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降看到那个“哦”字，满意地笑出声，但还不到两秒他又笑不出来了。

梁瑞发了一张照片过来，照片上是被粉笔字占满的黑板，仔仔细细地标上了各科的作业。

【梁瑞：这个是作业，你问问顾余要不要晚自习的笔记？】

周降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天，看得都快要不认识“顾余”那两个字了，才有些不自在地回了一句。

【周降：你又不是没他微信，干嘛不自己问？】

梁瑞这次回的很快,隔着一层屏幕，周降好像看到了他坐在教室里噼里啪啦按手机的样子。

【梁瑞：快别说了！！！！！！！】

【梁瑞：我和他做同学快半年了，今天晚上才刚刚加上他的微信！！！！】

【梁瑞：平时谁要他微信他都不给的，今天突然找我要我的二维码我还吓一跳！！！】

【梁瑞：搞了半天原来是为了把我推给你呜呜呜……】

【梁瑞：不过他这行为真的好奇怪啊，我自己又不是不能加你。】

周降抿了一下嘴唇，努力压抑心里快要溢出来的小雀跃，看了顾余一眼。

别扭又傲娇的猫。

顾余察觉到他的视线，抬眼看他，刚好捕捉到他的笑容，疑惑道：“笑什么？”

周降立刻收起笑容，正色道：“没什么。”

想了想又补充道：“梁瑞问你要不要晚自习的笔记。”

“不要。”

哦。

周降偷偷地撇了下嘴，成绩好就了不起啊？现在偷懒，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他又联想到自己的理科成绩，越想越气，连打字的力气都多用了几分。

顾余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使劲按屏幕的气愤样子，努力回想自己刚刚哪一句话惹到了这位祖宗。

而此刻的周降正向梁瑞疯狂打听。

【周降：顾余中考成绩应该也很好吧，怎么没分到尖子班？】

发出这句话后，他看着对话框里的对方正在输入，很轻地叼住了口腔内壁的一块肉，感觉到痛才松开牙齿，后知后觉地发现那里有一小块溃疡，之前不小心咬到的，好像恶化了。

早知道就不吃辣的了。

正思考着什么时候出去买药，手机又连着震动了好几下，周降低头去看，发现梁瑞的情绪比刚才还要激情昂扬。

【梁瑞：这个问题问得太好了！】

【梁瑞：我跟你说，这逼为了不进尖子班，中考竟然控分了！刚刚好就卡在后二十个班第一的位置，我都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你说气不气人！】

控分……

周降没忍住，又看了他一眼，刚好对上顾余的眼睛，干脆问了出来：“你中考控分了？”

“嗯。”

“就那么不想去尖子班啊？”

其实周降觉得控分这种行为非常厉害，很想问问他怎么做到的，但他对顾余这种行为的原因更好奇。

对方看了他几秒钟，又垂眸，道：“嗯。”

“为什么啊？”

顾余看着他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说了句：“麻烦。”

周降没有追问下去，他一向细腻敏感，轻易地察觉了顾余的抗拒。

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

顾余在他家里待到快10点才离开，周降上床的时候困得睁不开眼，却还是被硬邦邦的床垫折腾得一晚上没睡好，以至于第二天接到语音电话时觉得并没有开启崭新的一天。

电话的声音很大很吵，他半睁着眼睛摸了半天才摸到手机，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喂”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顾余很冷的声音。

“你打算中午再起？”

这句话就像是从天上突然劈下来的雷，让周降清醒了大半。

真的完蛋，昨晚又忘记定闹钟了。

他怀揣着心虚看了看时间，6：10。

还有二十分钟就迟到，幸好顾余打了电话。

“你怎么知道我没走？”

“我在你家门口等了20分钟了。”

此言一出，周降整个人僵在床上，他不知道这人出于什么动机突然就等他一起上学，他满脑子就只剩下顾余说等了他20分钟。

昨天的一幕重新上演，他飞快地道了个歉，从床上跳起来，刷牙、洗脸一气呵成，然后跑到楼下给顾余开门，整个过程不超过5分钟。

一开门就看到顾余明显有点不高兴的脸色，周降的脑子根本没有思考，就对着他鞠了个躬。

“对不起！”

这行为真的很招笑，顾余没忍住，趁他还没起身时偷偷扯了下嘴角，把早餐塞到他手里。

“时间来不及了，只能在楼下随便买点。”

其实一点都不随便，他特地跑了一家很多同学说好吃的早餐店，给周降挑了生煎、炸糖糕还有甜豆浆，他从来不在外面吃早饭，看那些早餐的品类看得有点眼花缭乱。

挑东西比做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还难。

周降接过早饭，一脸纯真地笑着说谢谢，和顾余并肩走进电梯。

他的脑子算不上特别清醒，还是有点困，半靠着厢壁麻木地嚼着早餐。

顾余拿过他手里的豆浆，插上吸管又递到他嘴边，周降咬住吸管吸了一大口，有点不情不愿地站直了，电梯上方显示的数字跳转成了1，他把那杯豆浆接过来，跟着顾余身后往外走。

“怎么困成这样？”顾余扫了他两眼，问道。

他昨天就迟到了，今天要没有自己等他，不知道又要睡到什么时候。

周降很轻地撅了下嘴，狠狠的咬了一口手里的糖糕，感受到甜香溢了满口，解释道：“那个床垫好硬，我睡不习惯，而且我忘记定闹钟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微微皱眉，一副对床垫很不满的样子，难得地耍了点小脾气。

顾余观察着他的脸色，在心里偷偷笑了笑。

果然，漂亮的人闹脾气也很可爱。

今天是英语早读，两人卡点进了教室，英语老师早已经在讲台上站着了，看到他们从后门进来，立刻招手，示意他们过去，周降一肚子问号，还是跟着老师出了教室。

英语老师是这个学期新来的，年轻漂亮，叫丁茶。

丁茶直接把人带到了四楼的英语组办公室，里面已经有两个女孩了，其中一个正坐在丁茶的办公位上看着电脑，见丁茶进来，赶忙起身让丁茶坐下，自己坐在了办公椅的扶手上，搂着丁茶的脖子撒娇道：“老师你帮我们挑吧，这个好难选。”说罢，还冲她眨眨眼睛。

丁茶点头答应了，那个女孩才放开她，站起身来，笑嘻嘻地冲顾余打招呼：“好久不见啊顾余，没想到你也会参加这种比赛。”她的目光转向周降，歪了下头：“你是？”

周降看着那双眼睛露出一个笑容，回道：“周降。”

女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兴奋地喊道：“我知道了，你就是昨天凭一己之力刷新了表白墙的那个！”她向周降伸出手，“你好啊，我叫池茗。”

周降刚要伸出手去，就感觉到手腕被一股力量牵制住。

是顾余，他握住周降的手腕，阻止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与此同时，一直沉默的另一个女生也抓住了池茗的手，把她扯了回去。

池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但很快就被她遮掩过去，周降也露出一个抱歉的笑，说道：“你的名字很好听。”

池茗更加神采飞扬，道：“是吧！我也觉得，好多人都这么说。对了，这是我的朋友，顾鸢。”她指了一下旁边的女生，热心地帮忙做介绍。

“咳咳咳！！”

丁茶很假地咳嗽了几声，强行打断这场没完没了的聊天，她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开口道：“上周语文组那边筹备了一场朗诵比赛，同学们表现得都很积极，我们英语组觉得不能输！所以我们也办了一场比赛，主题是英文配音。”

说道这里，她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四个人，继续说道：“顾余和池茗是上个月打过英文辩论赛的辩手，我对他们两个的口语很有信心，周降和顾鸢是我挑出来的英语成绩拔尖的学生，应该也不会差，两个班里各出一组，为我争光就靠你们了！”

丁茶把话说完，还鼓了几下掌，把电脑的使用权交给了他们，就回班里看早读去了。

四个人围成一圈在办公室里商议，周降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们还办过辩论赛？”

顾余微微点了下头表示肯定，池茗接过话：“可惜我们没能进第二轮，第一轮我们抽到了‘躺平利大于弊’的论题，这也倒好说，第二轮随机抽正反方，我们很倒霉，抽到了反方，那个论题太离谱了。”她说着就皱起眉来，好像看到了什么很晦气的东西。

周降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更加好奇地追问：“什么论题？”

顾余看了他一眼，说道：“考上大学不能改变命运。”

他平时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也透露出一丝无语，周降结合了一下两人的表情，又想了想那个论题，大概脑补出当时的局面了，他在心里默默地偷笑了一会儿，正色道：“我们先讨论一下用哪个片段吧。”

顾鸢听到这里，终于抬了下头，说道：“我们昨天晚上报名的，丁茶说让我们用动漫的片段，我们初步定下来的是《无敌破坏王》，不过还在选，因为那个片段人太多，需要一人分饰多角。”

池茗点头，往顾鸢那边挪了挪，没骨头似的靠在她肩上，抱怨道:“丁茶昨天说让我配所有的公主，顾鸢姐姐配那个小孩！这太不公平了！我已经能想象到我精分的样子了。”

顾鸢任由她靠着没动，口中纠正道：“本人出生于2006年11月19日。”

“什么意思？”

“我比你小。”

“我才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