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燕霜回被他严厉的话语一吓，一时语无伦次。

“你以为什么。”兽语者表情严厉。

燕霜回卡壳了半天，骤然被兽语者的语气一吓，没有禁住，一口气全部说了出来：“我以为您有些情感上面的私事，可能不太方便。”

被逼到极致的社恐，在压力之下，将心里的话一气喝出，倒有一种极致的坦诚。

这种坦诚将兽语者给说蒙了，令他一时语塞。

“我和小黑龙……小黑龙是我……”兽语者侧眼看了一眼小黑龙，语气凝噎，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话。

最终，他索性放弃了解释，拿出上级的威严：“行了，放下筐子，今天的事情不要跟任何的人说起。”

“好的，领导。”燕霜回迅速放下筐子，她不爱多管闲事，兽语者就算不要求，她也绝不会出去乱说。

她立马就要转身离开。

毕竟对于社恐来说，没有什么能比逃离让她觉得不舒服的社交场合更加重要的事。

快走了几步，想到了什么，燕霜回停住了。

或许是最近的无比顺利的人际交往给了她勇气，燕霜回深吸一口气，转回身来，努力忽视兽语者审视般的锐利眼神：“我能看一下小黑龙的翅膀吗？”

提到小黑龙，戒备的神色瞬间在兽语者的脸上绽开：“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或许我可以帮得上忙。”空气凝滞，柳叶上的露珠一滴一滴的滴落在鹅卵石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星际一直致力于培养义肢方面的人才，所以燕霜回在大学曾经也学习过有关义肢的选修课，也做过一段时间相关的研究。

她想着，既然她制作的机器人对这里的执念格外的好用，那么她制作的义肢是否也可以安装到黑龙身上，治疗黑龙的翅膀呢？

“帮上忙？”兽语者的表情讥讽，打量了一圈燕霜回。

“就你？”

“就连徐灼白也只能暂时缓和小黑龙的伤势，你又能做些什么？”

听到熟悉的名字，燕霜回抬眼。

一丝不易觉察的难过在兽语者脸上闪过。

“小黑龙已经没救了。”在说到“没救”这两个字的时候，极其轻的哽咽声噎在兽语者的喉咙，那声哽咽太快太轻，就如同错觉一样。

体察到兽语者的伤心，小黑龙低下头颅，贴在兽语者的脸颊，似是在安慰他。

“你走吧。”兽语者伸出手摸了摸小黑龙的头，掩去了所有的脆弱，对燕霜回下了逐客令。

重新戴上了金丝眼镜，兽语者又成了那个威严庄正的领导，他疾言厉色：“不准你跟其他任何人透露小黑龙的情况，否则，徐灼白也保不了你！”

*

燕霜回满怀心事，回到了办公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了看身旁徐灼白空空的位置，叹了口气。

她揉了揉头发，努力的将心中的杂念排出脑海之外。

“怎么了？”听到她的叹气，坐在对面划水的骆银抬头问道，她看似厚重的文件下面藏的都是“幻想未来”社团的资料。

燕霜回回应到：“没什么。只是因为一些事情有些发愁。”

骆银转了转手中的笔，摁了两下，试探的问道：“和兽语者有关系吗？”

燕霜回没有回答。

“和小黑龙有关系吗？”见她没有回答，骆银把握大了一些，紧接着问到。

听到“小黑龙”三个字，燕霜回抬起头来：“你……你也知道小黑龙？”

知道自己猜对了，骆银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她将笔随意的扔到桌子上，娓娓道来：“早上听厨房的人说兽语者让你送肉到彩虹谷瀑布，我就猜到个七七八八了。”

“你就是去的太早了，才正撞枪口。平时我们被兽语者拜托送肉的人，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去的。一般到那时候，兽语者会在瀑布大门等你，就不会碰到小黑龙了。”

“你还是太乖了啊，”骆银又拿起笔转了转，“轻松一点，我们单位是非常松散的。只要日常工作完成了，没人管你在干嘛。”

听到职场前辈传授的经验，燕霜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那兽语者和小黑龙究竟是什么关系？小黑龙的翅膀又是怎么回事？”

谈到翅膀，燕霜回的语气都放缓了。

骆银解释到：“兽语者精通兽语，和一些神秘生物的关系很好，其中就有小黑龙。”

“听说小黑龙的翅膀是为了救兽语者才成那样的。具体的我们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只有一只翅膀的小黑龙再也没有办法飞行了，没有办法飞行，也就没有办法捕猎。所以……兽语者一直非常愧疚。人也越来越阴沉。”

“兽语者每天要和很多神秘生物交流。处理神秘生物与人类的矛盾、处理神秘生物之间的矛盾、和神秘生物进行商业上的往来，这些工作都得他干。”

“他的工作颇有外交那种性质。平常非常繁忙。所以要想抽时间陪伴小黑龙，只能拜托别人给他送肉。他把注意力全放在小黑龙身上，所以，理所当然的忽略了很多防范的细节。”

“帮兽语者送了那么长时间的肉。大伙又不傻，自然发现了苗头。”

“虽然兽语者尽力保密，害怕别人知道小黑龙的事情，但是这其实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了。”

“不过我们办公大楼都是很好很好的人，都帮兽语者保密。”

骆银绽开微笑，面色得意：“所以直到现在，兽语者到现在都以为小黑龙的存在是个秘密呢。”

“原来是这样。”燕霜回点了点头，“那你们知道，执念可以附着在活物身上吗？”

骆银一秒坐直，表情也变得严肃，就连旁边懒懒散散眯着眼做白日梦的白雾也坐直身体，慎重起来。

“这种情况很少见，你在哪里见过吗？”骆银打开抽屉，拿出了记录板，摁了两下笔。

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也没见过办公室这天天摸鱼的两人这么认真的模样。

燕霜回有些愣住了，下意识的隐瞒了小黑龙的事情：“没有没有，我只是对执念还不太了解。”

“哎，我还以为什么呢。”随意的将记录板扔回抽屉里面，骆银解释到：“这种情况太过于复杂，附着在活物的执念叫做伴生执念。伴生执念通常情况下是被伴生的生物自己产生的执念。”

燕霜回追问道：“如果是特殊情况呢？”

“特殊情况我在这里干了那么多年还没有遇到过，”她看燕霜回皱着眉头，似乎还是在担忧，便宽慰到，“放心吧，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咱们解决不了还有老大呢。老大那么强，安心啦~”

“不过，”骆银严肃起来，“被执念伴生的生物估计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毕竟，执念是独属于死亡的啊。”

*

燕霜回独自坐在卧室里的桌子前，桌子上放着一张小黑龙的伤势图解。黑猫端坐在图解旁边舔着自己的爪子。

这图解是骆银从角落里扒拉出来的，据说是徐灼白之前随意画的。

根据这张图解，燕霜回已经大致使用【柔软随意变形的机器材料】做成了大小符合的义肢。虽然没有小黑龙那威武霸气的鳞片，但已经足以做成力学性能符合的翅膀。

一切仿佛都风平浪静，但她总是能嗅到一丝不详的气息。

如同平静海面下暗藏的风波。

只是她始终找不到头绪。

执念？死亡？

骆银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响：“执念是独属于死亡的。”

既然执念独属于死亡，徐灼白又是如何缓解小黑龙伤势的呢。

墙上的钟表正在滴答滴答的响，一旦到了12点，她就该退出游戏了。

燕霜回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

风灌了进来。

已经十一点半了，“也该来了。”燕霜回喃喃自语。

伴随着大风，黑色身影从天空降临，鳞片光滑，反射着月光，让它不至于与夜色相融。

执念构成了它的第二只翅膀，让它依旧能够自由翱翔。

“来吧，”轻轻的声音消散于夜风，燕霜回举起义肢。

炼金师的心脏对执念来说是最好的宝藏，被执念所浸染的小黑龙，即使在兽语者面前尽力隐藏其凶性，到了夜晚就不必再藏了。

毕竟，吃了炼金师的心脏，它就可以永远和兽语者相伴了。

只不过，杀了人、见了血的小黑龙，真的还可以回去吗？

燕霜回将义肢翅膀向空中抛出，紧接着关闭了窗户。

看到抛出的义肢，小黑龙发出了鸣叫，两张翅膀分别向两边拉扯它。

小黑龙回头看了一眼燕霜回，叫两声似乎是感谢。又回头向着义肢方向不断奋进，即使本就断裂的翅膀处渗出鲜血，它也丝毫不在乎。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燕霜回拉上窗帘。

躺在床上，12点的钟声响起，燕霜回下线。

12点一刻，钥匙声响，徐灼白拧开大门，虽然风尘仆仆，但是心情很好。

“我回来啦！”

屋子里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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