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这副茫然的样子，先生更加生气。
他直接道：“上戒尺来！”
一柄厚重光泽的深色木制戒尺被人恭恭敬敬递了上来，先生把戒尺举着戒尺，直接从讲台下来到他身边。
“你修仙难道是为我修的么，如此不好好听课，怎么能成事？你还想不想结丹了？”
学宫教室内，细细碎碎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
通过人偶的感知，看到这堂课的教习先生持着戒尺，怒不可遏地向他走来，五象真君惊住了。
他自然是不怕眼前这区区只有金丹修为的教习先生。
可是他也没干什么啊！
这死老头甚至还骂他，一般都是五象真君骂别人的时候这么说。
他堂堂一个元婴真君，现在要被一个金丹期的死老头打？
眼见着戒尺就要打在他的手背上，五象真君脑子一空。
躲还是不躲，这是一个难以选择的问题。
他大可以切断人偶的感知，自己躲过去。
但是一旦切断，人偶就会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死物，被打了都不会叫疼。
那样他用分身来勾.引楼景计划就破碎了。
五象真君睁着眼睛，硬生生看着教习先生狠狠打过来。
剧烈的一阵痛意炸开，他懵了一瞬。
自罗阐提当上宫主后，没工夫整治他，他再也没受过伤，更没这么疼过。
先生打了一记还犹不够，背着手一瞥：“手心伸出来。”
这老东西……
五象真君磨着牙，伸出手。
先生乜他一眼，把手拂过去：“想逃避抄书？把左手伸出来。”
五象真君看了楼景一眼，左手在袖子下，不愿动。
他这伤都是为谁受的，楼景居然看也不看。
他磨着牙，等人到手，入了他的仙居，看他不好好整治他一番。
“伸手！”
五象真君不情不愿地伸出手，颤颤巍巍摊开向上。
戒尺打过来前，他下意识躲了下，被先生牢牢按住。
楼景忍不住往边上挪了挪，生怕被这人牵连。
那戒尺看起来十分沉厚，打的又重，只几下的功夫，就把一个筑基期修士的手，打的通红充血，眼看着就要肿胀起来。
周围的小修士们看到了，鸦雀无声，也都心有余悸。
“一共十记，”打完后先生擦了擦额头的汗，似乎也有点打累了，“你可知错？”
五象真君：……
他根本就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先生紧紧地盯着他，手上戒尺还没放下。
楼景看的也十分无语，处于同袍关怀，在桌子下狠狠踩住斯青一的脚。
迫于压力，五象真君点了点头。
先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那你说说吧。”
五象真君用上了结婴的自制力，才没让五官扭曲。
他若是扭曲了，被他操控的人偶也会跟着扭曲，在这个情况，很容易再挨上一顿打。
脚下又是一痛，楼景踩着他的脚，狠狠碾了碾。
五象真君才硬憋出几个字：“……上课不够认真。”
“还有呢？”
五象真君甚至开始回想这老头之前骂了他什么：“没有好好听课……我知错了。”
先生才勉为其难地背过手去。
“你知道便好。”
“就算你不爱听，自己修炼便是，莫要干扰到课堂纪律，别人还要听课呢！”
五象真君忍辱负重，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先生背着手，拎着戒尺过去，路过之处，学生们纷纷低下头，学宫内鸦雀无声。
楼景松开踩着斯青一的脚，对方看过来，似乎是想质问什么，但又不敢说话，只好拿起笔传纸条。
他刚握上笔，右手受力，手背打的一团印子活泛，一瞬疼的他差点叫出来。
五象真君愤愤地写：你踩我干什么？
楼景瞧了一眼上面，见先生没注意到这，面无表情地回复：那你想挨第二顿打么
五象真君没说话。
他动作僵硬，生怕会不小心碰到手，他的手上的伤已经红肿发亮，变得很烫，甚至向淤紫靠拢，像是个猪蹄。
他试图用灵力输送止痛，但灵气涌动，疏经伐络，带来了活血的效果。
痛意轰然炸开，五象真君疼的眼前一黑。
他煎熬地挺过这一整堂课，都没顾上和楼景说什么话。
下课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指使人偶前来上课的用意，抬起头想和楼景说几句，让他见识一下元婴真君逼人的英姿，从而怦然心动。
犹未张口，就见到楼景大步流星地从他前面走过去。
像是……避之不及。
五象真君张口欲言，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在他出门的前一瞬，眼看着就要离去的时候，灵光一闪叫住对方：“师弟，要抄的那本书你有么。”
楼景顿住脚步，看着这人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勇士。
上课居然不知道这堂课用什么书，要知道先生还在上面，未来得及走呢。
讲桌前，金丹期耳聪目明，先生听到这话后，睁开半耷的眼睛，深深地向下看一眼，似是要把斯青一的样子记清楚。
尚在学宫内的小修士们，也看过来，窃窃私语。
楼景把书名告诉他，又提醒了一句：“便是这堂课上课的教材。”
五象真君没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强行找话题搭讪：“师弟这书袋倒是不错。”
“你想要，一百灵石一个。”楼景微微一笑，很有耐心地说。
什么书袋这么贵？
即将要交出那么大一笔单子，五象真君已经不是过去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一个普普通通的书袋，若是用灵石来买，一块下品灵石能买几百个。
楼景居然敢讹他？
他看到楼景转身就要走，深吸一口气，财大气粗道：“我买了。”
楼景面上露出笑意，直接把笔墨和书册从书袋里拿出来。
五象真君忍了忍，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中品灵石，“行了吧？”
这书袋是楼景的常用之物，他安慰自己，买下倒也不亏。
钱货两清后，五象真君拎着书袋往出走，不知道楼景对他的印象已经从“脑子有病”变成了“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楼景抱着笔墨书册走出学宫，刘玉见了一怔：“师兄的书袋呢？”
“卖了。”
刘玉心里有点迷惑，书袋有什么好卖的，但楼景在他心中一向不一般，他于是笑着道：“那我改日再给师做个新的。”
“等我问下。”楼景顿住脚步，侧脸望向斯青一，笑得和善：“斯道友，你还要书袋么。”
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五象真君才意识到，这一百灵石一个的书袋，正是刘玉做的。
他再也克制不住，面色扭曲了一瞬。
就听到楼景在一旁对刘玉道：“你做东西我用的倒好，总觉得比旁人细心一些，今日开始内院便由你负责吧。”
看来这刘玉，果然是得到了楼景的信重。
楼景看着是个爱财的，如是没有了钱，也不会这么信重刘玉。
五象真君硬生生把火气咽了下去，表情近乎于狰狞道：“我买。”
冬日风雪下，楼景挑眉，微微一笑：“师兄好气魄。”
他今日一身湖蓝窄袖圆领袍，上面绣着道道竹纹，映得肌肤如玉，像是冬日松柏上的新雪。
这么一笑，五象真君登时觉得，几百个灵石也不算什么了。
等他走后，刘玉小声问：“师兄便是把书袋卖给他了？”
楼景颔首。
他把那枚中品灵石拿出来，灵气凝聚，散发着盈盈光晕，“一百枚灵石，到时候你我五五分成。”
“！！！”刘玉缓缓睁大眼睛。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亲手做的书袋，连个绣纹都没有，能卖这么贵。
甚至这人接下来还要买。
刘玉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做的书袋应当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吧。
楼景呵出一口寒气，看着手中亮闪闪的灵石，心中也十分喜爱。
“你小心一些，这人不知是什么来路。学宫有那么多位置，他偏要同我坐在一处，当我看不出他是硬挤过来的么？”
“那师兄怎么还卖给他？”
楼景眼瞳中浮现出笑意，“难得见到这么天真纯朴之人了。”
“怕不是痴傻。”一道闲适的声音从旁边插.进来。
明理高兴地蹦跳过来：“楼景师兄！”
楼景：“你们怎么在这？”
明理道：“今天是风云会的第一日，我们正要去看比试，楼景师兄你要去么？”
楼景摸了摸肚子，“我倒是想去，只是刚下日课，笔墨还没放回去，也未用饭。”
“这算什么，我们早早定好了位置，可以去茶楼边吃边看，听说那家有个抹茶点心最好吃，我还没尝过。”
楼景忍俊不禁，原来修真界也有抹茶么。
“笔墨一类的东西，如不介意，便叫大师兄用储物器收着，看完再拿出来就行。”明理显然很乐意和他一起去看，不遗余力地劝说。
几人便一齐看向曾鹤舞。
曾鹤舞皱眉。
他望向斯青一离开的方向，冷不伶仃地问：“你同谁结了仇么？”
他道：“那应当是一位化身人偶，只是对方修为尚且不深，没法做到直接分化元神，只是远远操控着。”
楼景面上笑意一收。
想到斯青一上课的异常，他也觉得奇怪。怎么有人无缘无故，又是冷哼又是表情怪异。
明理好奇：“大师兄，你怎么看出来的？”
曾鹤舞抻平唇角，哼出一声，拂尘一敲他的脑袋：“我知道很奇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