遣宫女去摊子上购物,宫女们就能趁机买些新奇玩意,要是遇到同乡相识的,说不定还能请人家捎口信回家。

可就是这么热闹的日子,清贵妃的位置却空了出来。清贵妃一向喜欢热闹,从不缺席宴会,这自然引起了萧鹤渊的注意。

萧鹤渊拿出一个木盒,微微侧头。

“般若,你帮我把这个木盒送给父皇,然后问他,母妃何故未至。”

“是。”

王寅上前接过木盒,退至后方绕到了萧云身旁。

萧云察觉到王寅和萧鹤渊的互动,余光观察着王寅的位置,额角流下的汗水在寒风中被吹拂而去。

“陛下,太子殿下为您和清贵妃准备了礼物。”王寅没有明说,但他知道清贵妃多半已经遭遇不测。

“好,丽儿身体抱恙,她的就由朕送去吧。”

王寅献上木盒。萧云接过木盒,在交接的晃动中,他感觉到盒中物体的晃动。

那物体近似于球体,应该有两颗。滚动时偶尔会有停顿,说明表面材质不一。

“呵,恃宠而骄的家伙。”萧云把木盒放在一旁,挥挥手,示意王寅退下。

萧鹤轩见了,凑到萧鹤渊身旁,双手摩挲着,问:“皇兄,你是送了什么给父皇?”

“父皇不久前赠我一能人,解我心头大患,就回赠给了父皇。”

“所以是回赠了什么?”

“当然是……宝贝。”能人身上的东西,当然称得上是宝贝。

萧云想监视萧鹤渊,但王寅已经站在了萧鹤渊的身后,他从王寅口中问出的消息真假参半,他自己能听出来,只是不明说。

所以萧云就想往萧鹤渊的身边安插更多眼线。

可惜……萧云有多残忍,他萧鹤渊就会比他更残忍。他断定萧云不会杀他,所以他有这个胆量去违抗萧云。

萧鹤渊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王寅回到萧鹤渊身后,步伐停下的一瞬,他眸光冷冽,划过众人。

清贵妃不在,德妃就成了后妃里除皇后外最靠近皇帝的人。往年坐在那的清贵妃总喜欢趁机与皇帝来上一段目光交流,然后被皇帝敷衍过去。

但德妃不同,她不看皇帝也不看舞女,一个人安静地端坐着,眼里尽是红艳盛开的梅花。在这场各怀心事的赏梅宴里,只有她是真心赏梅。后宫妃子争奇斗艳,在皇帝面前竞相献媚,唯独她一人,喜爱清净,仿佛与世隔绝,凌寒独自开。

她倒真有几分像梅。

宴会结束,众人散去。镜央想去看看集市。但萧鹤渊这几日公务繁忙,颇为疲累,让王寅领着她们去集市,自己寻清净去了。

“刚刚那个舞姬好漂亮,冬妍你也看到了吧!”镜央脑海里满是舞姬舞蹈时的身姿,被对方的舞蹈勾去了魂。

王寅眉峰一抬,侧过头,缓缓吐出一句话,“那位也是九十九人行家主之一。”

“十五席,明江怡。”冬妍接上话补全那人的资料。

“啊……唔!”镜央差点惊呼出声,还好被冬妍捂住嘴,这才没引起他人的注意。

“小的失礼了……娘娘,请控制一下情绪。”冬妍松开手,目光不自然地瞥向一旁。

“你们九十九人行的人都这么厉害吗?”镜央现在所知的九十九人行成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有人拥有比肩国家的财富。

没错,她想的就是李辰轩那个老狐狸。

“九十九人行不受战争纷扰,各席如今的家业都是千年沉积而下,但也有人落魄到要靠其他席帮助才能存活。”

但这就是九十九人行最初建立的意义——劫难同渡,长路并行,列席在此,共赏晚冬。

“说起来……十大怪和七仙也是九十九人行的人吗?”王寅一提起这个,镜央就想起了这两个传闻。

她之前在姜行那只得到了一点零星的信息,用处不大,但现在她和李辰轩有约,也算半个九十九人行的人,可以直接提问。

“没错。十大怪和七仙的称呼源自民间传说,但九十九人行里的确有专门把他们划分出来。”

“最初组织内并不是这么称呼他们,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渐渐改成了民间的叫法。”

日月交替,见证九十九人行渐渐退居幕后,但十大怪和七仙已经被刻在了苍州的传说上,成了百姓嘴里常谈起的神话。

“您有机会可以去苍州的茶楼听次说书,说书先生偶尔会讲初代十大怪和七仙的故事。”

镜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里透露出一股清澈的愚蠢。

九十九人行的划分真是麻烦,镜央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炸了,“为什么要这么分?”

“因为有任务在身。”王寅说完便停了话,薄唇紧闭,因这个话题皱起了眉。

“娘娘,在下就送到这,冬妍应该识路,晚些让她带您回来吧。”王寅行礼,匆匆离去。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镜央看向冬妍,眼里满是委屈和疑惑。

“您没有……般若是十大怪之一,知道十大怪的任务,应当是不想说或不能说罢。”

“你还知道谁?”

“李辰轩相熟的那位医师叫晏林初,是七仙之一。而让您害怕的那位也是,但小的不知他姓名。”冬妍对九十九人行了解不多,她也没有了解的必要。

集市热闹,形形色色的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镜央很快就沉浸在购物的快乐中,难以自拔。

镜央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她往人群里走,似带起一阵暖风,引人纷纷向她投去目光。

“叮铃铃。”

是风铃的声音。

镜央寻着声,找到了挂有风铃的摊位。那摊位卖的都是些有趣的小玩意,从首饰到瓷杯,玩具和挂饰,应有尽有。

风铃是被摊主挂在一根杆子上的。银制的风铃在寒风中歌唱,在人声的嘈杂中为寻一方清净之人指引道路。

那风铃下边摆了一个瓷瓶,里面装着几根光秃的梅枝。摊主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手中捏着一枝梅,正用剪子剪去上面开得正盛的梅花。梅花落地,她毫不怜惜。

白琊月的房门前总会挂上一串风铃。

有时是银制的风铃,声音清越脆亮;有时是石子做的风铃,声音欢快可爱;有时是挂满流苏的风铃,声音回环含糊……

只要她在府上,她就会把风铃挂上。只要看到风铃,镜央便满心欢喜地去找她。看不到风铃,她就每天跑到白琊月房前门前,等待风铃的出现。

听到风铃声,就等同于看到了白琊月。

白琊月死后,白晓阳嫌风铃被风吹吵得很,就没再挂上了。

“您要买什么吗?”摊主淡淡开口,不像其他商贩那般热情待客。

“风铃多少钱?”

“您看着给吧,您觉得它值多少给多少便是。”

镜央一愣。这摊主这样做买卖不会亏本吗?但好像的确没什么人来这里买东西。

“宫里的人不缺这些玩意,看不上我这里卖的,您能看上,说明这对您来说有独特的意义,您觉得它值得您花多少钱,您就花多少钱。”

“您若是真心喜欢,直接拿走也行。”

女子语气淡漠,说的是真情实感,眼里却无情无义,甚至都没看镜央一眼。

冬妍抱着木盒跟在镜央身后,她认出了摊主,眉头皱成川字,默默转过身防止与她“碰面”。

镜央挑选出一串小石子做的风铃,放在手里摩挲着,最后拿出一两银子放到了摊位上。

这风铃顶多值五十文钱,一两,实在是多了。她知道一两银子是给多了,但心里总觉得还得再加点,可又不知道要给多少,索性就给这一两银子,多的当感谢摊主了。

摊主没有收钱,专注于修剪梅枝。

两人离去后,明江怡身披白袍,轻移莲步,灵敏地穿过人群来到这人的摊位前。

“姐,你摊位这么冷清啊。”

“秦素素的摊位在后边。”摊主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继续将梅花剪下。

“谢啦!不过……你为什么要把梅花剪掉?”

“都是在地上捡的,开得再盛,离了树,就离枯萎不远了,与其留着花看它枯萎,倒不如留下枝干,闻闻梅木香。”

明江怡嘟起嘴,没了留在这的兴趣,迈着轻快的步伐找秦素素去了。

每年的赏梅宴她都会跟着李辰轩的商队一起入宫。每年来她这的人掰掰手指就能数完,但她来也不是为了赚钱。

寒风送来那人的音信,告知她一切如常。

一位宫女见了风铃,拿着一节梅枝和一封信,缓步来到她的摊位前,“我家娘娘想换些物件回去。”

摊主抬起头,眸光明灭,眼中只剩那封信和梅枝。

她拿出一个玲珑朱梅簪,递给那位宫女,“拿去。”

两字说的急,甚至带有逐客的意味,轻描淡写下是摊主内心的波澜起伏。

宫女离开后,摊主拿起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拆开来,眼神轻柔地抚过上面的字迹。

“共赏寒月,三生之幸。愿你目揽世间千丝万缕,仍心存暗香。”

“一介武人,学什么文雅……写的什么东西。”

摊主空洞的双眼闪过光亮,几番挣扎下,终是笑了出来。

她收起信,目光停留在梅枝上。梅枝上的梅花尚未完全开放,唯顶端的一朵开的正盛。

应该能放一段时间。

数根光秃的梅枝中,一抹红艳闯入人眼,静静地待在瓷瓶中,等待完全盛放的那天。

她们都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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