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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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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怀晏按了按自己昏沉的脑袋,脚下还有些发软。

这是他前几日给沈谕用的迷药。

这个乖巧沉默的小师弟,竟然也学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怪他这个做师兄的错误示范。

好在先前为了能带沈谕一块入娑婆境,给他缠上“千机线”,通过千机线的感应,他发现沈谕去的地方,竟是诸事堂!

宋怀晏赶到诸事堂的时候,见门口的禁制果然又被动过的痕迹。一路找到地下暗室,宋怀晏燃起一张符纸,一步步走近玄棺,锁链摩擦的“当啷声”便越发清晰。

他看到沈谕蜷缩在棺椁的角落里,绑着四肢的锁链泛着幽幽寒光,那是特殊寒铁所制,能将周身灵力也一块锁住。

沈谕仍旧穿着白日那件直领对襟汉服,背对着他靠在棺壁上,头发散乱遮住了大半张脸,肩胛骨因为沉重的喘息而颤动着。

“阿谕……”宋怀晏俯下身,轻声唤他。

沈谕紧闭着的睫毛颤了颤,攥着锁链的手抖动着,喉间发出粗重沙哑的“咯咯”声。

“滚……滚开!”他发出嘶哑的声音,神情越发狂乱,整个人剧烈挣扎着,又像是极力克制着,手腕和脚腕的因铁扣的摩擦而破皮流血。

宋怀晏眼前又浮现出北琅山幻阵里沈谕嘶吼着将他推开的样子。他翻身跳入棺内,试图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因为挣扎而磨出更多血痕。

“沈谕。”他喊他的名字,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沈谕发疯似地抵抗,他的灵力虽被寒铁封住大半,但身手仍在,宋怀晏和他在棺内缠斗许久,才勉强将人制住。

他跨坐在沈谕身上,将他的双手交叠按住,尽可能避开流血的伤口,拨开他汗湿后贴在额头的乱发,手指点在他的灵台处,传入一股柔和的灵力。

沈谕眉心微动,半睁开眼,和他四目相对,目光却好像落在很遥远的地方,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是不是很难受?”宋怀晏的声音柔和低哑。

沈谕像是怔愣了许久,没有回答,缓缓闭上眼睛,似是昏迷了过去。

宋怀晏松开他,慢慢吐出一口气。心口处很闷,很疼,好似被铁链一点点磨着。

他取来清水,替他清理手腕和脚腕上鲜血淋漓的伤口。

原来那些新旧交叠的伤口,是这样来的。

他从前,是不是也会这般发狂,是不是也会这样,锁住自己?

沈谕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宋怀晏抿着唇,将伤口处仔细包好,又替他将散乱的头发和衣襟理好。

沈谕在昏迷中也并不安稳,眉心紧皱,身躯时不时痉挛着,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楚,被触碰到的时候,整个人会越发颤抖。

他不敢有过多的动作,只能侧躺在他边上,散出灵力替他温养着。

此时万籁俱寂,月色如水,月光从六角水井中照进来,透过水柱映射出一片轻薄朦胧的皓影,如霜如银,如梦如幻。

宋怀晏枕着水中折射到玄棺内的月光,慢慢想起了云州的月色。两个世界的月亮明明长的一样,可落到身上的,又不是同一片。

苍玄宗常年落雪,很少能见到月亮。刚穿越到云州时,他因着大病未愈不用去上门派的早晚课,便日日爬去无尽峰最高处。

悬崖边上有棵千年松树,他就坐在那,看远处群山,看高远苍穹,看谷底深渊,看偶尔飞过的苍鹰。直到大雪落了满身,他才缩着僵冷的身子,一步步地走地下山,第二天又继续。

偶尔有几次,雪停歇片刻,云层散开,便能有幸看到渺远天空中的一轮月。

万山载雪,明月薄之。

那么亮又那么冷。明明是在那么高的雪山之上,可月亮似乎离人间更渺远了。

然后有一日,他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

“从这里跳下去,会死得很难看。”

他转过头,看到一个白衣持剑的小少年,不过十来岁的模样,皮肤白皙,眉眼俊秀,身后背着一把长剑,月光在他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霜,似隔绝了红尘。

他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不知道怎么辩解。

这些时日,他确实想过死。

在这里的每一日,他都好似大梦初醒,又仿佛仍在梦中。他记得自己在马路上推开了一个闯红灯的小女孩,下一刻他睁开眼,却不是在手术台,也不是阴曹地府,而是一个陌生的古代房屋。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人说他叫宋晏,是苍云宗掌门穆长沣的大弟子,刚生了一场大病,却九死一生奇迹般活了下来。

他没有宋晏原来的记忆,不知道他的生平经历,也对这个世界都全然陌生,他是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身份继续活下去。而另一个世界,他父母早亡,外婆含辛茹苦将他养大,最终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坐在山峰之巅时,他也会想,如果在这个世界再次死去,是不是,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可若是不能,这个世界的宋晏,便在那些关心他的人心里,又死去了一次。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赌一个未知的生死。

他犹豫许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小少年面色冷淡地走到悬崖边,并不看他,只轻飘飘说:“这里是我练剑的地方,你挡道了。”

“啊……我……抱歉。”他当下有些窘迫。

小少年看着远方,却是问:“你想下去看看吗?”

宋怀晏怔了下:“什么?”

小少年身后长剑倏然飞出,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后横在了两人身前的脚边。

“带你御剑。”他的声音冷淡而平静。

宋怀晏知道这个世界是可以御剑飞行的,或许原来的宋晏也会,但他不记得了,而且,他其实是有些恐高的。

但挣扎片刻,他还是点了下头,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小少年睨了他一眼,足下一点翩然落到了剑上,清清冷冷道:“上来。”

他朝他伸出一只手。

宋怀晏就那样鬼使神差地上了飞剑。

两人御剑而下,皎洁的月色洒在绵延的白雪之上,四野被映照得如同白昼,冷风凛冽地刮过脸庞,却意外的并不刺骨。虽是向下飞行,但他却感受到了诗仙李白笔下的“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壮阔,一种超脱尘世的逍遥,心随长风,意遨九天。

这是他第一次御剑飞行,那种凌空而立、无依无靠的感觉让他心生慌乱,虽然有些难为情,但他还是忍不住在身后悄悄地拉住了那少年的衣角。

小小的少年稳如泰山地站在飞剑之上,身躯笔直,不曾回头,也不曾言语,就像是一尊雪塑的雕像,静默而坚定。

他觉的自己慌乱的心跳慢慢与剑鸣同频,耳畔的风声渐渐柔和起来。

随着高度的降低,山谷的温度逐渐攀升,底下的河流如同脱缰的野马,奔腾不息,两侧的山峦间,大片的桃林在夜色中若隐若现,花瓣随风飘散,如梦似幻,别有风韵。

宋怀晏不曾想过,白雪皑皑的落春山下,竟藏了这样一片春色。

一刻钟后,两人回到山巅,宋怀晏跳下飞剑,大口喘息着,脚底还有些发软。他平复着自己的心跳,缓声说:“谢谢……”

少年收了剑并不答话,宋怀晏又迟疑着说:“抱歉,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练剑了。”

他忘了之后自己是怎么慌张地跑下山去的,只记得那晚的月光很亮,将下山的路照得很长。

那日之后,他以自己生病和失忆为由,征得掌门师尊的同意,再次回明镜堂学习,从最基础的知识和功法开始,重走宋晏十八年的人生。

在了解这个世界的理论和规则之后,他发现其实那些玄妙的仙术阵法其实也不过是一种“技术”,只是这些技术都依赖于这个世界充沛的灵气和特有的能量运行法则,也和每个人的体质有关。修炼适合自身体质的功法、剑诀,吸收和转化天地灵气为灵力,便能使出各种术法和剑招。

原来的宋晏是掌门的大弟子,在众多弟子中本也是名列前茅,只是近些年身体不好,耽搁了修行的进度。但他的资质应当也属上乘,加上这么多年的积累仍在,宋怀晏起早贪黑、刻苦奋进,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已大致恢复了从前一半的修为。

他也偷偷上过几次无尽峰,发现那个白衣小少年总是在山崖边练剑,当是日日勤勉,从未懈怠。他不敢靠近,便只站在远处的山茶丛后边悄悄地看着。

其实御剑之后的第二日他便来过,然后他站在这,发现了山茶边有两个脚印大小的地方和边上松软的积雪不同,是被反复踩实了的雪面。

原来,之前的那些日子,少年就一直站这里,这样远远地看着,对着自己这个占了他地盘的“小贼”,选择了一再忍让,最后,还开导了他那时迷茫的人生。

也是那天之后,他才知道无尽峰上住着的,除了掌门师尊,便只有他的小弟子沈谕。他们都说小师弟天资极高,深受掌门宠爱,但性情冷傲、凉薄乖张。

可他觉得,小师弟看着高冷,却是个内心温柔的人。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白头吟》

第11章 第11章 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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