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元祁什么样？

久远到江宴都需要眯眼回忆，那些被他珍重埋在心底轻易不敢触碰的回忆。

小时候元祁从不羡慕其他山峰人多热闹，即使他本身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江宴怕他孤单，问的时候，对方却说，他只有江宴一个师哥，江宴也只有他这么一个师弟，如此很好。

起初江宴不懂，但后来有几次见元祁与别人有说有笑觉得心里不痛快后立马明白了。

他们两个只属于对方。

所有的事都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与外人无关。

被江宴欺负时，有人来帮元祁打抱不平，第一个回怼对方的是元祁自己。

“我们之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然后那人大骂不知好歹，挥手离去，元祁就又委屈巴巴的缠着江宴，让他道歉。

原来他们一直都是这样，两人之间的事，必须两人自己解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与旁人无关。

江宴苦笑不止，所有人都说他错了，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如此做有什么问题，原来都是当初被元祁哄出来的劣性。

几百年的时间也没学会到底应该如何去爱。

寒香彻冷眼看着房间里两个自以为是的人，“不管你们想的有多好，最后肯定不会这样发展，你们根本就不去预想元祁的选择。”

江宴却突然抬眼看她，眼底疑云翻涌，“你并非是被他救过，而是回溯时间试图救他。”

寒香彻眯了眯眼，哼笑一声，“空说大话，你倒是说出个理由来。”

江宴说不出理由，但是刚才听见寒香彻如此肯定的回答，脑海中瞬间有了这个想法。

鱼在溪出现在泊阳城之前，从没听说过有寒香彻这样一个人，也从来没听说过赤云长期停留在泊阳城，如此一想，寒香彻的出现十分诡异。

渡泽与仙盟走的更近，此刻直截了当道：“你答应给赤云永生。”

“永生？”寒香彻笑起来，“在你们眼中永生就这么重要？”

“不过你们想错了，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交易，他只是带我长大的长辈。”

寒香彻还想说些什么，但门外突然刮过一阵风，三人同时脸色一变，转头向外看去，寒香彻大步过去开门，竟是整座岛的雾气都散去。

“阵法破了？”她疑惑。

瞬间岛上的人都是这个想法，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不对。

所有人都快速聚集到塔楼，来的慢的人带来了一个让人遍体生寒的消息。

“龙水岛四周的海水正在消退，已经露出大片空地。”

江宴在人群中找了一圈，鱼在溪、元清、秦奈一个都不见，寒香彻已经往赤云所在位置去，江宴打算先去找到鱼在溪。

可在他要走之际，仙盟的人互相交换了眼神，一行人泰然自若奔着一个方向去。

江宴视线跟着，发现渡泽也要跟上去，没忍住问：“师尊？”

渡泽对他摆手，“汤瑜秋这是已经把自己端着的面皮撕了，那我们也不必再等，你去找元祁，等我们办完事回来就一起想办法下岛。”

仙盟的人是为龙水岛暗室更深处的秘密而来，也就是当初在曲周遇到的那个狼头虎身的恶兽之谜，渡泽让阮一来找鸿初之棋只是为了引人耳目。

江宴点头离去，身后众多长老也不再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合力去破塔楼封印。

来赴宴的人都知道无风楼这次是要跟所有人来个鱼死网破，能来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无风楼千年塔楼，里面放着多少阵法秘术，若是被毁在此处实在可惜，每个宗门都想拿一部分回去，美名其曰为保护无风楼几千年基业。

来之前就去过鱼在溪的住处，里面没人，龙水岛雾散以后显得岛变小了不止一倍，南北能互相看见海水倒退，用不了多久成倍的海水会倒灌而来，以四面包夹之势瞬间吞没小岛。

动作要快，可他实在不知道该去哪找人。

另一边，鱼在溪从回忆里快速过完十几年，脱离出来时人有些懵，靠坐在石壁上想了很久。

他在回忆里完完全全是元祁，没有鱼在溪的意识，所有痛感和身不由己的遗憾都是真情实感经历过一遍，出来后迟迟不愿从回忆里走出来。

若真能时间倒回，他能将事实改变多好。

元清一直在旁边等他，见他终于开始眨眼，问：“怎么，以为自己在做梦？”

鱼在溪摇头，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就先看了一圈周围情况，什么都看不清。

“这是哪儿？”他看向元清，黑暗中只能看见模糊身影，好像他的夜盲更加严重了。

元清伸手拉他起来，声音平静，仿佛出现在这儿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上次你进来的暗室，认不出来？”

鱼在溪起来又到处看了一圈，“我们怎么又进来了？”

暗室里空气不流通，他动着就有风，不动就那里都粘腻潮湿，呼吸都困难，鱼在溪有些不喜欢这里，呆久了要得病。

他本来身上就到处都不好，再患上点儿关节病可不好了。

元清没回答，还站在原处，鱼在溪转身看他，盯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应该是靠在身后墙上了。

“墙上不湿啊？”

鱼在溪问。

元清的脸隐在黑暗里，鱼在溪不得已用灵力才看见对方正一动不动盯着自己，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

元清盯了他好一会儿才问：“进回忆这么久，都看到什么了？”

本来要装作若无其事，但元清就这么直接问出来了。

鱼在溪心里一颤，说不清自己到底什么感觉，好像那里都难受，身上疼，心里也疼，又因为知道了大部分原因，同时也哪里都轻松，是一种十分矛盾的状态。

并不像话本里说的那样，元祁会和江宴反目成仇并非爱而不得，反倒是因为双方都太过自以为是的为对方着想，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藏着。

但同时鱼在溪有些不懂的看元清，为何对方是这种反应。

“我是在修无情道时遇到你的。”

鱼在溪缓缓眨眼，“然后与你有关的就不知道了。”

元清有些意外，“你看了多少？”

“从那一卦开始，十几年。”

元清有些不信，“只看十几年？”

鱼在溪短笑一声，“我当时……坚持不下去了。”

元祁修无情道始终无法结丹，修为一直被压在筑基，越急越是一筹莫展，最后崩溃到想再次碎道重修。

前世的元祁别无可选，独自在冷水中泡了一宿，天亮又继续修炼，并没有碎道。

而回忆中的元祁，崩溃到了顶峰，脑子突然清明，连接了鱼在溪的意识，明白了自己是在回忆中，选择了退出。

他有些不愿意再继续说这些，便转头问：“你还没告诉我为何我们又进来了。”

元清收回视线，终于从靠着的墙上离开，抱手叹了口气，“得把鸿初之棋还回来，然后拦住仙盟的人，你不说要把人全部救出去？”

鱼在溪拧眉，“仙盟的人要来这儿？”

不过马上他又说：“鸿初之棋还回去你要怎么办？”

元清笑起来，“你竟然还会担心我，我以为你会担心要怎么继续控制我。”

鱼在溪也同样笑着看他，从回忆里出来救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想法，“你不会害我。”

元清收起大半笑容，嘴角还勾着，看着十分僵硬，“走吧，他们快进来了。”

当初被元清破开的暗室，并没有修好，元清带着鱼在溪过去时，破开的石顶天光大亮，鱼在溪眯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问：“外面雾散了？”

元清顺着他的话看了一眼，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忍不住骂：“终于看见天了，龙水岛的人活得像是王八。”

鱼在溪笑着拿出鸿初之棋递过去，也没再多问别的，“给你，你想怎么还？”

元清拿着黑玉棋子，思索片刻却直接将其捻为粉末。

鱼在溪表情一滞，并不理解他的做法，同时也对元清的实力再次提出质疑，他怎么可能以肉身之力碾碎了上古时期留下来的有神力的东西。

“你……”

鱼在溪伸手指着元清指尖，好一会儿才啊了一声，“你从一开始就是想把它骗出来？”

元清摇头，“我改变主意了，只要这颗棋不再存在，你就永远不会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没有这颗棋，就没有上次那样能进元清回忆的机会了，那确实是再也不会知道。

鱼在溪表情复杂的看着他，“其实我也不是特别好奇那些过往，我总觉得我活不到最后。”

元清冷冷扫他一眼，“你会活到最后，只不过会将一切都忘掉。”

“别说这话，我一点也不相信。”鱼在溪摆手抬头往上看。

说仙盟的人要来，可现在已经半天了还是连动静都听不到。

“不会他们发现我们就不来了，或者汤瑜秋已经做了什么事？”

元清摇头，片刻，他沉吟道：“我至今也不知道汤瑜秋背后的人是谁，他藏得十分隐蔽，以我的修为都找不到。”

鱼在溪满不在乎哦了一声，“这就是你的事了，我只想要岛上的人都活着离开，尤其是江宴不要出事。”

元清对他翻了个白眼，“你就是脑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