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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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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嵊雷厉风行,短短一夜之间,许妙愉来到奉节城中之事,就传遍了全城,此前还有些疑虑的众人,这下彻底放心下来。

城内士气大振,夏军照例派兵攻城,这回的法子是搭云梯,只是云梯刚刚架起,白嵊便命人射出火箭,火焰无情,吞没了云梯以及其上的人,零星少许成功躲过火箭的,刚登上城楼就被守在城墙上的士兵击落。

哀嚎之声此起彼伏,夏军攻城不利,连忙撤退,不曾想城内守军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竟然追出城来,夏军乱了阵脚,溃散之中死伤无数。

白嵊一向身先士卒,亦在追击之列,他全副武装,骑一匹快马,在乱军中冲杀,不过片刻,刀下又添几道亡魂。

正杀得起劲,忽听背后传来鸣金收兵之声,白嵊闻声一怔,一个夏朝士兵趁此机会从他刀下躲过,捡回一条命,连滚带爬地向扎营方向跑去。

白嵊懊悔地看了一眼,还想去追,那收兵的号声依然响个不停,就像催命一样,听得人心烦,身旁士兵以为是他的命令,都逐渐后退。

他无奈收兵,一进了城门,立刻怒气冲冲地冲上城楼,抓住发令的士兵,吼道:“谁让你收兵的,没看到我军士气正盛吗。”

“剩勇追的是穷寇,白大人再追下去,是想和夏军精锐相遇,全军覆没吗?”许妙愉从一侧的城墙上走下来,冷声说道。

沈怀远和南星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这次出来,因为路途跋涉又只能骑马,她没有带紫苏,而是只带了南星一个丫鬟。

南星与沈怀远,一个常年面无表情,一个却是笑面虎,倒真能震住一些人,譬如方才,拖了他们的福,再加上自己的身份,她才能使唤得动发令的士兵。

白嵊盛怒难抑,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沾满鲜血的盔甲未曾脱下,宝刀也握在手上,简直一副煞神模样,让人看得胆战心惊,生怕他一刀砍了这娇弱的美人。

副将刚要上前调和,许妙愉已经走了过来,美丽的面容上神色从容,仿佛在等白嵊的回答。

白嵊胸口剧烈地起伏,大约是怒极了,他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退了一步,朗声道:“许小姐不好好待在府上,怎么跑城楼上来了,此乃交战的前线,要是伤到您我们怎么跟将军交待?”

句句看似是担忧,实则是嘲讽。

许妙愉扯了扯嘴角,“大人其实是想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就不要这时候跑过来添乱了吧,您大可以直说。”

白嵊沉着脸不说话。

许妙愉缓和了语气,“我知道大人御敌的决心,但依我之见,这些攻城的夏军数量不多,更无斗志,恐怕只是佯攻。大人若追击过远,只怕会陷入敌军的埋伏之中,整个奉节还要依仗大人坚守,大人不可在此时冒险以致群龙无首。”

许妙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副将也适时道:“大人,许小姐说的不错,这种时候,您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听完许妙愉的话,白嵊的怒气已经消了一些,再被副将一劝,皱了皱眉,勉强开口道:“就算如此,战场上也只该有一个主将,这次就算了,希望许小姐下次能有分寸。”

许妙愉微笑道:“这是自然,此次实乃迫不得已,我并无越位之意。”

就在这时,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战场传了过去,几人连忙到墙垛间一观,只见浩浩荡荡装备精良的夏军正往这边推进,如今已经走到了方才白嵊追击敌军的地方。

白嵊看得心惊,突然意识到,要是刚才自己没有被叫回来,此刻只怕已经深陷敌阵,这些可不是溃散的乌合之众,而是锐气十足的军队。

看他们的样子,他们甚至没有遭受多少损耗。

以两万对三十万,他再自负,也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能赢。

直到此刻,白嵊终于后怕起来,忙要组织防守,又被许妙愉制止。

“且慢,再等等。”

他浓眉一皱,想说怎么又来了,但一想到刚才许妙愉的指挥并没有错,眼珠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决定听从。

几人等了片刻,只见大军又往前推进了一里地,然后整整齐齐地停了下来,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突然调转方向,收拾了战场上的残余物资,又回大营去了。

城墙上的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刚经历了一场战斗,要是未曾休息又投入下一场战斗,而且对方精神饱满,守不守得住都得脱一层皮。

只不过这一下来,接连两次判断正确,众人看许妙愉的眼神彻底变了,如果说原来尊敬的同时又暗藏着不屑与轻视的话,这下就只剩佩服了。

副将赞叹道:“许小姐当真是神机妙算。”

许妙愉摇了摇头,连忙否认道:“不过一些雕虫小技,远远称不上神机妙算。我想只是因为我初来乍到,尚处于旁观者清的阶段,诸位将士奋勇杀敌,多日以来十分辛苦,才会险些着了敌人的道,没能看清他们的真正意图。”

白嵊抱拳道:“他们真正的意图是什么,请许小姐不吝赐教。”

许妙愉抿唇沉思道:“夏朝举三十万大军直逼夔州,当然不仅仅是只想攻下夔州而已,他们的目的是渝州乃至益州。然而他们如今停滞在奉节久攻不克,一来有诸位奋力抵抗之故,二来也有将兵力分散之故。我想,他们最精锐的队伍,此刻只怕都埋伏在南平至奉节的必经之路上,就等将军率兵前来救援。所以,他们并不急于攻下奉节,奉节若破,将军可以直接固守白帝城,他们的希望就会落空。”

白帝城,一座比奉节还要坚固的城池,如果再加上景珩守城,相信这场仗还未打起来,夏军的军心便要涣散一半。

夏军打算围奉节待景珩来,消耗景珩的兵力,景珩又何尝不希望借这两座城池消耗夏军,迫使他们无法西进。

只看谁更沉得住气,谁又能出奇招。

“依你之见,如今我们只需要做好坚守这一件事。”

“正是。”

白嵊突然笑了,相比于之前皮笑肉不笑的敷衍笑容,这回倒多了几分真心,“不愧是许将军的女儿,之前是我小看你了,不过我有个问题,这些话,是将军告诉你的呢,还是你自己想明白的?”

许妙愉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觉得他这个问题并不成立,“白大人难道觉得这二者是冲突的?”

“是我多虑了。”白嵊了然地点点头。

战事暂歇,许妙愉带着沈怀远和南星下了城楼,谢绝了白嵊派人护送的好意,往住处走去,一路上,陆陆续续看到老幼妇孺带着行李向西北的凤凰山而去,沉重的心情也稍微得到了放松。

走到四下无人处,许妙愉长舒一口气,“好险,白嵊这只老狐狸,险些没能骗过他。”

南星疑惑问道:“骗他?”

她好歹也是听完了他们的对话,只觉得许妙愉说得很合理,完全听不出来哪里有欺骗的成分,因此对许妙愉此时的感慨摸不着头脑。

许妙愉欣慰地看着她稚嫩的脸庞,这还是南星第一次主动向她提问,疑惑的神情让那张脸终于生动了一些,不再是之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许妙愉狡黠地笑道:“你难道忘了,景珩什么时候同我说过这些了。”

临行之前,景珩走得匆匆忙忙,他们俩连面都没见上,南星当然知道,但是,“我还以为,是那天在竹林中——”

关于竹林中她与两个贵妇人的对话内容,早在有心之人的推动下,在南平传开了,一时之间,南平众豪族闻风而动,纷纷掀起节俭之风,顺便不忘盛情夸赞她。

是以,南星虽然那时不在她身边,却知道她与景珩曾在竹林中见了一面。

没想到南星竟会提起竹林中事,许妙愉嘴角逐渐变平,要说她与两个贵妇人的对话是如何传出去的,在场的除了她们,只有景珩和沈怀英。

那就只能是沈怀英了,而以沈怀英的做事风格,此事一定经过了景珩的同意。

为自己搏得美名,对自己当然是好事,然而紧接着两人就因纳妾一事发生争吵,甚至要解除婚约,她实在想不通,景珩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到这里,她又不由得庆幸,幸好景珩没有时间将两人的婚约解除,自己才能以她未婚妻的身份,在这里与白嵊周旋。

否则,她就是嘴皮都说破了,白嵊恐怕也不会相信。

眼见许妙愉脸色不对,南星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连忙闭了嘴,但沈怀远就没有这么善解人意了。

他一撩眼皮,好奇地问道:“你们那天吵架了?”

“与你无关。”那件事情,暂时只能烂在自己肚子里,哪怕是沈怀远也不能透露,许妙愉打定决心,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沈怀远摸了摸下巴,“那看来是了,怎么,我二哥终于想通了不要你了?”

许妙愉心猛地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沈怀远怎么刚好说中了事实,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不过看他调侃的语气就知道他是随口一说,许妙愉连忙调整情绪,反问道:“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了,你好像很不待见我,我们之间应该无仇无怨吧。”

“怎么没有?”沈怀远冷笑一声,退后一步,看着她秀美的侧脸,咬牙切齿道,“你难道忘了,当初要不是你刺伤了二哥,他怎么会落到朝廷手中险些丧命。”

随着他略带愤恨的述说,许妙愉脸色微白,最后一丝笑意也从莹白如玉的脸上消失,她很久没有说话,最后流露出一丝怅然说道:“他都没有介意,为什么你要介意呢?”

沈怀远冷冷道:“二哥那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不一样,我没有他大度,伤害已经造成了,你知不知道一到阴雨天他被你刺伤的地方还会隐隐作痛。”

许妙愉脸色更白,抬眼瞧了一眼沈怀远,杏眸中蓄起泪水,“我的确不知。”

“他当然不会告诉你。”泪花闪烁着,光芒灼烧着沈怀远的眼睛,他突然感到不忍,声音也小了一些,“算了,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放心,就事论事,你要在奉节做的事情,我一定会支持。”

他又生出懊恼来,明明这些日子两人相处得融洽,可是一提到从前的事情,他的情绪就失了控,抑制不住怨恨。

他到底还保持着理智,没有扔下两人独自回去,但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也一扫而空,压抑就像头顶的乌云,笼罩不散。

良久之后,三人分别之际,许妙愉忽然叫住了他,这时她的脸上只有死水一般的平静,悲喜都不能达到眼底,她嘴角微弯,扬起一个没有喜色的笑来,“你也可以放心,你的烦恼,很快就没有了。”

沈怀远一怔,下意识问为什么,纤细的身影却翩然转身,只留下了一个单薄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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