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优愣了下。

“难道您不觉得很奇怪吗？”她极力辩解：“您可以去查监控，因为是您带来的人，我从没说过他什么，但最近太多诡异的事情了，又是跳闸现在还……”

“好了。”

晏卿文深吸一口气打断她的话，再抬手拍拍秦渊的肩膀。

后者双眸被纯粹的黑色代替，挑眉凝视着beta，似乎要把她的脸烧出一个窟窿。

“讲那些有什么用，关键在于它。”

晏卿文不再盯着两人，而是将目光放在中心凹陷下去的油画包裹。

“您是今天去吗？别担心，老板，我当时弄得很结实，或许没有……”

她瞧见晏卿文粗暴撕扯开牛皮纸，顿时安静了。

里面破碎的玻璃，本应起到保护作用，现在却将画布刺开了一个明显的大洞，甚至还正正好好就在孩童侧脸下颌骨骼位置。

其余地方没有破坏，算不幸中的万幸。

可秦渊看得出来，不管是破了一处还是两处，这画都已经被毁了。

刚才还争辩的两人霎时间不敢出动静，连呼吸也放轻，不约而同地观察着晏卿文的表情。

omega伸手，优优便立即扭头去拿来一只大铁镊子送到他掌心。

晏卿文把表面的碎玻璃挑拣干净，便端着画框走了。

“还不赶紧打扫，等会儿老板下来要是还能看到这片废墟，咱们可都玩完了！”

秦渊淡淡扫了眼beta递来的扫帚，没接过来，转身上了楼。

“欸？！”

这个狐狸精！！！

优优咬牙切齿。

二楼画室，晏卿文坐在椅子上，正费力地拆除油画四周的框条。

“我来吧。”

“谁让你进来的？”

晏卿文眼中浮过一丝阴冷，却停下了手里动作。

秦渊主动接过他的活，三下五除二将话剥离出来。

omega把画重新粘回画板上。

铺平了看，只有那么一小点褶皱叫人心惊。

“不是我做的。”

“是你们谁做的我根本不在乎，”晏卿文拿出一盒油画棒和小刮刀：“重点不在于你们，而是背后操纵的那个人。”

“我只看结果，也只处理结果。”

秦渊听着他的话，紧盯他灵活玲珑的手指，在纸上浅浅划了两笔，便起稿出一只蝴蝶。

“可我不希望自己被人冤枉。”

男生最后留下这句，不想再打扰他，就转过身去。

“站住。”

晏卿文未回应他的话，反而交代这么一句：

“去拿个东西上来，就在我车后座。”

秦渊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再追问，也没管晏卿文有没有看到自己点头就离开了。

就几分钟过去，他手里便多了一个考究的盒子。

此时此刻，画布上已经被晏卿文的妙手创造出来一朵立体花。

绽放出鲜活生命力。

“拿来了啊，去换上吧。”

晏卿文依旧专注，未曾分给他多余的目光。

“换……什么？”秦渊发出疑问，而后打开那只盒子，里面躺着一套衣服。

布料闪烁着光泽，一眼就能认定价值不菲。

“应该合适，我目测模特的三围一向很准的。”晏卿文翘起嘴角。

秦渊捏着领口把上衣外套提起来。

这里是一大片公共区域，哪儿有可以换衣服的地方？

他走到晏卿文的画板前方，那排沙发旁。

秦渊看晏卿文专心致志，没什么抬头的趋势，才深呼吸片刻，做完心理建设后，便背对着omega脱掉上衣。

画板后的眸光忽而闪动。

衬衫穿好，秦渊摸着自己的裤腰带，还是难免一顿，回头再次看了两眼。

晏卿文赶紧降下眼神，继续摆弄手边的颜料。

秦渊飞快地换好这一身，在卫衣牛仔裤下略显稚嫩的脸居然立马变了个风格。

他有些不自在地抻了抻衣角，俯视画板后的那个毛茸茸的脑袋。

“咳。”

轻咳声传到晏卿文耳朵里，他从“百忙之中”抽身，抬起了脑袋。

“还不错呢，”omega笑了下：“就坐那儿吧，等我一下。”

秦渊听话地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敢动。

他起初以为晏卿文是要拿自己当人体模特，可转念一想，对方现在压根脱不开身。

“晏卿……”

“大功告成，”男生话还没说完他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宝贝儿，帮我把画框和玻璃递过来。”

晏卿文谨慎地揭下画纸，将其重新裱好、包装完毕。

他们两人下楼时，优优也收拾完那烂摊子不久。

“老板老板！你中午想吃什么？我订餐。”

“不了，你自己吃吧。”

晏卿文抱着画框径直朝外去，alpha跟在他身后撑开门。

“你，”他努努下巴：“跟我来。”

在优优疑惑与嫉妒的双重目光下，穿戴整齐的秦渊出了门。

“有驾照么？”

晏卿文似是随口一问。

秦渊点了点头，瞅着他把画放在后座固定好，接着叩叩车窗喊司机出来。

下一秒，车钥匙便以抛物线的运动轨迹甩在秦渊怀中，晏卿文坐进副驾驶。

秦渊不认识这车的牌子，只觉得没多么惹眼，不像电视剧里的豪华跑车。

alpha靠自己的直觉成功拉开车门，此后便又迎来下一个难题。

他神色不变，停顿半晌问出口：

“怎么挂挡？”

晏卿文指了指方向盘后的拨片，气定神闲地欣赏他从懵懂无知到渐渐上手的表情变化。

秦渊按照他设置的导航路线平缓前行，畅通无阻。

不知何时，右腿肌肉一紧。

omega坐在副驾驶，全身松弛下来，手掌搭在他大腿上。

“好开吗？”晏卿文语气带笑。

“嗯。”

秦渊努力忽视他摩挲着自己大腿的指头。

“喜欢就送你。”

他这话说得轻巧，秦渊不敢当真：“我不能要。”

“有什么不能？衣服不都要了么？”

衣服……

秦渊后知后觉。

“别告诉我，你想把穿过的衣服原封不动还回来？”

“我可以赔偿。”秦渊硬着头皮回应他。

晏卿文翻了翻胳膊，掌心朝上，手背依旧贴在他腿面：

“好啊，赔，这一套九万八，加上盒子就算十万吧。”

这是金子做的衣服？

秦渊倒抽一口气，握紧方向盘。

“别紧张，小渊，我会让你有机会还的。”

他轻声说完，随意阖上眼养精蓄锐。

秦渊余光扫见他恬静的侧脸，舔了舔唇。

对方还是疑心他，不然也不会让他跟着前来，还让他亲手捧着画，与之一同进入孙家别墅。

头一回跻身这种场合，秦渊微低着头，警惕而不着痕迹地小心观察。

但晏卿文却如同舞台中央的花孔雀，一进门便引来无数视线。

“卿文！”

孙总跟他是一代人，只是年纪稍长，结婚生子也早，这位宝贝的掌上明珠是头胎。

秦渊了解到情况后，不禁冷汗直冒。

那副残缺的画被改成什么样子他不知道，可晏卿文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慌乱。

难不成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出？

“恭喜孙总咯，小公主一眨眼就长大了，宝贝还记不记得叔叔呀。”晏卿文说完就蹲下身凑近小朋友。

柔和的眉眼陡然放大在小女孩眼前。

孙总的女儿手指捏着裙摆轻纱，飞快地点点头，就抱住老爸的大腿把脸埋起来。

“诶哟，害羞了。”

孙先生放声朗笑。

晏卿文便趁此时起身，亲自把话题打开：“孙哥，这大好的日子，本来不该说，但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从来都是直来直往，就先给您道个不是了。”

“稀罕事儿！”孙总现在正高兴，便觉得好奇：“还能听到你晏大少爷朝别人道歉呢！”

“也不足挂齿，就是你交代我的那事儿，前几天吧，画快收尾的时候，我下午犯困呢，打开纱窗透透气，没想到从外头飞进来一只蝴蝶，别的地方都不去，偏偏落在画上，像是亲着咱们念念的脸蛋。”

“还有这种事？”孙先生似懂非懂。

念念是他女儿的乳名。

晏卿文接着他的话说下去：“我也从没见过呢！所以呢，我实在是没忍住，就自作主张稍微改动了一下底稿，纯粹是想把那一瞬间定格，送给念念做纪念。”

他朝后勾勾手，秦渊便战战兢兢地捧着画作呈上前。

omega抱起那画，又蹲下了身体：

“乖宝，这礼物你来拆吧。”

他春风拂面，极具亲和力。

孙念念慢慢探出自己的小胖手，勾着蝴蝶结的袋子拉开。

晏卿文将包装纸扯到一侧，露出油画全貌。

本来单调的画面被一簇一簇的立体花球填满，飞扬起的尖翅蓝闪蝶触碰女孩脸颊，就连额头处，都精心加了一个花环编织的王冠。

秦渊愣住了。

“哇！”

小朋友惊呼一声。

早就有许多人留意他们这边的情况，此时更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太漂亮了！”女孩贴了上去，隔着玻璃壳抚摸：“爸爸你看，好像真的蝴蝶一样！”

她满眼都是欢喜，作为父亲，孙总自然没有错过女儿的反应，顺从地点头称赞。

“卿文，你可真是鬼马机灵。”

不像赞美的赞美话。

秦渊回神，似乎察觉到晏卿文松了口气。

omega仍然保持笑容：“公主殿下喜欢就好。”

“我喜欢！爸爸，可以挂在我房间吗，我让、让奇奇和宁宁看，我告诉他们我是森林里的小精灵，他们不相信。”三岁的小朋友说话还没有很利索，结结巴巴地讲了一大堆，足够证明她有多开心。

“好好好，都听你的。”

整件事情便在孩童的笑声中轻松掀了过去。

秦渊悬起来的心终于落地，再次看向晏卿文的眼神发生剧烈转变。

觥筹交错的名利场，本不应该是他待的地方。

除了东道主孙先生，晏卿文跟其他人的交流略显敷衍。

omega喝下杯中香槟，一点点靠过来。

“怎么样？”

他扭头问道。

没头没尾的话，秦渊瞧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以为他喝醉了。

“你干嘛不回答我呀？”晏卿文歪着脑袋，默默拿起面前的纸杯蛋糕，扒掉杯托凑到嘴边咬了一小口：“多吃点哦，我交的份子钱可得回本。”

他腮帮子鼓动两下。

秦渊貌似感觉这里所有的人，不论老少，包括他在内，都被晏卿文一只手拿得死死的。

宴会散场，晏卿文缀在秦渊身上，脚步虚浮。

alpha揽住他的肩膀，把人安全送回车里。

“你家在哪？”

晏卿文侧卧在座椅上盯着他，眼神清明，瞧上去毫无醉意。

“不回家，”他一字一顿地拉着长音说：“咱们去个好玩的地方……你好奔驰，导航至南湾公园。”

话音一落，屏幕便弹出路线指引。

夜里，江边凉意阵阵。

晏卿文就这么下车，秦渊有那么一瞬间担心他着凉：

“你感冒好了吗？来这里做什么？”

他挨着栏杆，挡在风口，也因此看到了几米开外停下的另一辆黑车。

这辆车跟了他们一路，这下子终于能透过挡风玻璃看清楚里面的人。

是之前的司机，晏卿文的人。

秦渊顷刻间觉得毛骨悚然，仿佛一个小时后他的身体就会沉入水底。

“知道那幅画为什么会被破坏吗？”

晏卿文背过身倚着栏杆，仰头对他说。

“想让你在孙先生面前出丑。”秦渊只能想到这一点。

omega摇摇头：

“面子这种东西呢，可有可无，只要自己不觉得丢面子，别人就不敢嘲笑你。”

路灯微弱的光芒在他脸上滑过。

秦渊有些错不开眼。

“刚才那位老总，创一代，研究IT技术的，瑞臻所有的智能设备，还有什么线上网络建设之类的，都是出自他公司。”

晏卿文娓娓道来：

“我外公对这些高科技不感兴趣，但看在我的面子上，还是给他们公司一个机会，合同以我的名义签的，现在三年过去了，有人想取代我的位置，自然就在背后搞小动作咯……欸，宝宝，你知道瑞臻集团是干嘛的吧？”

秦渊吸收着他倾诉的巨大信息量，还要抽空去纠结一个小小称呼，omega冲他眨眨眼，男生的思绪立刻断掉。

良久，他才接话：

“开连锁酒店，我们老家有瑞臻正在开发的度假村项目。”

“真的吗？是你老家呀，好巧。”

晏卿文弯弯双眼。

秦渊吸了一口空气，含有潮湿的清新感钻进毛孔。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男生不由得表达出满心困惑。

晏卿文扬起胳膊握住他的手臂，状态恹恹，耷拉着眼皮贴了上去：

“因为你通过了我的考验呀，我清楚不是你做的。”

alpha直勾勾地正视他的眼睛，看着他朝自己做了个靠近的手势。

秦渊俯身下去，omega便伸长手臂环住他的脖子，踮脚将嘴巴挨上他耳边低语——

“其实，店里的摄像头不止屋里屋外那六个哟。”

他拴着钩子的尾音停摆在耳畔，秦渊打量他的神情。

晏卿文不是不在意谁动的手，相反，他早就心知肚明。

“乖，不背叛我是有奖励的。”

他迈开几步走到车尾，打开了后备箱。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大的编织袋子。

没什么可怕血腥的东西出现，拉线划开，满满的钞票简直要挤在地上。

“数数。”

晏卿文扶着车子，这话放出来等同于命令。

秦渊瞧了他一眼，伸出手去。

钱币都是崭新的一张张，捻在指间很有实感。

alpha待在此时个位数的气温下，手指的酸胀和冷汗同时降临。

不多不少三十万。

秦渊：臣妾冤枉啊！（不经意露出香肩和胸肌）

晏皇：（两眼放光）朕与爱妃何时有过嫌隙！（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