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尊敬而神圣的阿迪亚，请您听到我们的祈祷，为我们降下最衷心的祝福！”

其他人所说的话语，他们不能理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白烈的这句话是用他们听得懂的话说的，这是在故意说给他们看，让他们看看接下来阿迪亚有什么动作。

阿迪亚没了刚刚的激动情绪，现在的他盯着那些人眼神空洞无神，那些金乌国的子民祈祷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激昂，他们这不是在乞求他们，这是在逼迫！这里的所有人都在逼阿迪亚……他们想让他像曾经的无数次那样，把自己的鲜血捧给他们，然后获得永生的力量。

“阿……迪亚……”小海缓缓的张了口，因为他看到阿迪啊，那双眼睛一直盯着他自己的手腕，那双手腕不知道被割过多少次，又愈合了多少次，上面流露出可怖的疤痕。

“阿迪亚！你要是再次妥协你依旧会被埋起来的！”宋遥歌说道。

阿迪亚看向身体上的裂痕，露出了苦笑的表情，“没什么办法，你们不来，也不会有人再踏足这片沙漠，活着也是一种痛苦。”他看向那些了激昂祷告的人，面中是凄凉的底色，“我会让你们一直活下去，直到我生命的终结。”

那血从手中喷涌而出，一如往常一样降下福泽。只是沈云起他们能看清，这光亮微弱，几乎算是强弩之末，他……没剩多少时间了。

阿迪亚现在只剩下喘息，他又看向沈云起那一身红衣，“小哥哥，梧桐开了又败，想等的人始终等不回来……”

痛吗？

他快痛死了！

浑身是伤，举目之下无亲人，放眼过去皆刍狗！

屋外的天空中闪过一道白光，划过黑夜，进到屋里，“见过诸位神君。”

来的人是个白衣小神官，说话声音清秀悦耳，对沈云起他们行了一礼。

“你不是帝君座下随侍，叫白什么……白……”宋遥歌想了许久也没说上来他的名字，就记得他时常跟随帝君左右。

“遥歌神君，在下白颂。”

“哦对，白颂，你下界来干嘛？”他又看看现在的情境，“帝君知道了？”

白颂淡然一笑，“诸位神君于凡间行走，帝君虽不管，总归是知道的。”他对阿迪亚行了一礼，“这位神君，帝君说了，您飞升之时，帝君初就此任不久，于神域神官所了解不多，没能及时查明并知晓您的情况，属帝君失职，然，天道有轮回，世间有生死。金乌国子民不遵天道伦理，今日起重入轮回。”

“神官阿迪亚于凡世堕落，因念起无失职之过，今日起，去除法力，留长生，重新修炼。”

看来帝君已然知道此间之事，专门着人破局，既让金乌国子民重新回到人世，也让阿迪亚不被身陨。

“云起神君。”白颂转向沈云起道，“帝君命我转告与你，随心而动，心之所向，您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若遇难事，可传于白颂和子书修离。云起神君，这是我和修离的千机鹤，您可通过此物与我们联系。”他把手中的东西给了沈云起。

“替我多谢帝君。”沈云起接过千机鹤。

“诸位，所说之事已交代完毕，告辞！”白颂辞行，有一道白光飞了出去。

“帝君还是疼你啊。”宋遥歌看着沈云起手中的千机鹤说道。

“帝君于我，如师如长。”他把千机鹤收起，转向那群跪在地上的金乌国子民，“结果已经出来了，你们马上就要重入轮回，世间秩序不会因为你们而改变，欲望和贪婪只会让人万劫不复，你们……该好好重活了，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宁愿活着折磨一个人，也不愿意安然死去重活下一世，当时的金乌国本来就该要灭亡的。”这个国家本来就应该在两千年前灭亡的。

“因为不甘心，我们的法典和君主让我们死了很多人，当我们打败君主和法典的那天，当我们重获自由时，却发现我们根本……根本活不下去，多么遗憾啊，万幸的是，我们的王储殿下回来了，他就该要为了他这个身份而承担起他应有的责任，这是他对老国王的承诺！”在这里，在这群金乌国子民中，能明白方才发生的所有的事情的人，就只有白烈。

“我们不会屈服于罪恶，也不愿意永远愚昧。”经年的压迫，让他们长出了新鲜的血肉，他们不会和自己的祖先那样屈服于法典，也不会臣服于君主，他们做了自己的主人，同时也因为自己的自由，害了许多人。

“天将黎明的时候，你们会重新回到轮回，你既然能听得懂方才的话，就把方才的话告诉你的同伙吧。”楚秋白说道。

那群人听到这样的宣判也没有多大反应，反而是平静如湖中秋水不起波澜。他们起身回到各自的房间之中，由于没有孩子，他们有的是一夫一妻，有的是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了房子中。

只有巫师过来，手中拿着祭祀时盛血的容器，递给了阿迪亚，同他说了一句话后离开。

这间屋子其他人再没有了动静，只有阿迪亚，抱着那个容器看了许久，最后笑着笑着哭了，他那手腕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笑得幅度过大引起了伤口的不断流血……

沈云起又给他输了些法力，“你现在的法力已经没有了，需要重新修炼，不如……不如你跟我走吧？”他曾经有过无家可归的体验，这种感觉不好受，如果有人相伴，或许能有些安慰。

阿迪亚的抽泣声没有停止，他怀中的容器被他抱的死死的，听到沈云起的话之后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他“小哥哥，你说一群人对一个人有这么大的恨意吗？”这句话回的牛头不对马嘴，但是能知道阿迪亚问的是金乌国子民对于他们君主。

“他们恨的是王权，只不过，你的父亲恰好是君王……”

阿迪亚看着怀中的容器，“这个盆子……是……”

“是我父亲的骨灰啊！”他们把老国王的尸骨燃尽成灰做成容器，装过他子民的血，装过无数次他儿子的血，这是有多痛，这是有多恨！

阿迪亚忍不住的号啕大哭，早已被黄沙干涸的脸颊布满泪痕。他被掩埋在黄沙中濒临死亡的时候，在被千万次放血遍体鳞伤的时候，他也曾怪过老国王……

为什么要他来守护子民？

沈云起轻抚着他的背，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

天亮了，一切都结束，这里真真切切的，不会再有人了。他们的主营远离绿洲，是因为他们不需要绿洲就能活下去，他们的劳作工具陈放在墙边，不知多少年没有使用过，因为他们不需要劳作，他们改变不了环境，却为自己改变了制度，他们活得有勇气，也活得自私。

“小哥哥，我跟你走。”阿迪亚已经恢复好了状态。

沈云起指了指阿迪亚怀中的那个容器，“这个你带着吗？”

“不带，留在这里吧，父王也想留在故国。”他看着容器，“他一生都在这个地方的。”他把那个容器放在了祭台之上，他们尊奉的，最高贵的太阳！

小海还是站在人群后面，他有些怕生，但是那个红衣服的哥哥说会带他离开这里的，离开这个本就不属于他的地方。

“沈云起，我决定了。”宋遥歌搂着沈云起说。

“你决定什么了？”

“我决定跟着你了，你一在凡间就是十年，十年啊，我们哪一次是十年没见的，而且这十年你都没回过神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私奔了。”宋遥歌用下巴指了季朝的方向，“你这十年日日跟着他，心可不能跟了他，我是会吃醋的。”

沈云起被说的一头雾水，“没有啊，我们就是一同游历了凡间，很是有趣。”

得，这家伙是一个字没听明白，宋遥歌总觉得沈云起身上有一种迟钝，每每想起，或许是他本就没有经历过凡尘事所致，他都怕沈云起把自己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那行，我就跟着你们，你们去哪，我就去哪。”宋遥歌道，“对了，秋白，你要不与我们同游？”

“不了，此番事已了，我与其他几名神官约了比试，得走了。”神域中为了增进法力，知晓自己的实力，比试是常有的事，“各位，此去一别经年，有缘再会！”

他们剩下的这一行人商量过后，决定先去鬼界，因为小海的事。昨夜事了过后沈云起就问小海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小海说要去鬼界找人。

“季朝，我这次带着人，去了鬼界是去朝起楼吗？”沈云起走到离季朝很近的地方仰着头说道，这么多年每次二人出游季朝都会安排好地方，沈云起强塞下，给了季朝不少银钱，不过季朝好像并不高兴，不知道这一次带着人，季朝会如何。

“你的朋友，自然可以来朝起楼，我那楼阁不常去，地方大的很。”季朝低着头说道。

“那我就只好借你的地盘借花献佛，你不觉得这是在鸠占鹊巢？”

季朝再靠近了一些，“不，我只会觉得你待客周全。”

勤俭持家，待客周全