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里的那段时间，我真的是尽我最大可能去照顾他。

拆纱布后的头两天，他说话只能发出比较沙哑的气音，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难听，可他可能觉得不愿意，于是干脆闭上了嘴。

本就沉默寡言的他变得更像个哑巴。以前他会对我说很多话，现在反而对我也很沉默了。

怕点外卖的食材不干净或者重油重盐，我每天都亲手做饭给他吃。根据医嘱，他的嗓子以后都吃不了什么刺激性的食物，我便学着做一些清淡的食物，一段时间下来，我做饭的手艺长进了不少。

好可惜，他以前很喜欢吃辣的和酸的。高中的时候我们经常在路边摊点麻小吃，就因为我吃辣不如他厉害还被他调笑过好几次。

为了让他在医院的生活不那么枯燥无味，也怕他觉得孤单。于是我每天一下课一有时间就跑到医院跟他说话解闷，每天晚上就在他床位边上租张床留在医院陪床。他不说话，看着我，心情好像变得愉悦多了。

他在医院里休养的第三天，那天恰好是我的生日。那天我不记得是什么日子，没想到他却记得一清二楚。

从学校里出来的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发现他点了一个甜度不高的巧克力蛋糕给我，很大，他说吃不完的话还可以和病房里的其他病人分了吃。病房也被打扮了一番，不再是冷冰冰的单色。

我关了病房里的灯，点上了蜡烛，其他病人边鼓掌边唱歌。在烛光闪烁中，我看见他略带歉意的表情。

他用极其沙哑的声音对我说，祝你生日快乐，不过我唱不了生日歌给你听了。

我看着他鼻子一酸，连忙岔开了话题。我强撑着笑容对他讲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以及在网上看来的段子。

像以前我们的无数个日夜。我笑着在说，他眼带笑意地在听。

他在学校里的朋友来看过他几次便不来了，和他关系也渐渐变得疏远了，似乎觉得和他这么个哑巴做朋友没什么意思。

他对这些看起来倒是很无所谓，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睛永远在我说话的时候温和地看着我。

可惜直到出院了，他都没告诉我他那天打车到底去买了什么。

我也没问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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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上出租房的楼梯口，心想着他那小子今天晚上跑到哪里去了，让他放学等我不见人影，跟他讲话也不理人，莫非是谈恋爱了？

我一路嘟囔着，天已经有些黑了，我一边上楼梯一边把声控灯踩亮，把钥匙戳进门上的钥匙孔里，没想到一打开门房子里漆黑一片。我想着我妈这时候也下班了啊难不成还没回来？

我站在玄关处换鞋，没留意屋内，低头的时候发现客厅的灯啪一下亮了，把我没吓个半死，惊悚一抬头发现一群人站在客厅里，天花板到处拉个彩条，茶几中央摆个大蛋糕。

他站在最前面，身后是叔叔阿姨，还有我妈，都在笑。他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脸上是很温和的神色。

“十八岁生日快乐，我觉得向日葵的花语很好，就想送给你了。”

他笑着对我说，然后上前几步把花递给我。

接过花的时候我感觉眼眶很烫。我嗫嚅半天，对他说了声谢谢。

我低头看着怀里的花，没敢抬起头来，感觉有什么液体从眼眶顺着鼻梁掉在金色的花瓣上。

我怎么又哭了，等会他又要笑我了吧。

也不知道是蛋糕上摇曳的蜡烛光闪的，还是手里灿烂的金黄色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