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静的睡颜实在太好看。

好看到沈夏深忍不住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片刻，见她呼吸匀停，像是睡深了，沈夏深轻轻将人抱回房间，放到床上。

刚帮她盖好被子，准备回自己房间，手腕就被拉住了。

沈夏深回头一看，睡得迷迷糊糊的许燃抓着他的手，似乎不想让他走。

那只抓着他手腕的手柔若无骨，指尖冰凉。

沈夏深疑心她已经着凉，拿起遥控，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将她的手塞回被子里，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窗外烟花仍未停歇，偶尔传来“嘭”的一声，照得房间一瞬光亮。

随着这一声响，许燃缓缓睁开眼睛，很慢地眨了两下，而后定位在沈夏深脸上。

“渴……”许燃抓过他贴在自己额头的手，贴到自己脸侧，声音绵软黏糊，“我想喝水。”

沈夏深点点头：“行，你等我一下。”

他抽出手，把被子拉高些，将许燃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才下楼去冲蜂蜜水。

冲完又按照记忆里的印象找到放温度计的地方，怕用手试温度不准确，想用温度计给许燃测一测体温。

沈夏深拿好东西上楼，一进门就看到许燃坐了起来，正在脱衣服。

此时外套已经脱掉了，她正在扒拉身上的毛衣。

沈夏深吓了一大跳，一把扯过被子将她整个人罩起来。

许燃眼前一黑，在被子里愣了好几秒，随后哼哼唧唧地说自己看不见了。

沈夏深有点头疼，家里除了澜姨没有别的女性，恰巧她脚又崴了。

许燃哼唧半天没人理，声音染上了哭腔：“怎么办，我看不见了……我眼睛坏掉了……”

“你别哭啊。”沈夏深抓了抓头发，感觉自己活了二十五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不知所措。

他坐到床沿，试图安抚许燃的情绪：“你眼睛没坏，是天黑了。”

喝醉的许燃哪里听得进去，不断重复着：“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沈夏深感觉身上都快冒汗了，小心翼翼地扯下被子，让许燃的脑袋露出来。

“现在看见了吧？”

许燃眨巴两下泪水朦胧的眼睛，看着他，乖巧地点了点头。

以前不是没见过许燃哭，可现在不知怎么回事，看见她掉眼泪，沈夏深心里直抽着疼，抽了张纸巾轻轻帮她拭掉眼泪。

“没事了，不哭。”沈夏深说，“你眼睛没坏。”

许燃吸了吸鼻子：“那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啊？”沈夏深看她蓄满水汽的眼眸，此刻就像一个要糖的孩子，他生怕自己一拒绝，许燃又会掉眼泪，只好靠过去，隔着被子象征性地抱了她一下。

许燃把脸靠到他肩膀上，轻轻蹭了两下。

沈夏深拿起刚刚放在床头柜上的蜂蜜水，递到她唇边：“好了，喝水。”

喂没两口，许燃说要自己拿着喝，可她的手在被子里伸不出来。

卧室里空调温度开得高，早把她闷出汗来：“我热。”

沈夏深只好将空调温度调低：“等一下就不热了。”

只有一颗脑袋露在外面的许燃挣扎着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去接水杯。

沈夏深没办法，只能顺着她，让她自己拿着喝。

谁知杯子刚接过手，她就倒了自己一身。

“下雨了。”许燃慢半拍地低下头去看被子。

“……”

沈夏深脑壳有点疼。

一看她衣服袖口也湿了，头瞬间更疼了。

这下衣服不想换，也得换了。

沈夏深从衣柜里拿了套睡衣给她：“自己换上，好了喊我。”

如此跟许燃说了两三遍，直到她听懂似的点了点头。

“知道我是谁吗？”沈夏深还是有点不放心。

“知道。”许燃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沈夏深。”

沈夏深点点头，认得出他来，还不算太糟。

“行，你换，换好喊我，我就在门口。”

没过多久，许燃换好喊他进去。

沈夏深见她睡衣钮扣扣得歪歪扭扭，拿了件外套披到她身上，将人抱回了自己房间。

哄半天，许燃才乖乖闭上眼睛睡觉。

沈夏深坐在床沿，帮她拨开碎发，掖好被角，忍不住伸手，触碰她眼尾下方的泪痣。

动作很轻，蜻蜓点水般。

某种陌生的情感，却随着这个动作在心口扩散开，直抵神经末梢。

沈夏深怀疑是酒精作祟，慢慢撤回自己的手。

-

次日，许燃听到窗外鸟叫声脆，迷迷糊糊地醒来，往床头柜摸了一通，没有摸到自己的手机。

她翻了个身，恍恍惚惚睁开眼睛，感觉脑袋有点儿钝疼。

她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发现这房间的布局有点儿陌生。

接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不在自己的卧室里，倏地从床上坐起来。

起得太猛，宿醉未消，脑袋发疼。

许燃再仔细一看，认出衣架上挂着的是沈夏深的外套。

这是他的卧室？

自己怎么会睡在他的卧室？

许燃掀开被子下床，一掀开就看到自己的睡衣，扣子扣得歪歪扭扭。

想到自己昨晚穿的不是这一身，她的眼睛猛地睁大。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了两下，进而传来沈夏深的声音。

“起了么？”

许燃赶紧躺回床上，拉过被子遮住半张脸，假装自己还在睡。

她刚躺好，房门就被推开了。

许燃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嘛，为什么要装睡。

沈夏深走到床边，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昨晚拿温度计想帮她测体温，后来一慌完全给忘了。

看她还在睡，沈夏深也没多逗留，将她的手机放到床头柜上，便走了。

沈夏深一走，许燃睁开眼睛，面朝着墙壁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

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在沈夏深的房间，睡衣又是什么时候换的，只记得她在院子里看烟花，然后头有点晕，后来好像下雪了。

正回忆着，一个画面突然跳出来。

画面里，她伸手抱住了沈夏深！

还在他脖颈间蹭来蹭去，闻他身上的味道！！

说什么你身上真好闻！！！

啊啊啊！！！！！！！！

许燃感觉有道雷劈在自己身上，把她劈了个外焦里嫩。

她还记得当时沈夏深的反应，整个身体一僵。

应该被她吓得不轻。

后面还推开她了。

可她呢，抱着不肯撒手也就算了，还让沈夏深别推她。

沈夏深估计拿她当色狼女变态了吧！

救命啊！！！

许燃想死的心都有了，把脸埋进枕头里。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把许燃吓了一激灵。

心脏差点跳出来。

许燃拿过手机一看，李晓晓来了语音电话。

她捂着胸口接起来，声音惊魂未定：“晓晓。”

“怎么了，燃宝？”李晓晓听她声音不太对劲。

许燃脑袋乱哄哄的，还有点疼，不知道怎么跟她说比较好。

她要是喝醉酒，随便抱了哪个不认识的男人一下也就算了。

可对方是沈夏深啊。

她还对他做出了近乎性骚扰的行为。

简直要疯了！

许燃实在说不出口，含糊道：“没事，我刚睡醒，做了个噩梦。”

这跟噩梦有什么区别。

李晓晓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一听是做噩梦，笑着说：“快，你发个定位给我，我现在在高铁站，过去找你。”

许燃懵了，脑袋半天转不过来。

“燃宝……”李晓晓没听到她的声音，喊了好几声，才把她喊回魂。

许燃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是，沈夏深在这里，不能让李晓晓过来。

许燃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李晓晓知道她跟沈夏深住一块。

她都忘了前不久，她还十分坦荡地跟秦添说他们没同居，就是住在一块，什么关系也没有。

“我去接你吧，你在哪？”许燃掀开被子下床来。

“你才刚起床，还是我过去找你吧。”李晓晓说。

“没事，我很快的，很快的。”许燃坚持。

李晓晓只好答应，在高铁站等她过来。

许燃担心碰见沈夏深，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换好衣服，连妆都没有化，偷偷从后门溜出去。

仿佛不是从自己家里出门，而是刚在这户人家里做了贼。

昨晚落了场雪，后半夜就停了，雪没等积起来已经化了，道路上完全看不出下过雪的痕迹。

上出租车没一会，许燃就收到沈夏深的消息，问她在哪。

许燃冷静了有十来分钟，才打开微信给他回消息。

许三岁：「我出门了，晓晓过来找我。」

沈夏深几乎秒回：「知道了，注意安全。」

许燃松出一口气，去看微信里其它消息。

昨天是除夕，今天是大年初一，又是她生日，手机里塞满了各种祝福消息。

许燃没心情回复，只给祝她生日快乐的人回了“谢谢”。

李晓晓是凌晨卡点发的生日祝福，还说今天要过来找她，而她昨晚喝醉了，压根不知道。

她的父亲许盛跟往年一样，祝她生日快乐，给她转了一大笔钱，金额是往年的两倍。

她的母亲陆艳琪毫无动静，按往年，她可能要过十天半个月才想起来。

徐露也给她发了生日祝福，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给她准备了礼物。

许燃恨不得今晚就打包行李回江苑市。

不，行李都不打包了，现在就回去。

可想到澜姨，总不好把她丢给沈夏深，一走了之。

这样太不负责任了。

许燃悔得一路掐大腿，怪自己不该喝酒，哪里知道那桂花酒后劲那么大。

她自认自己酒量不差，以前也没喝醉过，唯二喝醉的两次都碰上了沈夏深。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冤家路窄。

出租车停在高铁站，许燃进站去找李晓晓。

李晓晓先看到她，飞奔过去给了她一个拥抱，而后捧起她的脸，仔细打量。

“脸色怎么这么差？”李晓晓心疼道，“什么噩梦把我家燃宝吓成这样。”

提到噩梦，许燃瞬间想到沈夏深，不自然地笑了下，转移话题：“怎么突然就过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

“想给你个惊喜啊。”李晓晓将装礼物购物装塞进她手里，“生日快乐，燃宝。”

“谢谢。”许燃笑着接过礼物。

李晓晓过来主要是帮她庆祝生日，晚上还要赶高铁回老家，行程挺赶。

大过年的苏州景点人挤人，她们没去，找了个小众景点逛了圈，买了些当地的手办特产，就去取李晓晓提前预订的蛋糕，到餐厅吃饭庆祝。

李晓晓订的是家淮扬菜，点完菜，等菜上来的空隙，她忽然问：“你是不是换香水了？”

许燃被问得一僵。

身上该不会沾上沈夏深床上的气味了吧？

她抬起胳膊闻了下，好像真有股若有似无的冷调香气。

“没，没有啊。”许燃一想到自己在沈夏深睡过的床上睡了一夜，身体热气直往上涌，耳根瞬间发烫，“可能是换了洗发水。”

“是吗？”李晓晓伸手抓过她一绺头发，闻了下发梢，“不对啊，你这个洗发水我闻过。”

李晓晓长了个狗鼻子，又是十级香水爱好者，自称只要喷了香水从她面前走过，没有她分辨不出来的味道。

许燃心里发慌，生怕她真闻出什么来。

“味道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闻过。”李晓晓抓过她的胳膊仔细闻了闻。

“在哪闻过呢？”李晓晓喃喃自语，一副想不出来不罢休的模样。

恰巧服务员端菜上桌，许燃赶紧转移注意力：“别想了，先吃东西吧。”

李晓晓忽然打了个响指，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

许燃：“……”

求点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