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人凰一觉醒来已是傍晚，四周一片昏暗，她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手臂，四下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易道暹的身影。

人呢？

好渴，她的喉咙又干又涩，有可能是着凉了。

李人凰起身找水，见床榻边上的矮几上摆着两个茶杯，雀跃地蹦跶过去，结果打开盖子一看全是空的。

“有人吗？”李人凰闷闷不乐地喊了一声。

“皇上醒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接着四周烛台上的蜡烛就亮了起来。

突然出现的暖黄色光晕晃地李人凰眯了眯眼睛，随后就见面前两扇遮光的云母屏风被撤走，四周的床帐也随即被拉起系在了杆子上，一行人快速朝她围了过来。

“有喝的吗？”李人凰清了清嗓子。

前头的宫女朝后面招了招手，说了一声：“快。”

后面端着茶水的宫女立刻小碎步上前，稳稳当当地把手中的瓷杯递到了李人凰面前。

李人凰端起来喝了一口，是决明子茶，蛮提神的。又喝了两口，润了润嗓，放了回去，然后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让宫女伺候着洗漱。原来还挺抗拒的，想着自己有手有脚，能做的事凭什么让别人插手，时间一久想法就不一样了。她在潜移默化中学会了享受，实话实说能被这么多人照顾也是一件美事。

果然她就是先天皇帝圣体，生来就该享受的。

李人凰合着眼，被人揉着肩膀，发出了舒服的喟叹。

例行之事结束，李人凰找人问了问易道暹地踪迹，得知她去了书房，也跟了过去，还差人送了水果和点心过去。

她得去瞧瞧对方那么早起床是在干吗？

难道是在躲着自己。

不行。

她不允许。

李人凰出了门，见没什么人，便一路蹦蹦跳跳了过去，摸摸这个，看看那个，一点都没顾忌自己的形象。

等到了书房前看到侍卫时，才意识到不妥，这不是在家里，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转头往后看去，后边默默跟了一大帮子人。

这是全看到了？

李人凰当即脸红地脚趾扣地。

好在宫女们假装没看见，每个人脸上都是平淡如常的表情。

李人凰轻咳了一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侍卫会意轻轻推开了门。

李人凰装模做样地正了正衣冠，轻手轻脚地抬腿迈过了门槛，她悄悄地来到了易道暹的背后。

易道暹此时正专注的伏于案前，后脑勺上的珠钗轻微的晃动，有一下没一下的，也不知道在干嘛。

李人凰贴到了她的后背，待对方察觉到时轻轻按住其肩膀，俯身贴在她耳朵侧边问，一边问一边看向桌面。

“这么认真地做什么呢？”

见对方不理，李人凰头往前伸了伸，勾在她颈侧，下巴轻碰了碰锁骨。

易道暹不堪其扰微微侧了侧脸，说：“练字。”

“这么有兴致？”看桌上真是字帖，李人凰颇有兴趣地仔细瞧了瞧一旁宣纸上她临的字。

不瞧不知道，一瞧，噗呲，忍不住发笑。

李人凰真不是故意的，她实在是憋到忍不住才笑出来的，身子都发抖了。

她万万没想到易道暹的字会写得这么不好看，歪歪扭扭又潦草。不是说好的字如其人吗？把这句话放到易道暹身上一点都不适用。

“抱歉，刚刚不小心戳到痒痒肉了。”李人凰道歉，边说边走到易道暹侧边，推推她的胳膊，示意她让出一半的椅子。

没成想易道暹直接站了起来，把椅子完全让给她坐。

“来，让朕教你写字。”李人凰小时候练过几年毛笔字，不说写得多好，至少端正。

李人凰重新把易道暹拉回来坐下，她也不坐了，站在一旁，把着对方的手稳稳地写了一个易字。

端端正正，四平八稳的，比易道暹自己写得确实好的多。

易道暹感受着手背上的温度，默默看了她一眼，由着她又写了两个。

李人凰写得兴起，她确实有些时日没写过毛笔字，印象中就小时候练过，老师说她太小家子气，不是这块料以后就没练了，然后转头去学了绘画。

瘾上来拦都拦不住，李人凰写到后面嫌易道暹有些笨手笨脚的就干脆夺过她的笔自个写了起来。

照着字帖写了些，又自己发挥了写了些。

直到写满了整整两张字，她才感觉过瘾停了下来，把毛笔搁到旁的笔架上，然后端起自己后写的那一张纸端详了起来。

“如何？”李人凰指了指最后一列几个她觉得比较满意的字，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易道暹。

“好看。”

“真的？”李人凰不自觉得笑了起来。

“真的。”易道暹说完又郑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易道暹脸上面无表情的，瞧着不太真，也很像她一贯以来说的敷衍话。但李人凰还是觉得她说的是真心话。

而且李人凰也不在意，只要她自己觉得写得好，那么别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的肯定，都会让她感到开心。

说话间，宫女们端了水果点心摆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看到其中的桃子，她眼前一亮。

李人凰喜欢吃桃子。

还是油桃，不用洗毛毛，就是不知道古代人吃油桃剥不剥皮，总之她剥。

李人凰走过去挑了一个个头看起来最大的，耐心地剥完皮，然后走回到易道暹身边，把桃肉递到了她嘴边。

易道暹眼神幽幽地看着她，手上并没有动作。

李人凰坏心地用桃肉硬挤她的唇缝，想撬开她的嘴。

汁水渗了出来。

李人凰忙用另一只手去接，不过没有如预计那般滴落下来，易道暹默默地张开嘴吸了一口。

“吃不吃，快一点。”李人凰见她一直不咬忍不住催促道。

易道暹叹了一口气，小小地咬了一口，并伸手去接李人凰手里的桃子。

“不要。”李人凰躲了过去，然后又把手里的桃肉递到她嘴边，“我喂你。”

这下易道暹的眼神真幽怨了。

易道暹心不甘情不愿地又吃了一口。

“甜吗？”李人凰开心了。

“甜。”易道暹突然有些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

下一秒，李人凰知道她为什么笑了。

她的手指连同桃肉被一并咬了一口。

咬得并不疼。

但是挑衅意味十足。

“你！”李人凰脸红了一片。

易道暹抬头看她，眼神颇为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