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老陈一出来就后悔了。

直播间弹幕上，更是不乏对他奚落的声音。

[刚才那是什么鬼？]

[阿米豆腐，谁来保护老子凸(艹皿艹 )]

[老王这是撞鬼了？]

[拿着黑驴蹄子也会撞鬼？]

[我说你们也太天真了，一看这就是剧本啊]

[太假了，演的吧]

隔壁老陈简直有苦说不出，如果可以，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这是演的。

演的也比这么丢人强啊。

想都不用想，肯定掉粉没跑了，咸鱼直播都是有回放的，没人比他更懂当代网友的尿性，就他那幅连滚带爬的尊容，绝对要被做成表情包全网流传。

[刚从隔壁过来，好家伙，还真是老陈]

[什么意思？？？]

[刚才有个新人主播直播，内容嘛你们懂得emmm]

[~点击就看绝美新人暴虐隔壁老陈~]

[不看后悔一生，速戳：精神病院燕医生的直播间]

好家伙！

隔壁老陈愣住，连吩咐网管清外链都忘了。

原来他刚才遇见的那人还真是同行？

原本一想到那恐怖的庸医，隔壁老陈心里多少有些发怵。不过此时那股恐惧早已被愤怒取代。人类就是这么自信心膨胀的生物，离开精神病院后，他越想越觉得那庸医的扮相错漏百出。

他居然会被这种装神弄鬼吓到？

隔壁老陈越想越气，向来只有他蹭别人的热度，现在居然有不长眼的新人敢蹭他的热度？

呵呵。

回去当然是不敢回去的，默默记下那个新人的ID，隔壁老陈咬牙叫了一辆出租，终于还是一步三回首地离开这里。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乌云笼罩下的精神病院二楼，归于平静的院长办公室内，生锈的保险柜发出嘎吱的碰撞声，大约过了五分钟，一颗女孩的头撞开柜门，咕噜噜滚到地上。

半晌后，她睁开了眼睛。

.

燕祈难得睡了个好觉。

为了赶上最后一班地铁，昨晚他没继续蹲守第二只小白兔，眼见着观众已经突破四位数，见好就收，结束了直播。

当然，为了避免吓到室友，燕祈在回来的路上提前洗了把脸。

江大对学生管的不严，十天半个月才查一次寝。周末甚至可以不住校，宋千和严一翘在外面包夜开黑还没回来，老大早早就去图书馆占座，燕祈下楼买了俩包子，在食堂一边吃早餐一边打开系统面板。

【时间：28天】

【目标：宿主名下拥有一个产业（已完成），人气值3281/20000（进行中）】

人气值已经这么高了？

燕祈三下五除二啃完包子，打开咸鱼直播app，在成为主播之前，燕祈几乎从不看直播，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主要是他这个淘来的二手手机有时候刷个网页都很卡，更别说看直播了。

昨天能用它顺利直播，大概是某种神迹。

果不其然，他的个人主页，粉丝数已经飙升到3281。

看来人气值是跟粉丝挂钩？

白大褂是从隔壁医学院借的，装鬼的假眼球是从系统商城买的，精湛的演技是天生的。

除了来回坐地铁的那十三块钱，系统的赞助资金基本没什么动。

这么简单就完成七分之一的系统任务。

难不成，他真的是个商业天才？

想了想，燕祈又斥巨资五元去某宝给自己买了100个僵尸粉。

这下人气值没有变动，还是维持在3281这个数值。

看来买假粉是没有出路的。

周末没课，燕祈吃完就回了宿舍，出乎他的意料，一进门他就看见宋千和严一翘这俩包夜的牲口躲在电脑前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太气人了”，见了燕祈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宋千一巴掌就把那纤弱的笔记本屏幕拍了下去，生怕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燕祈倒也没多在意，顺口问了一句：“你们俩看什么呢？”

“没没没，我们没看你。”宋千还没说完，就被严一翘打断，他一脸复杂的看向燕祈：“老三，你知不知道你在网上火了？”

“三千粉丝也算火？”燕祈没想到火的标准居然这么低。

严一翘：“……”

宋千：“……”

十五英寸的电脑前这次挤了三个人，播放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燕祈昨晚的直播，准确来说是有人剪辑他和隔壁老陈的直播片段，做成鬼畜视频在C站投稿。

视频一开始是燕祈把自己化成恐怖医生，站在房间里守株待兔，随即画面一切，隔壁老陈对着镜头侃侃而谈，紧接着信誓旦旦地进入房间，结果在看到燕祈的第一眼就被吓到腿软，话都没说上几句，就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配上诙谐的BGM，场面极具喜剧效果。

视频才发布不到五个小时，就已经冲上C站热榜。

弹幕画风一开始很正常，都在嘲笑隔壁老陈阴沟里翻船，一个大主播胆子居然这么小，不过画风越往后越不对劲，焦点逐渐过渡到燕祈身上……

[没人觉得那个装鬼的很恶心吗？]

[low逼本low，装神弄鬼吓人有意思吗？]

[建议把老王昨晚的直播看完再说话，老王说过精神病院只有他一个主播，突然冒出来一个新人，很难不多想emmm]

[还能是为了什么，蹭热度呗]

[现在的新人为了上位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友情提示，克隆羊只活了半年]

[兄弟们查出来了，这坏逼还是江大的学生，好像还是个系草……]

“燕哥，这些家伙太气人了，我现在就帮你骂回去。”宋千拿起键盘就要伸张正义，不过还没等他敲出一个字，就被燕祈摁住了手。

“不用，”燕祈轻笑一声，“和一群类人猿辩论，除了把你同化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哎。”宋千看向燕祈的眼神里充满恨铁不成钢，“燕哥，你就是太善良，所以才不知道互联网的丑恶。”

“现在不骂死这群孙子，指不定他们之后还要怎么编排你。”宋千苦口婆心，“而且他们连我们学校都扒出来了，谁知道这些人之后还能干出什么傻逼事。”

严一翘赞同地点了点头。

“老三，隔壁老陈在咸鱼直播可是有五百多万粉丝，那些粉丝都是不讲理的，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你喷死，你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燕祈则是打开咸鱼直播app，一顿早饭的功夫，他的粉丝就已经涨到七千多。

私信也不断爆满，燕祈粗略扫了一眼，基本都是发鬼图骂他蹭热度的，或者问候他不存在的家人的，零星还有几个问他网不网恋的。

“白捡的热度为什么不要。”燕祈关上手机，看着系统面板上那不断上涨的进度条，浑身上下每一根筋都是舒展的，就在昨天他还在想怎么才能攒够两万人气值，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晚上，就有人上赶着给他送热度。

“既然人家非得送，那我就照单全收。”

不过看来他对人气值的理解也有些偏差，燕祈很有自知之明，他可不会觉得那些粉丝都是真心喜欢才关注他的，这七千多人大概不是乐子人就是黑粉。

既然这也能算进任务进度，说明系统的审核并没有那么局限。

燕祈滑动鼠标，一目十行地扫过评论区那些辱骂他的ID，C站用户发言是有等级的，评论区骂他的大多只有一二级，超过三级的都没几个。

“这些评论的画风过于相似，而且几乎都是小号。”燕祈看着看着就笑了，“看来是有人专门为我买了一批水军啊。”

燕祈心想，这多不好意思，平白无故给他送了这么一大截进度。

“老三，你不生气吗？”严一翘不理解，“这明显是有人故意要黑你啊。”

“哦，我很生气啊。”燕祈的语气毫无波澜，平静的就像是一条直线，“放心，我这个人是很记仇的。”

虽然他很感谢这位不知名的大兄弟，不辞辛苦为他花钱送热度。

不过他这个人向来吃软不吃硬，既然有人给他送了这么一份大礼，不还回去可就对不起燕祈身上的美好品德了。

听到燕祈这么说，宋严两人顿觉稳了。

“吓我一跳，我就知道燕哥你这睚眦必……知恩图报的性格，不会这么忍着的。”宋千顿时放心不少，拿起毛巾就往浴室钻：“洗澡洗澡，小爷我到现在还没睡呢。”

严一翘就没这么讲究了，打了个哈欠就往自己床上爬：“睡觉睡觉。”

路过旁边床位，严一翘下意识看了一眼燕祈的背包，问道：“老三，你包里这是装了个球吗，怎么那么鼓？”

球？

背包就在他手边，燕祈顺势提起来拎了拎，他的不少直播道具都装在背包里，不过——

这包有那么沉吗？

而且怎么感觉这包在动……

“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燕祈拎起背包就往宿舍门外走，心里莫名飘起一股不安：“天黑之前我大概不会回来，你们好好休息。”

那股微妙的预感不断放大，燕祈只觉手里的包越来越沉，一路走到僻静无人的角落，燕祈这才深吸一口气，拽开背包的拉链。

漆黑的内胆包里只剩下一颗鲜血淋漓的头。

那颗头扭动脖子，灰白的眼球紧紧盯住他，而后诡异地提起嘴角，朝他挤出一个笑容，虽然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充满惊悚。

“老大，你有没有想我？”

.

江州市某五星级酒店内。

“哥，我一口气买了三千个高级水军，这下黑不死他。”助理露出得意的笑，讨好地看向一旁的隔壁老陈：“什么十八线野鸡都想来碰瓷哥的热度，这下有他好果子吃。”

对比小助理的兴高采烈，隔壁老陈就没这么好过了。

从精神病院回来后，他的身体就不太正常，明明空调温度开的很高，整个人却被冻得瑟瑟发抖，额头不断冒出冷汗，两瓣嘴唇透着青紫，整个人更是呼吸困难。

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不能呼吸。

隔壁老陈一把抓住助理的胳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脖子上，好像有东西在动，你来帮我看看。”

助理忙不迭起身，检查起隔壁老陈的后颈，讶异道：“哥，你什么时候纹身了？”

“什么纹身？”隔壁老陈把手机递给助理，“拍下来给我看看。”

助理没有片刻马虎，立马拍了张照片，将手机递给隔壁老陈。

看到照片那一刻，隔壁老陈下意识瞳孔紧缩。

镜头下，一双漆黑的鬼手已然掐住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