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姝谷的谷主也是名女子,很宠自家弟子们不说,还对自家弟子的亲事乐见其成。
只是为了不破坏宗门规矩,只有女修才有资格加入万姝谷做弟子。
这也是谷内唯一一个硬性条件。
放在原来,不管洛璟华去哪,鹿凝肯定是会二话不说要跟着他的。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鹿凝她爹看上了洛璟华,希望有朝一日能和洛家结为亲家。
但这次,鹿凝并不打算再跟着他了,而是和他们告别后,和几个同行的姑娘们离开了。
这对洛璟华来说倒是个新鲜事。
不过他向来不会关注无关紧要之人,是以他只稀奇了一秒便恢复常态。
舒玖这边正和陆老板说话呢,双儿也站在她旁边安静地听着。
舒玖在心中估摸了个大概的预算范围后,打算在这位陆老板的店铺里挑些药材。
没想到陆老板这里还能直接帮忙制药,这倒是方便了舒玖他们。
趁着陆老板和小厮点货的功夫,舒玖得空坐在一旁歇了歇。
她不禁有些好奇万姝谷大量采购血藤草做什么。
血藤草的药性极强,且具有一定的毒性,很适合用来做毒药。
噬魔毒是万姝谷的独门秘方,此毒在修真界中声名远扬。
噬魔毒是专门用来对付魔族的毒药。
若说大量采买血藤草是为了制作噬魔毒而用,也不至于需要在短期内制作那么多......
双儿看着药铺里的小厮和老板忙里忙外,不由有些好奇:
“舒姐姐,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多药材呀?”
舒玖刚打算解释,却又被陆老板给喊了过去。
原是因为陆老板店铺中,半个月的成本都因为鹿凝的那两大袋子回了本,所以陆老板要额外多送舒玖一些别的药材。
陆老板这里制药是免费的。
舒玖再次变成药材富豪,并快乐地让他们帮忙制了好几种药。
有的药制作起来比较繁复,得等一周左右才能完成制作。
舒玖自己也制药,自然理解。
从丹枫岭到符坤境用不了一周就能到。
越往符坤境的方向走,地界越荒凉,物资也相对匮乏一些。
现在多做些药品,没准儿还能在路过哪里时,救助一些需要救助的百姓。
双儿听了舒玖的解释,着实有些跟不上舒玖的脑回路:
“疾苦本就是人生常态,凡间有那么多人,仅凭一人之力,如何能救得过来?又会多少人会一直心存感激?”
人性本就贪婪,何必多此一举......
双儿掩下眼中情绪,在心中暗自发笑。
也不知道洛璟华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截了舒玖的话头: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若是害怕被遗忘就放弃行善,修行正道又有何意?”
当初炽渊剑尊不也正是如此......
舒玖心道读过书的人果然不一样,讲出来的话一套一套的。
舒玖自己都没想那么多,却顺着洛璟华的话,摆出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几人在丹枫岭安顿住下,等药做好了后,再立即赶路。
因着豆包现在已经能听懂许多人话了,舒玖早上再也不用收到它送来的“礼物”了。
这一路上,舒玖他们每次住客栈都会订三个房间。
舒玖之前担心双儿不习惯与自己同住,索性后面一直维持着这一安排。
这次也不例外。
客栈中。
三人一鸟在各自的房间门口分别了。
当然,豆包还是和舒玖一屋!
夜幕降临,也是一些无声阴谋的铺展开端。
随着一个人在隐秘的角落中低声念了句咒语,面前的传送符突然将空间扭曲。
眨眼间,那道人影便消失不见。
此符为瞬移符,是元婴级别以上的修士,才有能力驾驭的符咒......
魔界。
头顶上空的黑暗,如同一只无情的大手扼住喉咙,恶魔一般怂恿着夜风与之同流合污。
一道人影缓步踏入一条长廊,两侧的灯柱弯曲呈肋骨状。
每个灯柱顶端,都有一簇青色的火团在跳动。
而那如鬼魅一般的火光,此刻正映照在那道人影的脸上。
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有着和双儿一模一样的面孔!
“什么人?!”
守卫的魔兵大声一喝,顿时吸引来了好几个骑着黑豹夜巡的魔兵。
“双儿”瞬间被魔兵们团团围住,就连黑豹们都对她露出了锋利无比的尖牙,嗓中发出低沉的咆哮。
魔兵们在看清来人和她手中的灵器时,瞬间惊恐地瞪大双目。
再看那拿着噬冥斩的“双儿”,哪还有半点“双儿”的影子。
那分明就是现魔尊身边最得力的麾下——镜心!
如今魔族三长老当了魔尊,镜心自然就成了魔界中,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存在。
镜心看着周身的魔兵一个个诚惶诚恐地跪下,眼中毫无半点波澜。
可下一秒,她便被其中一个还站着的魔兵吸引了注意。
镜心只是淡淡一扫,那魔兵的身子便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尽管如此,那魔兵还是鼓足勇气道:
“魔宫里人人皆知,镜心大人前往十八层地狱历练去了,你此时出现在魔宫重地,究竟有何企图?”
此话一出,周围跪着的人顿时惊恐地将头埋得更低了。
一个跪着的魔兵道:
“大人,他是新来的魔兵,没见过大人您,还望大人恕罪。”
说着,求情的魔兵用眼神示意那个新魔兵跪下。
新魔兵看起来像是被吓傻了。
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僵了两秒,然后才跪在地上恳求道:
“镜,镜心大人,是属下愚钝,冒犯了大人,请大人责罚。”
其余魔兵一听,后背登时冒出一层冷汗。
刚才镜心大人没有直接杀了他已是万幸,这会儿居然还主动让镜心大人责罚?
那能是责罚吗?
那简直就是主动送人头啊!
镜心听了新魔兵的话,嘴角扬起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手中的噬冥斩形如月牙,锋利的刀刃似是要把空间割裂。
镜心只是稍稍动了下手腕,那刀便像一个命运的决裁者一样,等着宣判新魔兵的死亡。
新魔兵紧盯地面,不敢有任何动作。
忽地,镜心被他脖子上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问那新魔兵话时,她的眼神中满是玩味:
“你脖子上的挂坠是哪来的?”
新魔兵表情木然,低头看了眼自己脖子上的挂坠。
那是一个兔子挂坠,是新魔兵慌张跪下时无意掉出来的。
新魔兵攥紧了自己的挂坠,说话铿锵有力:
“回禀大人,这挂坠是属下的娘在临终时留给属下的遗物,一直被属下贴身带着,大人若是想要这挂坠,那便从属下的尸首上踏过去!”
话音刚落,魔兵们倒抽一口凉气的同时,又觉得今夜的镜心大人似乎格外好说话。
而且居然会和他们说这么多话!
放在以前,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镜心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喃喃道:
“是吗...”
就在附近的魔兵们全都放下戒备时,镜心再次开口:
“那我就成全你。”
她刚把这句话说完,那新魔兵的头已经掉在了地上。
魔兵们没一个反应过来的。
刹那间,鲜血四溅。
噬冥斩再次转悠着回到镜心的手中。
镜心将其余魔兵的惧意尽收眼底。
她面容沉静,抬脚继续往前走:
“今夜我回来之事,谁敢泄露出去一个字,就会和他同一个下场。”
众魔兵立刻领命:
“是!”
镜心刚走了没几步,一个魔兵拿着那新魔兵的兔子项链献殷勤道:
“大人,这项链...”
镜心随意瞥了眼那项链,不知想起来什么。
她放神了几秒,随即给出判决:
“就和他葬在一块儿吧。”
“他”指的就是那新魔兵。
魔兵一愣,随即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立马恭敬道:
“是,大人。”
剩下的魔兵们也接二连三地在心中惊骇起来。
魔界的魔兵和其他界的仆人一样,地位极低。
魔兵们死后都是会被喂凶煞或者灵兽的,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魔兵需要被安葬的。
镜心大人自小长在魔界,何况这话还是出自镜心大人之口......
魔兵们不敢有过多猜忌,生怕自己小命不保,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魔宫大殿内。
一个黑衣魔仆快步走了进来,对着上座闭眼假寐的男子崇敬一拜:
“尊上,镜心大人求见。”
大殿内,此刻只有魔仆和那男子两人。
男子正是现任魔尊——玄弃。
闻言,玄弃倏然睁眼。
一双幽绿色眸子哪有半点睡意。
那是一个面容极为出挑的男子,墨发随意散乱在身后,华丽的黑袍将他本就苍白的皮肤映衬得病态般透明。
他说话时,指尖轻点着扶手:
“让她进来。”
魔仆领命,不多时,大殿内只有玄弃和镜心两人。
玄弃看着她朝自己跪拜,眼中淡漠:
“交代你的事情办的如何?”
镜心平静起身,回道:
“快了,最迟不超过一年。”
听完,玄弃忽地眉头一皱。
他身形一晃,弹指间,人已移到了镜心身边:
“一年?”
玄弃说着,绿眸如蛇一样攀爬过镜心的面庞。
浑身依旧散发着阴森冷气。
镜心像是早已习惯了般,神色淡淡,恭敬地垂眼:
“是。”
玄弃知道她的性子,也没多计较。
他收了视线,抬脚缓步走到镜心身后。
忽然间,镜心的下颚猝不及防被玄弃捏住。
镜心被迫望着大殿内的天花板,眼中的惊骇被迫见了光。
她的耳边是玄弃的低声呢喃。
那声音宛如深渊爬出来的恶魔一般:
“知道本尊为什么给你起名叫镜心吗?”
捏着镜心的修长指尖渐渐泛白。
镜心眼神空洞,机械地说出标准答案:
“尊上让属下白捡了一条命,属下自幼便跟着尊上,如今属下拥有的一切都是拜尊上所赐,尊上给属下起这个名字,是希望属下能够成为尊上内心的镜子。”
玄弃听了轻笑一声,一把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他就这么当着镜心的面,嫌弃地拍了拍手,又移回自己的主位上:
“妖族那几个老家伙总在挑战本尊的威严,正好本尊现在没工夫,那本尊就给你一年时间,希望你不要让本尊失望。”
“是。”
......
舒玖没料到双儿这次会一大早主动来敲自己的房门。
就连在给双儿开门时,舒玖都没立刻从惊讶中缓过神来。
双儿见舒玖的桌子上有一沓纸。
最上面的纸已经被写满了一半,字迹半干未干,双儿有些不确定道:
“舒姐姐,我不会打扰到你了吧,我只是有点无聊......”
舒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双儿基本上天天都是自己一个人待着。
双儿还是个孩子,能不无聊嘛!
舒玖每天忙着修炼,豆包不愿意和双儿玩,舒玖也没办法,她还得陪豆包解闷,甚至有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可再怎么说,舒玖还有豆包陪着啊!
舒玖有些歉疚地摇了摇头:
“没有。”
说着,她走过去把窗户开大了些。
外面的晨光迫不及待地照了进来,微风习习,卷过了纸张,也卷过舒玖和双儿两人的发梢。
双儿望了那晨光一秒,不自觉往阴影处挪了挪。
听了舒玖的话,双儿这才安心地点点头,她有些好奇地又看了眼桌上的那沓纸,问道:
“舒姐姐,你在写什么呀?”
闻言,舒玖重新坐回板凳上:
“我在写让修真界的良药流传到凡间的具体规划。”
双儿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舒玖没听到双儿说话,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读书少,只是先写个初稿,后面肯定还要再改好几遍的。”
说完,舒玖觉得自己现在扭捏的样子娘们儿兮兮的。
垂眼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个没完。
静默了半晌,双儿这才问道:
“舒姐姐,如果一个坏人被恶疾缠身,这个人是否该救?”
舒玖听了神情一滞,应答如流:
“如果是我,自然不救。”
双儿像是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一般,她低垂着眼帘,心中嘲弄。
但紧接着,舒玖又给自己补充道:
“可如果这个人有时候能有一点善意,那就说明这个人并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还有扶正的机会,当然会救。”
这时,豆包恰好从窗外飞了回来,它似乎对双儿会出现在这里颇感意外。
脑袋往左歪歪,又往右歪歪,接着“啾啾”了两声。
双儿没去看豆包,眼中闪过一次复杂:
“可是那坏人如果魔族或是妖族呢,他们做过那么多坏事,应该是该死的吧......”
舒玖听了不赞同地摇摇头:
“就算是魔族或是妖族,也是全部都该死呀。”
人随着长大,经历的事情多了,心性也会随之慢慢变化。
稍加思索,舒玖继续道:
“我们没有权利随意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就算是天道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