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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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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时期,世间出现诡异强大的魔神,它携许多妖与魔为祸人间,更是引得一些仙人由仙堕落为魔,成为堕仙。

后来四大仙兽和其余仙人携手将魔神杀死——

当时魔神溃散而成的百魂千魄不能被立刻毁灭,最终被镇压在橿巫谷中。

堕仙和一些妖魔则在其余仙人和四大上古仙兽的共同抵御下,大部分被除尽,只有少数的堕仙被压入四??狱。

此事之后,所有仙人去往与世隔绝、极远之地的仙岛蓬莱,留下一座都城传给人类修士。

这座原由仙人建造的仙境都城被世人称之为“神都”。

人类修士继承神都之后,负责继续看守橿巫谷;四大仙兽的血脉传人则是分别镇压、看守四座??狱。

但在五百年前,四大仙兽之一的姬家血脉全部陨落,之后则是由神都联手六大门派来看守姬家之前负责的??狱。

所以现在的仙兽血脉其实只有三家,分别是白亥仙兽传人白家,玄蛇仙兽传人碧家,巫江仙兽传人褚师家。

而白楹就是白家前任家主独女,亦是现任家主的侄女。

据说她血脉中流传的白亥力量极为强大,年纪轻轻就快当上白家阁主,未来应该也是白家长老,说不定拼一拼还能当上白家家主……

师廆山宫宁晚宫长老轻轻拨动手腕上的玉镯,想得入神——

如若白楹能与自己徒弟祝戚云从定下婚约开始,真正产生感情、最终结为道侣的话,将来师廆山必定能与白家联系更为紧密。

况且如果有这么一位修为不弱的道侣,徒弟祝戚云的小命就应该能保住了。

宫宁晚轻轻叹了口气,美丽的脸上显出几分愁绪来。

徒弟祝戚云什么都好,就是心眼还没有他父亲一半多,心里想着什么全表现在脸上了,实在是有些单纯天真。

但如果只是性子单纯倒还没什么,一直修炼下去也不会惹上什么杀生之祸。

可偏生祝戚云的爹、她的师弟,早在多年前招惹了一只藤妖,让她不得不把祝戚云日日拘在师廆山中,就怕徒弟下山送了命。

想起那只藤妖,宫宁晚就心底一沉——

也只有她那不成体统、离经叛道的师弟,才会招惹到这样的污秽玩意儿,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不说,更是害了妻儿。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可她不得不禁止祝戚云随意离开师廆山,只因为谁都不知道那只藤妖什么时候又起杀心来取徒弟的小命。

即使她现在是师廆山长老,也不敢保证祝戚云在外遭到那只妖的毒手之时,她能及时出现。

所以她才会与白家小姐白楹做了一桩交易,一桩只有她、白楹、徒弟祝戚云三人知晓的交易——

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交易,更是不能让其他白家人知晓的交易。

虽然这事要瞒着许多人是有些麻烦,但她宫宁晚言出必行,既然定下交易,就万万没有反悔的道理。

宫宁晚右手手腕上两只玉镯轻轻相撞,发出的清脆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

丰姿绰约的女修微微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相比于她徒弟、白楹小姐带来的麻烦,面前躺着的这个麻烦倒是更有意思点。

宫宁晚向前轻轻走动了几步,低头看向塌上那名昏迷的修士。

昨日夜深之时,她房内悬于空中的紫色符箓突然燃烧,那是大弟子王枫正通知她孽火狱中有大事发生。

于是宫宁晚飞速赶到孽火狱之时,就看见了昏迷的徒弟与许多灵力几乎耗尽的普通弟子。

大弟子王枫说了方才的遭遇,也说了白小姐刚刚离开。

宫宁晚却不大相信,以她对白家小姐白楹的性子了解,遇见藤妖攻击这种事后白楹是断然不会立刻离开,既是防止藤妖再度折返,也会防止自己一人被藤妖缠上。

除非……除非还发生了别的事……

就在宫宁晚这样想的时候,她就看见了被弟子们团团围住的昏迷修士——

那名看着年岁不大的修士浑身上下充斥着孽火狱中独有的硝烟味,似乎是因为将体内灵气几乎用尽后昏迷。

宫宁晚用了几个法宝,都只能探出这个修士是人,并不是什么化形的妖魔。

而且宫宁晚还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个修士有一点点眼熟。她似乎曾经见过,但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直到王枫告诉宫宁晚,白楹临走之前说了这修士名叫晏缙,是怀剑派的弟子。

晏缙……晏缙……

宫宁晚微微出神,这名字……她也曾在许多年前听过。

百年之前,她已经成为师廆山大弟子多年,那时恰逢孽火狱大开,她便与其他几位大弟子一同带着许多弟子前去镇守师廆山。

也就是那时,她看见一名玄衣少年使得一手颇有气势的剑法,逃过众人的阻拦,硬生生冲入孽火狱。

好几位大弟子联手,连着其他弟子的阻拦,都没能拦住那名少年剑修。

当时也有一位大弟子辨出那名剑修用的是怀剑派剑法,只是不知道冲入孽火狱的究竟是怀剑派的何人。

那名少年剑修冲入孽火狱后没多久,就有一名怀剑派长老带着几名怀剑派弟子前来,他们守在孽火狱裂口处整整一个月,也没等到那名冲入孽火狱的剑修从中折返。

后来一行人便离开了。

宫宁晚就是在那时,看见了怀剑派一行人中有一名脸色惨白、失魂落魄的少女,那正是百年前的白楹。

也是在那时,她也知道了冲入孽火狱的那名怀剑派剑修,名为晏缙。

*

宫宁晚低头看向昏迷着的剑修晏缙,依稀是百年前的模样,就连身上的衣裳也是百年前的玄衣。

她还记得晏缙百年前的剑法,带着一往无前、势如破竹的锋利。

不可思议……

那样冲入孽火狱的人,现在居然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而且还是百年前的模样,分毫未变。

宫宁晚双眼一眨不眨地看向塌上昏迷的修士——

他一双紧闭的眼睫微微颤抖,即使脸上被黑灰色灰烬沾染,依旧是一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美人。

这人也是白楹百年前的未婚夫。

但比起这人明明是白楹前未婚夫,世人皆说他是为了神都的凝之神女进入孽火狱这些事。

现在的师廆山长老宫宁晚更关心的是如果这人真是白楹前未婚夫、怀剑派弟子晏缙,那就说明此人曾在孽火狱中度过了一百年。

整整一百年。

他是如何度过了孽火狱中的百年?又是如何活下来的?虽然晏缙当时已经是怀剑派中拔出过一次瞻方仙剑的剑修,颇有前途……可其修为如何能让他在孽火狱中安然度过这百年?

宫宁晚感到匪夷所思,就算是以她自己现在的修为,在准备万全的情况下她都不敢说自己定能在孽火狱中活过百年。

那眼前的这位异常年轻的修士是如何做到的……?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没法遮掩晏缙现身之事,只能将这消息传给了怀剑派……不然她真想等这小子醒来之后,好好研究一番,看看他有什么保命之法。

突然一声敲门声轻轻响起。

“怎么了?”宫宁晚不悦地转过头。

门外的弟子神色焦急,“启禀长老,祝师弟刚刚醒来,可却呕血不止——”

宫宁晚脸色一沉,美丽的脸上宛如覆了一层冰霜。

*

白楹自知自己这次有许多考虑不周的地方——

她没有守着师廆山弟子,等他们的长老前来;也没有查看貌似安然无恙的祝戚云到底是否受伤了没有;她更没有待在孽火狱,查看那只藤妖可能留下的行迹与踪影。

她甚至没有去查看那一位出现得十分突然的故人……是不是妖魔的把戏。

但如果那张熟悉的面孔是妖魔把戏的话,它们何必拿早在百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来做戏。

百年前……就已经死掉的人……

白楹疲惫地眨了眨眼,只觉得自己仿佛是逃离了一场在孽火狱发生的梦——一场会见到早已死去故人的梦。

她沉沉地吐出胸中的浊气,停在半空中,望着下方的白家山庄。

坐立在连绵山脉山顶的白家山庄,四周茂密的树林极为茂盛。站在半空中看去,白家静谧昏沉,倒有些像话本中远离尘世的诡异山庄。

此时正是天际边泛着青白的晨曦,白楹从空中轻飘飘落下,直接回了自己院子休憩。

直到快到正午时分,她才动身去见白家家主——白家家主白鸿淮身形瘦高,脸上的一双修长狐狸眼颇有些高深莫测的意味。

此时此刻,白家家主却皱着眉,低着头对书桌上的文书奋笔疾书。

白楹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疲惫都少了几分,她微微一笑:“想必家主已经批改几个时辰了吧……可真忙啊。”

“……”

白鸿淮放下手中的笔,望着白楹:“我怎么听出了一股幸灾乐祸的语气。”

“肯定是您听错了。”

白楹面上笑了笑,转而说起此行的发现,“碧水镇上失踪的人,都被魔物附身的散修杀了……我将那只魔物杀掉了。”

“原来如此,这样的事近日越来越多……”白鸿淮轻轻叹了口气,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不过,你追杀魔物,为何一股孽火狱的硝烟味道?”

白楹直接承认:“是,祝戚云在值守孽火狱,我去看看他。”

“看来你倒是真的喜欢那个小子……订婚之后的这一年总是动不动就去看他。”白鸿淮微微挑眉,笑着打趣道:“你比他大上几十岁,算不算老牛吃嫩草?”

白楹神色不变:“总比你这只老牛找不到草强,长老们抽愁得头发都掉了”

她毫不留情地指出,“你辈分大,岁数也比我大这么多……可我都百岁了,你还是一个人每天到晚修不停地修改这些根本改不完的文书。”

白鸿淮正准备喝茶,就被白楹的话呛住了:“咳咳!你……你说话可是越来越不留情面了。”

白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那就不说了,家主,我先行离开了。”

“等等。”白鸿淮喊道: “虽然你不留情面……但我看你今日的神色不太对劲,不似平常……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白楹眼眸微微一转,目光落在角落,却没开口。

白鸿淮微微叹气:“你不想说就罢了……但我是你堂叔,也是从你小的时候就看着你长大。你少年时脾气大、易冲动,心中从来藏不住事……现在我倒是担心你把自己憋得太狠。”

白楹轻轻一挥,不远处的一把椅子就移到了身后。

她缓缓坐下,似乎是想了又想,终于开口:“有一件极为可笑的事。”

“哦……?极为可笑的事?”白鸿淮有些不解。

“家主你相信死而复生吗?”

白楹问得正经,听了这话的白鸿淮却拧起眉头:“死而复生……?这就是你说的可笑之事?那我可不信这个玩意。”

“我也不信死而复生。”白楹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可我这次却在孽火狱看见一个人……”

“是谁……?”白鸿淮来了兴致。

白楹半垂下眼睫,眸子虚虚地看着前方的文书,“百年前进入孽火狱,结果死在其中的人。”

“砰——”

被人称为老谋深算的白家狐狸,已经成为白家家主百年的白鸿淮此刻不复风度翩翩的模样,手上一抖,茶水就越过茶沿洒落出来,

他睁大眼睛,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两人相视片刻,白鸿淮轻抚衣袖,又恢复镇定自若的模样。

“……你是指,晏缙?”白鸿淮轻轻一挥,桌面上的水渍消失不见,“这名字我差点都想不起来了……怀剑派的晏缙,已经在一百年前死在了孽火狱。以他当时的岁数与修为,是万万不可能在孽火狱中活下来的。”

那一双细长的眼中带着关怀:“白楹,你是不是这半个月追查妖魔太累,才出现了幻觉?”

白楹轻轻摇了摇头,“不止我看见了,师廆山的弟子们也看见了。”

白鸿淮神情带着一丝匪夷所思:“真的?”

白楹站起身来,“不信便算了,你等着,再过一日就自然会有消息传到你这里。”

她转身推门离开。

白鸿淮却在白楹即将踏出门槛的时候,突然低声问道:“那他死而复生,对你有影响吗?”

白楹回过头,面无表情,声音也十分平静:“没有。”

“即使他曾是你未婚夫?”

白楹定定看着白鸿淮:“即使他曾是我未婚夫,但现在与我毫无干系了。”

“那就好。”白鸿淮舒了口气:“我还真怕……你会像当时一样……”

“不会了。”白楹轻轻打断家主的话:“再也不会了。”

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至于百年前的人与事……与她再无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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