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是初一下半学期的期中考试。

纪明欣坐在最后一排已经半个学期了。尚丽丽跟小张老师依旧不怎么待见她，她倒也无所谓，偶尔上课的时候会跟张子岚发发短信。小日子过得别提多快乐。

对于她十三岁生日那天在张子岚家发生的事情，两人默契的闭口不谈，但彼此之间的距离却更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铁四角中午在操场午睡时公放的音乐从张子岚喜欢的韩国音乐，变成了纪明欣喜欢的英文歌。

偶尔房悦会提出抗议，非要听周杰伦，纪明欣对周杰伦不感兴趣，但她都无所谓，什么都能听。

张子岚跟房悦为了抢夺播放权还约了要比期中考试成绩。逗得杨浩跟纪明欣直乐。房悦自纪明欣生日后没有以往那样外向了，纪明欣发觉房悦常常一个人发呆。纪明欣只当房悦跟她生日那天一样犯病了，并没多想。

四月初的时候纪明欣毫不意外的得了重感冒。三四天没去学校，张子岚跟房悦原本要去她家看望她，但被纪明欣禁止了，她怕给她俩传染，而且实在是人没精神，每天除了睡就是睡。童女士眼也不错的照顾了她好几天。

在纪明欣生病没去学校的最后一天，房悦经历了自己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因为纪明欣生病，所以晚上的补习班房悦只能一个人去，他们补习的时间是放学一个小时后开始，通常她和纪明欣会在放学后先跟杨浩张子岚一起走一段路，把杨浩送到公车站，再把张子岚送到主路上看她打车走，然后俩人再携手慢慢悠悠晃到补习班吃晚饭，晚饭吃完就直接开始补习课了。

但纪明欣不在的日子里，房悦没心思送杨浩和张子岚，他们仨一出校门口便分别了，房悦觉得无聊，又想起来自己跟张子岚约好了比期中考试成绩，便早早的去了补习班开始写作业。

补习班只有她一个学生在，负责给他们讲课的老头在台上坐着看书，他老婆正在厨房里给等会会过来的学生做晚饭。

老头看到房悦一个人这么早过来，没说什么，让她自己先写作业。房悦学习成绩一般，但是个愿意静下心来学的人。

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安静的写作业，不一会便遇到了自己不懂的内容。她拿着作业上台找老头讲解。

四月的天气已经开始闷热了，房悦的校服里穿了一件无袖裙子，领口偏低。进了补习班她把校服外套脱了，她皮肤不算白皙，有些偏古铜色，倒显得少女初初发育的身体更有诱惑力。

老头这人有个习惯，给学生讲题时，总喜欢时不时的拍拍人肩膀。可他今天有些反常，手一直放在房悦的肩膀上没拿下来。

房悦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倒是没多想什么。可随后老头的手便不安分了起来，房悦僵硬着身子，不知所措，她感觉自己脑子“轰”得一声，想要挣脱开来，力气却没有老头的大。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来怕被厨房做饭的人听见，看见。

这样的场景她在一些影视剧里看到过，她知道老头正在对她做非常不好的事情，恐惧的情绪使她的力气变得更小了，即使再用力的尝试推开老头的禁锢，也没有收获太多效果。

“悦悦长大啦”老头的破锣嗓子在她耳边炸开，有股凉气自她脚底一路传上脑海，不可以，不行！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身，讲桌上得作业也不要了，拿起校服和书包就跑。

她一路哭着却不敢现在就回家，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家人说。她感觉很羞耻，觉得自己身上好脏。她将校服拉链拉到了顶端，一个人坐在学校门口得环城花园里。

哭累了，她握着手机给纪明欣打电话。

【欣欣】房悦原本已经止住得哭声，在听到纪明欣慵懒得声音时，又控制不住得哭了出来。

纪明欣被房悦得哭声吓清醒了，她原本明天就要回学校上学的，今天身体已经好得大差不离了。

【怎么了？你怎么哭了】纪明欣从床上爬起来紧张的问

【没什么】房悦羞耻的咬住自己的下唇，她想告诉纪明欣发生了什么，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纪明欣会不会觉得她脏？

【你怎么没去上补习课啊】纪明欣看了看表，这会正是补习课的时间，房悦没在补习班却哭着给自己打电话，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天不舒服】房悦渐渐止住了哭声，她心想不能让纪明欣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明天会来上学吗】她又问

【明天去呢，你别哭了。不舒服就快回家休息。明天我给你带南街的早餐吃】纪明欣想了想，美食能治愈一切，虽然不知道房悦发生了什么，但是给她带吃的肯定是没错的。

房悦果然笑着说好。

第二天是周五，纪明欣一上午没找到时间问房悦怎么了，但她心里惦记着这事儿。

中午四个人吃午饭的时候，她又不好开口去问，毕竟她不知道房悦愿不愿意让另外两个人知道自己昨天哭的事儿，所以纪明欣又忍着没问。

这一拖再拖的，直到下午放学送走了杨浩和张子岚，她俩才彻底有了独处的时间。原本想着到了补习班她就逼问房悦怎么回事，结果房悦却拉着她说，不想去补习班。

纪明欣有些不明所以，都已经走到补习班楼下了，又说不去，是闹那样啊。

纪明欣将房悦拉进补习班那栋楼的消防通道里，

“到底怎么了，这里就咱俩，你好好说”纪明欣有些生气了，莫名其妙找她哭，问又不说怎么回事，想急死谁啊。

房悦看着纪明欣着急的脸，低下了头，她说“我怕你知道了，会嫌弃我”

她的声音听起来又哭了，纪明欣皱了皱眉“为什么？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我没有！”房悦激动的甩开纪明欣握住自己双肩的手，她的脸上全是泪痕

“好，你没有，那你倒是说到底怎么了啊！”纪明欣怒了也冲着她吼。

纪明欣将补习班砸了个舒畅，眼睛能看到手能搬动的都被她砸了。老头看着站在纪明欣身后的房悦，什么都没说。他老婆吓得回屋里要拿手机报警，被老头吼住。

纪明欣还在发疯，她从进门开始就什么话都没说，只砸东西，黑板上全是纪明欣砸上去得粉笔痕迹，地上散落了各种颜色的粉笔，讲桌上的课本，补习资料被她撕了个粉粹，老头媳妇刚做好出锅的饭菜也被她端出来倒在讲桌上，纪明欣将下面的座椅能踹的全部踹倒。墙上贴得补习资料也被她扯得稀碎。

房悦一直站在门口哭，她看着纪明欣发疯，她想如果纪明欣昨天在就好了，如果纪明欣一直都在就好了。

她鼓起勇气走进了这个噩梦一样的地方，从背后抱住了发疯得纪明欣。

她说“我们，以后不来了，算了吧，别砸了”

纪明欣走之前死死得盯住老头得眼睛，“下一次，打得就是你了”

老头看着像厉鬼一样得纪明欣，浑身冒冷汗。她才十三岁，硬是将六十多岁得老头吓得腿抖。

纪明欣拉着房悦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们一路走到主路上，房悦紧紧的握着纪明欣的手，“咱们去哪儿啊？”房悦问

“嗯……先上公车吧”纪明欣收起发短信的手没说什么，沉默的带着她上了一辆公交车，上车的时候房悦看了一眼，她知道这路公车是往张子岚家方向去的。

等她俩来到纪明欣生日时来过的公园时，等房悦看到已经等在公园门口的张子岚时。她觉得自己心都快被撕裂了，比老头摸在身上的脏手还让她窒息。

她跟纪明欣说，“我不想让子岚知道”，纪明欣将房悦握着自己的手抬了抬，回握了她的手，

“不给她说，我们今天就只玩，什么都不说。”纪明欣温柔的语气让房悦紧绷的心，柔软了下来，她笑着点头。

站在公园门口的张子岚在她俩刚下公车的时候就看到她们了。

张子岚看着她们紧握的手，看着房悦拽住纪明欣说了句什么，然后纪明欣又低头温柔地看着房悦回了句什么，然后她看到房悦开心的笑了。

张子岚心口有些发涩，她知道，纪明欣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的。

枫山公园的游乐设施除了海盗船和摩天轮以外，他们仨几乎都玩了一编，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房悦一直拉着纪明欣的左手，纪明欣也没再表现出要挣脱的样子，张子岚今天的笑容都没有以往明亮了，她没问她俩为什么不上课跑出来玩，也没问纪明欣为什么要叫自己一起。

纪明欣能感觉到张子岚的心不在焉，她让房悦在摩天轮下面的躺椅上坐着等她，然后拉着张子岚买了一圈摩天轮。

纪明欣跟张子岚挤在摩天轮座位上的时候，房悦第一次感觉到了，嫉妒。

她嫉妒张子岚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获得纪明欣全部的关注，她嫉妒明明今天应该是纪明欣哄自己一个人开心的，但纪明欣却不想冷落了张子岚，要陪她一起做摩天轮。

她嫉妒张子岚比她好看，她嫉妒为什么这样的事情是发生在她身上而不是张子岚，她，房悦，是真的嫉妒张子岚。

摩天轮一点点的上升着，夜晚的海市灯火阑珊，别有一番风味。

纪明欣跟张子岚说“房悦今天不开心，你就当哄着她吧”，张子岚看着纪明欣惆怅的模样，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她们俩一起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纪明欣又说“我今天，把补习班砸了”

张子岚震惊的回头看她，“原因不能告诉你，但是我估计今晚回去就要被童女士禁足了。下周估计都去不了学校。”

纪明欣非常淡定，好像在说我今天早上吃了肠粉一样的平常。

“下周我不在学校的话，你对房悦好点。她心情不好，我怕她想不开”

张子岚有点委屈，她扭头不再看纪明欣了。

那天晚上纪明欣到家的时候，童女士已经坐在三楼客厅里手里拿着鸡毛掸子等着了。

纪明欣没解释，乖乖地走到童女士面前跪好，她这么自觉反而让童女士更生气了，狠狠地抽了她屁股两下。

纪明欣咬着牙，忍着疼没发出声音。

“给我个理由”童女士气极的时候说话会异常的平静。

“我答应了人，不能说”纪明欣回

“呵，好，好，好”童女士又抽了她几下。

“你不想上补习班，可以直接跟我说，把人家家都砸了，如果不是人家老师想息事宁人没打算报警，你这会已经在警察局了你知道吗”

纪明欣看着童女士的脸，“我没打他，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童女士跌坐回了沙发，她冷笑了一声，她知道纪明欣这性子随了谁，她这个冲动没脑子，做事只考虑心情不考虑后果的性子，跟纪国强一摸一样！

童女士指着她鼻子说“你不亏是姓纪。给我在家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去学校！”扔下鸡毛掸子，回自己房间前还下楼去了躺纪明月房间，让纪明月等会记得给纪明欣屁股上药。

纪明欣跪着没动，纪明月上来的时候纪明欣疼的额头全是冷汗。

她把纪明欣扶到床上让她趴下，给她红肿的屁股上药，“童女士让我给你上药，你别怪她下手狠，你这次太过分了”纪明月下手不轻，她也觉得自己妹妹真的太无法无天了。

纪明欣嗯了一声，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