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正峰回到家里一般都是先去老祖宗的院子里问安,这个时候,一般他家夫人也是在。嗯,问安后,顺便可以牵着夫人的小手手回他们的院子~
问安完毕,微胖的老妇人便挥手示意四周的丫鬟侍从退下,待只剩下两个贴身的老嬷嬷了,老妇人才开口低声问着,“连家的事,今日三郎可是怎么说的?可想好了章程?”
老妇人——薛家老祖宗关切的问着,一边拍了拍身侧金雪兰的手,安抚着,“你别太忧心,三郎素来都有成算,此事也不算难以解决。”
金雪兰轻轻点头,低声开口,“嗯,我明白的。”她自然是知道三郎定然是有了什么谋算,她并不是特别忧心,只是气恼于连家的无理无礼!
薛正峰这时候才开口,低声将酒肆的谈话以及最后金佑安的几点意思,仔仔细细的全无遮掩的说出。
一说完,金雪兰就眉梢微挑,薛家老祖宗就甚为惊讶了。
“唐家有此子,何愁他日不能重返金陵啊。”薛家老祖宗慨叹道。
“三郎很生气的走了?”金雪兰问道。
“是很生气的走了。不过,我瞅着应该没有大事才对,毕竟佑安都追了上去。”薛正峰摸摸鼻子说道。
“嗯,此事暂且不谈,三郎要让你小舅舅帮忙,你且赶紧的去安排,此事如此处置实为合适不过了。 ”薛家老祖宗说道。
金雪兰歉然的看向薛家老祖宗,站起,微微躬身做了一个福礼,“因金家之事,让小舅舅和老祖宗这般劳心费力,雪兰愧疚难当。”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薛家老祖宗嗔怪着,拉着金雪兰重新坐下,“三郎本就是我最喜欢的孩子,唉,就是这心啊,太软了,若是他狠心一些,此事会更加容易处置。罢了,这般心软也才是三郎。至于唐家的那个孩子,我尚未见过,无法评论,但是他的主意是真好。若是三郎真的生气了,你要多多开解才是。”
金雪兰慢慢点头,又和老祖宗柔声说着,“佑安是个聪明的孩子,长得也好,待过几日,我让三郎带佑安给您老人家请安。”
薛家老祖宗笑着点头,“好好好……我可是听说了,金家现在可是有了两个俊俏郎君了。”
待又与老祖宗逗笑了一番,金雪兰才和薛正峰离开。
待离了老祖宗的院子,走到长廊上的时候,金雪兰低声问着薛正峰,“三郎真的就这么一个人走了?”
“嗯,好久没有看到三郎这么生气了。”薛正峰低声说着,皱着眉头,“说实话,佑安的想法很不错,他也真的非常聪明,可是,他现在才十岁!我觉得这个年龄的孩子,就能想到那些事……委实有些可怕了。”
“他出身唐门,自小便是金尊玉贵长大,世家名门非你我商户,你和我自小是自由的,是被爹娘宠着长大的,可是他不是,唐家规矩森严,他三岁启蒙,听闻鸡鸣前他就要起来练武,听闻在金陵的时候,就有玉面小郎君的名号了。而一朝天翻地覆,至亲血脉在他面前悬梁而死,他又被下毒贩卖……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泞,一夜之间长大也不算什么,心性大变也是常理,若是我在他的处境,只怕我会更加变本加厉。”金雪兰低声说着。
当初她也担忧过,后来听三郎那么说后,又仔细的想了想金佑安遇到的事,若是换成是她的话,她能做到像金佑安这般的冷静的耐心的等着长大吗?
恐怕不能吧。
薛正峰听着,轻轻叹气,也是。
“我知道,你担心三郎,你怕金佑安会学坏,会变坏,连累了三郎。”金雪兰站定脚步,看着身侧一直稳稳扶着她腰的薛正峰,盈盈目光一片柔和,“我相信三郎,三郎会把那个孩子带好的。”
薛正峰点头,想到金佑安在三郎生气后就立即追了出去,便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笑道,“夫人,明日我们回去看看?”
金雪兰看着薛正峰幸灾乐祸的笑,便横了薛正峰一眼,还是点头说道,“好。”
*****
翌日,午后的阳光洒落下来,驱走冬日的几分寒意。
金竹端着一盘刚从厨房顺来的云片糕,晃呀晃的晃进了书房,某个小孩一大早用膳后就猫在了书房,也不知道在写什么。
金竹端着云片糕直接走到书案前,放下糕点,趴在书案上,看着对坐的小孩认真的奋笔疾书,对他的到来好像不知道?
金竹托腮看着小孩,眼转子一转,忽然坏笑了一下,拿起一块云片糕,递到小孩跟前,然后,拖长语调刚想喊小孩的名字——
啪嗒!
小孩一边写字,一边张嘴,咬下了云片糕。
金竹,“……”
原来知道他来了啊。呦呵,学坏了吗?一边写字,一边吃东西,额,那云片糕整块都已经吃完了?!
“你别噎着啊你。”金竹一边无奈叹气,一边端来茶。
但低头写字的小孩只是接过茶放一边,继续低头写字。
“你在干嘛?一大早就窝在书房里写写写的。外头天色不错,我们去玩?”金竹好奇的问着。
“祖父已经将唐门的信物和密册给我了,我要重建唐门。”金佑安头也不抬的说着。
金竹呆了呆,啊,唐门?什么东西?是他理解中的唐门吗?
似乎猜到金竹不明白,金佑安一边写字,一边慢慢的说着,“唐门是先祖唐家所创,起初只是作为战时斥候探查敌情,传送情报,后来便慢慢的演变成了查探要务,收集情报,暗杀等只为唐家做事的一个组织。”
金竹恍然,哦,就是一个类似锦衣卫的机构组织啊。
然后,奉老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佑安?
写下最后一个字,金佑安放下笔,抬头看向金竹,神色沉静,“唐门在我祖父接手唐家的时候,就停下了所有的事情,祖父以为,唐家应是堂堂正正的,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存在了。”
金竹叹气,可惜,事与愿违,偏偏就是见不得人的存在毁了唐家。
“祖父说了,如果我能够组建成功,我便是唐家的家主。”金佑安继续慢慢的说着。
“那你需要钱吗?”金竹问着,一边拿起云片糕慢慢的咬着,含糊不清的继续说着,“我别的没有,钱倒是有一些。我赞助你?”
金佑安,“……”,他在说唐门的事,这人却是想着要怎么帮他?
他以为这人应该会是多少会反对一些才对。毕竟,这种事情并不怎么正大光明,但是这人却是问他需要钱吗?
金佑安看着金竹,心底有着无奈,眉眼却是不自知的柔和了。
“三郎能借我多少?”金佑安带着几分打趣的问着。
金竹却是拿过书案一旁的算盘,直接噼里啪啦的算着,一边算一边说,“你这事啊,需要人更需要钱,养这些可不容易,而且你刚刚创建,就算之前你有唐门的一些东西,但还是不够的,所以,一开始你得砸钱,而且这钱砸下去,你还不一定能够马上得到回报,嗯,我手头上的能够挪用的大概有十万两白银,你先拿去用。然后,后续,我再每个月给你一万两补充!”噼里啪啦的说完,金竹咧嘴一笑。
金佑安怔然的看着金竹,十万两白银?!每个月再给一万两?!
“三郎就不怕这些钱以后都回不来吗?”金佑安忍不住低声问道。
“不怕啊。我赞助你的嘛。没事,你敢敢的用,不够再跟我说!”金竹笑眯眯的说着。
这时候林叔走了进来,恭敬躬身拱手,“禀两位郎君,二娘子和薛家姑爷到访,大娘子请两位郎君去海棠苑见客。”
“知道了,我们待会就去。”金竹说着,从身上的荷包里摸出一个小白玉印章,放到金佑安的跟前,“喏,我的私人印章,你拿着它,去任何一个名属于金家的商行或者典当行,都可以拿到钱。我先去换衣服,你收拾一下也去换吧。”
金竹说完,就哼着歌儿离开了书房。
金佑安看着自己跟前的白玉印章,极为小巧,拿起来仔细翻看,可以看到隐约的竹子纹路,底部,是圆润的字体——金竹。
金佑安轻轻的摩挲着印章,心头轻叹一声,这人怎么这般的……相信他呢?
重建唐门,他的确是缺钱,但是祖父手上还有几条不为人知的赚钱的路子,所谓世家名门怎么可能不给自己,不给后代子孙留点后手?祖父手上的那赚钱的路子已经转到他这边了,上辈子,唐家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始终忠心于唐家,得知他还活着后,便不惜千里迢迢,将唐家的后手交到他的手上。
虽然他不需要这人给他的十万两白银,可出于他想加强和这人的牵绊的理由,祖父给他的这些后手就暂且保密好了。
然后……
金佑安摩挲着手里的印章底部雕刻的名字——金竹,这个私人印章就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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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苑里,吹花厅里。
金宝兰看着已经七个月肚子的金雪兰,很是无奈,“天冷,你这大着肚子的,也不方便,怎的还要过来?妹夫不是跟你说了吗?事情已经想好怎么处置了。”
“我在家也没有什么事,皮皮和丑丑也不需要我整日盯着。”金雪兰轻声说着。
金宝兰摇头,她这个妹妹就是闲不住,便看向薛正峰,问着,“皮皮和丑丑呢?”
“今日我五弟回来了,就带着他们去了马场骑马去了。”薛正峰笑道。
金宝兰听了,微微点头,便说起昨晚收到的家书,“爹娘说今年的年节要在外岛过,就不回来了。”
金雪兰皱眉,“又不回来了?要等清明吗?”
“大概吧。我打算过年后,就去外岛看看爹娘。”金宝兰柔声说着,“但会等你生产后再去。”
金雪兰微微点头。他们的爹娘从三郎八岁起,就开始出游,出游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到传说中的灵族,治愈三郎身上的标记,即便治愈不了,也要知道三郎的这个标记意味着什么,将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