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水歪了歪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认认真真地问：“你要陪我去吗？”

山本武一愣：“啊哈哈哈哈，如果你想的话，当然可以。”

林惊水上下打量眼前的学生。黑色头发、普通的校服、背着棒球袋，身材看上去倒是不错，似乎也能打。但再怎么说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她委婉地拒绝了：“不用了。我是去打架的。你还是回家去写作业吧。”

说罢，不等山本武作出反应，她就背着有些晃荡的书包走出了教学楼，一路向男生所说的方位而去。

难得是被留下来的那个、被对方完完全全地忽略了啊。山本武站在原地摸了摸脑袋，忽然有了追上去的兴致。

·

林惊水有点后悔。

为了节省时间、同时缩短路径，她没有老老实实地按照问过的路径前进，而是在面对一个肉眼可见的大弯道时选择了翻墙走小路。

翻墙之前，世界算是人山人海；翻墙之后，眼前的场景豁然暗了下来，人流量瞬间变少，稀稀拉拉走来不过三两人，都用异样的目光隐晦地看她。最糟糕的事发生了：她再次失去了方向。

早知道不应约了。本来上学放学的路都是花了几天才记住的……。

不过没关系，她长了嘴。林惊水把口袋里的纸条抽出来，它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但还能看清上面的字迹，在一个男生迎面走过来时，她突然出声：“你好，请问这个地址该怎么走？”

“呜哇——！”

被她拦下的男生发出了被惊吓到的叫声，林惊水不由幻视了一只受惊就会竖起耳朵的兔子；不过，这种动物拟人是很冒昧的，她压下唇角的笑，得体地问：“你也是并盛中学的学生吧？我是转学来的，对这里的地址还不是很清楚，能麻烦你告诉我怎么走吗？”

“是、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男生露出了十分丧气的神奇，他棕色的头发发着蔫儿而垂下来，遮住可怜的眼睛：“那、那个……脸盲症还是没有好转吗、明明早上——”

林惊水没听清，礼貌地问：“什么？”

沢田纲吉挠着头，开始看她递过来的纸条上的地址。他心不在焉，因为女生的目光分了一半给他——另一半投在路边树上的黄鸟上——他有些紧张，想，完全、完全没有变化……

虽然再次重逢用了很糟糕的方式，却一转头就被忘了个干净；明明都站在对方眼前了，却没有得到被注视的感觉；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废柴、没有办法在对方的印象里留下痕迹……

越想，沢田纲吉的思绪越乱，嘴抿成了一条直线，在看清纸条上的地址、花了很长时间才后知后觉地将之与实际情况联系起来之后，他有些结巴地说：“等等……惊……林同学，你为什么要去这里？”

林惊水的视线从黄鸟身上收回来，她把被换回来的纸条塞进口袋，仍然很礼貌地点头：“那个。显而易见吧。我要去和人斗殴。”

沢田纲吉惊恐地脱口而出：“什么？！斗殴？”

“你要举报我吗，”林惊水说，“你指的路，你是帮凶。”

少年惊恐地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不，不是帮凶啊！而且为什么要斗殴啊！这也太——太——”

他“太”了半天，太不出个所以然来。林惊水莫名想起了早晨的闹剧，这下嘴角边的笑彻底压不住了，她弯着眼睛故作威胁：“是这样的，如果你举报我，我就说是你授意我去和人斗殴的。到时候你就会被风纪委员抓走送进大牢里吃老鼠——怕不怕？”

女生的笑容明丽轻快，宽大而厚重的眼镜根本压不住她眸子的明亮，如同某种发光的河流一般，在人的心中发狠地撞击。

沢田纲吉舌头打结：“怕——不怕——”

林惊水拍了拍他的肩膀，高高兴兴地再问：“所以，告诉我吧。这地方怎么走？”

沢田纲吉迷迷糊糊地在她的注视中把路线说了出来。下一刻，女生撤回了稍显亲近的动作——她根本还是没认出他——说再见啦，转身便走了。

沢田纲吉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嗡嗡嗡”的声音突然传出，墙面破开一个大洞，家庭教师飞踢过来，踩在仰倒在地的他身上：“表现得太蠢了。你真的有意大利人的血脉么？阿纲，这可没办法和喜欢的女生告白唷。”

沢田纲吉的脸噌得烧了起来：“Reborn！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不是喜欢她，而且！你为什么还跟着我啊我根本不需要什么家庭教师！”

杀手无奈地摇摇头，把弟子的脸“嘭”地按进地里，叹气：“难以迅速认清现实，无法快速做出反应……好！第N堂课，侦察！”

“走吧，你不想看看她去那儿到底是想做什么吗？”

·

是斗殴。

林惊水刚刚踏进小巷，就嗅到一阵很浓的烟味。眼角有疤的混混老大看了她一眼，“噗”地把烟头吐了，语气嘲弄道：“你就是那个没爹没妈的丑女？嗯？到了新地界不知道先拜山头吗？”

喂、喂。

每个字都踩在我的雷点上。你怎么敢的啊。

林惊水把皱巴巴的纸条拿出来，“啪”地精准扔到了混混老大的脸上，撸起袖子，脸色没什么变化，语气却十分欠揍：“下次挑衅我之前，麻烦有点文化，把字写清楚行不行？简直丑得不忍直睹呢、渣滓。”

到底…到底是哪个二极管给我安排的课表……我诅咒他下辈子天天早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