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双眸微眯，面色复杂却不置可否。

骗子也不着急，只是反复打量着桌上的冒热气的茶水，不知过了多久，只见视野中出现一只消瘦白皙的手，那只手将另一杯茶水也推到他面前，骗子微抬眼皮。

何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应该知道，但是你的主人格不知道，刚刚你的这具肉身差点死了。”

“嗯哼？”骗子冷哼一声，“所以你最终还是信我了。”

“不，”何平摇摇头，“我不信你。”

他话音刚落，先前那股奇怪的断弦之感再次于心间诡异冒出，他目光移过去，果不其然，王黎非议回来了。

他的所有动作突然变得很僵硬紧绷，身体不自觉地再次往沙发边缩靠，而他虽看着那杯茶水，却只是惊悚地发呆而将双手禁锢在自己身体两侧，何平甚至能听到他敏感的呼吸声。

当下轻皱眉头，“你……”

而下一瞬，骗子的神情再次浮现。

“别紧张，深呼吸，你可以好好和对付交流，我在这儿呢。”

“我……”王黎非议身体不自觉地抖动了两下，这才勉强将游离的目光收缩在一个点，声音依然颤抖着，却终于能和何平顺利对话，“我……你好。”

“不错，有进步。”骗子满意地哼哼两声，又婆婆妈妈地嘱托道，“这不是能说嘛，下次也这样，说个‘你好’也不会掉两块肉。”

王黎非议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何平在一旁轻笑出声，真心实意道，“你倒是保护他保护地很好。”

话一出口，心里又泛起怪异的苦涩。先前骗子问他是否相信他，他不相信任何人，他只是……

他只是很羡慕。

方皓洁并不想参加这次会面，身为反天平组织领导人之一竟然悄悄和天平老大会面本身就是一件极其离谱的事，再加上她自认为和何平的交易已经圆满结束，也不想和这个男人有过多纠缠。

何平却不这样想，眼看计划要成功，程承却又莫名其妙被第三方势力劫走，他这段时间的潜伏和努力可以说是大半成了无用功。

“我想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方皓洁生硬道。

何平却缓慢摇头，声音轻柔，“现在木川倒是在你手上，可是程承呢？”

他摊手。

方皓洁讥讽一笑，挖苦道，“我们这边已经尽力让他失控了，但是即使如此你依然抓不住程承，我又能怎么办？我能做的都帮你做了，难道还要我管售后？”

何平给了个“你不管售后那谁来负责售后服务”的表情。

无奈方皓洁不吃他这套，起身就打算走，何平把她拦下，无奈道，“算了算了，我只需要知道程承现在在哪里，这点你总知道吧？”

方皓洁心一横，“不知道。你要是想知道，你去问交易所。”

“交易所也不知道。”何平露出个复杂的笑容，他整个人挡在门口，让方皓洁没办法出去，“而交易所不知道，你却偏偏知道，我说的对吗？”

“……”

方皓洁死死地瞪着何平，最后扯了扯嘴角，“那我告诉你程承在哪里，但你又能拿什么给我换？”

她眼里浮上一抹戏谑的残忍，“要么这样，拿你们天平的人来换，我也不要多，只要三百个人，这三百个人死了，我立马告诉你程承在哪里。”

何平神色未变，却也未说话，只是凝视着方皓洁。

方皓洁“噗呲”笑出了声，“你这种假情假意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明显违背道义的事，不答应是吧？不答应正好，让开，我要出去。”

何平依然未动，待方皓洁快要发飙之前，他才缓缓开口道，“也不是不行。”

方皓洁却懵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何平只是一笑，笑容却极其阴森，“反正我们两个也是死敌，你不说，我自然有机会逼你说。”

“直接把我组织三百人拱手相让给你是不可能的，反正要牺牲，让你刮掉一层皮又何乐而不为呢？”

他的声音轻快，仿佛不是在决定几百人的生死，“你不在乎你组织的小孩，我还是有点在乎的。”

“你他妈的在乎个屁，”方皓洁忍无可忍，终于爆了一句粗口，她愤恨地瞪着何平，怒骂道，“你不过是一个自私的主宰者，无论是直接让给我还是发动两个组织的混战，你的部下都会死，只不过第二种方式能让你更加‘正义’、更加无私，更加心安理得！”

何平没理她的愤怒，而是将身体往门边侧了侧，给她让出一个通道，紧接着他扬手一挥，冷漠道，“柳雨，送客。”

“何平，你就这么自信你会赢吗？程承在哪里你还不知道，程承情况究竟怎样你也不清楚，你就不怕到时候程承回来找你算账？”

话音刚落，何平突然大笑了两声，声音洪亮，却让方皓洁忍不住心中发颤，冷汗直流。

他看向方皓洁的神情不再像刚才那般有礼，漆黑的眼眸深处仿佛暗含着一场无声的风暴，“怕啊，我怎么不怕！”

他只手突然捏住方皓洁的下巴，眼眶微红，低声道，“这些消息我不是正等着你告诉我嘛？我等着你组织被摧毁的那天你再告诉我。”

“柳雨，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