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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少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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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晚酬把剩下不多的银骨粉都留给了银筝。

他去解他腰带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瞬间有点分不清自己想要干什么,指腹轻颤着抚摸银筝的伤口,银骨粉滚过他们二人肌肤相触处时,引得他心脏一阵阵无声地战栗。

蠢蠢欲动。

可他不能亵渎啊,这是他最尊最爱、也是最对不起的人留下的血脉啊。

他别过头去,目光像能透过银筝肩膀的衣料,看向他左胸的红色胎记。

银筝是在银晚酬斥盈着皂荚香的怀抱里醒过来的。他有气无力地睁开眼,对上银晚酬向下垂着的狭长眼尾。后者用臂弯托着他,立马想抽出一只来查看他的伤势。

“别动,”银筝微微挣扎了下,“再抱一会儿。”

银筝蓦地想起小时候,母亲总是板正着一张秀丽的脸看他练剑,再苦再累也不为所动,哪怕有了肉眼可见的进步,也只是能换来她的一句“继续”。

直到有一次他不小心割破手心,母亲脸上才罕见地掠过一抹心疼的愧色。

而那一次,银筝对母亲神情的印象,比他手心疼痛的记忆深刻得多。于是年幼的他自然而然地把这两者联系在一起,用越来越多次的“不小心”换来母亲转瞬即逝的柔情。

记忆中,他总是需要这样,用一身的伤来换他想要的情意。

对母亲如此,对银忱和银扬如此,对银晚酬,也是如此。

“等我好了,”银筝笑了,“你是不是就不愿意这样抱我了?”

银晚酬下颌绷着,没有答话。

其实银筝习惯了他总是不答话。他们二人之间,总是他自己在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而银晚酬只是听着,银筝甚至猜不出他对自己说的每句话到底是什么想法。

“这是我第一次真的迎击精怪,”银筝接着说,“好痛。”

“……”

银晚酬依旧没有答话,只是呼吸的起伏重了些,托着银筝肩膀的那只手,拇指微不可查地拂了拂他的鬓。

“晚酬,我知错了。”银筝皱着眉,从来没有和人道过歉的他此刻别扭地说出了“知错”二字,“我和日魔已经摊开了揉碎了讲,我、我不再做他傀儡,也不需要他给我假壳子让我剿灭。我也不要什么仙君之位了……”

“我知道。”银晚酬深沉的嗓音终于响起。

银筝一怔,“你……知道?”

“……嗯。”

被人告知银筝暗地里和日魔勾结的真相时,他是震惊的,也是痛心的。

可却恨不起来。

师父的死不是他的错,少主的失踪也不是他的错。他错在懦弱,错在不知如何担起守护苍生的使命,错在听信谗言,误入歧途,把鎏金城人命视如草芥。

可七年前那天晚上的那个怀抱仿佛命中注定,把他们二人紧紧连在了一起。银筝已经够碎了,银晚酬不忍再继续撕毁他。反过来,他想缝补他,让他愈合。

“……所以,你说,无论如何都要护我,是因为这个?”

是因为我的所作所为与你的信仰背道而驰,而你就大发慈悲地用最温柔的方式阻止我?

银晚酬的喉结干涩地滚动着,“ 不是”说不出口,“是”更说不出口。

“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啊?!”

空气仿佛一下收紧了,乌云飘过,笼罩着整座村庄。月色尽数被暗夜吞噬,风意消失殆尽,留下肃杀之气在院子里绞成一团。

床上的母女一夜之间经历了各种复杂多变、大起大落的情绪,此刻终于精疲力尽,相互依偎着昏睡过去。

于是银筝的那句质问仿佛也随着月色和清风被带走了。

银筝被气笑了:“算了。反正你从来没回应过这个问题。”

“银晚酬,我和你会死在这里吗?”

“我们会死在一起吗?”

已是后半夜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疲惫感止不住地袭来。他手伸进衣袖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生怕还没听到回答就先睡过去了。

银晚酬冷静道:“不会,仙君有神祖庇佑,福泽绵长,岁在千秋。”

哄我。银筝想。

“如果此时此地马上就要死了,”银筝忽略了他自认为银晚酬敷衍他的说辞,突然孩子心性大发,“下辈子投胎前孟婆让你许三个愿望,你会说什么?”

“……”

什么投胎,什么孟婆,全都是人间自己杜撰出来自我安慰的美好传说。仙境人本不该崇信这些,堂堂仙君为了套心上人的话,也真是豁出去了。

“我先说,”银筝强打起一缕精神气,迫不及待,“第一,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地打败一只精怪。”

银晚酬轻点了点头。

“第二,”银筝在银晚酬怀里动了动,偏头指着床上睡熟过去的阿杞,“我希望有人也能对我说,只要不哭,就是最勇敢最厉害的。”

不需要再千方百计、遍体鳞伤地获取母亲的认可,不需要再为了所谓的仙君之位患得患失、风声鹤唳。

只想开心地笑,肆无顾忌地活。

“第三,”银筝再偏回头,屈起右手食指去摩挲银晚酬的脸,感受他白皙面颊上细细软软的绒毛。

“我想听你说一遍,你爱我。”

银晚酬怔怔地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光亮,末了又消散不见,似是幻象。

他转过脸,不再看银筝。

“你呢?”银筝道。

银晚酬,你呢?

银晚酬觉得自己说的和想的总是不能一致,而每每他履行了这种不一致,就会有失控的、超出他预料的厄事发生。

就如他当年口是心非地告诉师父他不想离开鎏金,实则却为了平定世间的抱负投拜仙京。在与银默语契约达成之前,他反复让银默语保证绝不伤人,最终却害得对自己恩深似海的师父曝尸城中。

又如他表面遵从师父的意愿不与少主镜晏亲近,不让少主叫他师兄,心底却恨不得天天勾着这同龄少年的脖子上九天下五洋。可当镜晏回来,他妄想与他冰释前嫌,却只是自作多情,痴人说梦。

所以眼下……

他滞着一口气在喉间。

“又不说么?”银筝不以为意道,“那我来替右护座说?”

“……”

“一,世间安。”

世间安。

“二,仙境宁。”

仙境宁。

“三……没有三了。”

……

“有三么?”银筝仰着头看银晚酬。

他的眉目全浸在夜色里,欲望也全都笼灭在黑暗里,像只熟睡的困兽。

“嗯,没有了。”他的回答惜字如金,“仙君英明。”

银筝的心倏地沉下去,方才十指相扣的触感还宛如余音绕梁地缠在指尖,只这一会儿就被人翻了脸。

凭什么。

他受了伤,腹部上了药还隐隐约约传来让人脊骨发凉的钝痛感,可心里却似百火燎原。

烦躁,不甘,委屈,愤怒此刻一齐涌上心头。

他恶狠狠地说:“右护座,头低下来。”

银晚酬眼尾微动,脊背弓着,修长脖颈向下延展了几寸。快要贴上银筝的眉眼时陡然顿住,不再靠近。

银筝皱着好看的剑眉,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又吻上去。

不剖白,不承认,就算了。

反正他是仙君,他是护座,拥抱也好,亲吻也罢,只要他一声令下,银晚酬不会真敢不从。

七年了,他忍了七年,在两个人的感情方面银筝从来没有强迫过他什么。

这一刻不知怎的,也许是月魔出现搅乱了他隐忍按耐长达七年的情意,本就是刻意艰难克制的滔天欲望一旦失控,便犹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

又也许是大敌当前两人危在旦夕,银筝突然就害怕自己等不起了,有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颓然和放肆。

银筝吻够了,道:“要不是看在你有伤,我——”

银晚酬抿着晶亮的唇角,喉结滚动。

乌云肉眼可见地今夜是不会散,打伤了屋内二人的墨鱼精却不知道何时会再卷土重来。屋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家家户户皆已熄了灯入睡,村子像座死气沉沉的活人墓。

对旁的村民而言是宁静,对阿杞家而言,是绝望。

“我在想一个人。”银筝突然说。

“……?”

“不是你,”银筝笑了,“我在想若我今夜真交代在这,我还想见的、可是始终没有去见的……”

银晚酬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说来好笑,”银筝在银晚酬怀里翻了个身,脸向下埋入他的膝盖,发出的声音就显得特别的遥远,“父君第一次带我们三个人去人间历练,在音相瀑前他问我们,知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每日起早贪黑地练剑?”

“银忱说,为了对得起自己的天赋,保住仙京第一小仙郎的位子——他就这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与天分。”

“银扬呢就更好笑,说是为了保护好他的两兄弟。我呢,更傻,只是为了讨母亲的欢心。”

“我们三个名正言顺出自仙京长自仙京的少年,当时却没有一个是真正能如你一般——心系苍生的。”

银晚酬眉梢一动,仿佛自嘲般地也笑了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那年随城主和师父一起去人间看花街巡游,见到了仙京人大败一只在当时的他看来无比可怖的精怪后,御剑斩妖的梦就悄悄在他心里种下了。

“父君无奈极了,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银筝接着说,“无奈归无奈,心思虽不完全正确,结果却是好的。因为在人间的花街巡游上,银忱和银扬就降服了一只蚰蜒精,看得我热血沸腾,好生羡慕。”

银晚酬一愣。

那年人声鼎沸,人群乌泱泱的一片,他匆忙间只来得及看到两道颀长背影。

所以……是他见过的那场花街巡游,和那两个英姿飒爽的少年吗?

他手指微颤,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自心底油然而生。

“如果银忱还在,今夜……”银筝轻声细语的,带着一半愧疚一半怀念。

今夜,我们就不会这么狼狈不堪。

银晚酬沉吟片刻,只来得及在心中默念了句“抱歉”。须臾后,他垂下眼睛,看了眼交纵在地上的凌云与清浊:“仙君,我们向左护座求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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